段青衣眼看著那道紫色的身影閃出了門,卻忽然朗聲說道,「王爺,若是心裏有了人,一定要對她好,總是欺負她可不行。您可不能像我一樣,欺負著,欺負著,就將心愛的女子欺負到了別人懷中,那時可就晚了!」


    元湛腳下一頓,他垂頭望了懷中熟睡的女子一眼,心裏顫顫地問道,「心裏……有了人……她嗎?」


    顏箏是在自己屋子醒來的,那時天色已經大亮,院子裏隱約傳來碧落與冬杏壓低的說話聲。


    她懵懵地坐起,迴想了一下昨夜的遭遇,心下驚顫,便忙起身扶著矮幾坐到窗台前的妝台上去。


    黃花梨木鑲的銅鏡裏,影影綽綽地映出一張美豔無倫的臉龐,那些混著黛粉抹在臉上的香膏不知何時被擦拭幹淨,露出她白皙而滑嫩的肌膚,雲鬢鬆散,墨發散落香肩,美好地恍若天降。


    白玉一般光潔的脖頸上,昨夜裂開的傷口已經全然愈合,結出朱色的新痂,她拿手指輕輕去觸碰,還好,已經幹了。


    她微微愣神,便撐著下頷又將昨夜的事細細想了一遍。


    昨夜她一時激怒之下,衝動親吻了雲大人的唇,又決絕地說了許多威脅的話,後來雲大人氣怒難當,差點就要捏死她。可她既然沒有死,那想來他對那番話也還是有所顧忌的。


    想到自己的膽大妄為,她不由羞紅了臉,一時有些後悔不迭。


    她是受著極其嚴苛的規矩長大的,男女授受不親,謹守女子的本分,這是需要嚴守的第一道大防。


    從前在安國公府的時候,她隻除了自己家裏的叔伯兄弟,就再沒有見過其他的年輕男子,便是那時的藺三爺,也不過隻是在祖父壽誕那日因為好奇而遠遠地看了一眼。


    可她昨夜卻因為激憤和自保,親吻了一個暴戾而殘酷的陌生男子。


    昨夜衝動時,隻覺得能讓他吃癟是件特別爽快的事,可現下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是何等荒唐。


    她與他一共隻見過四麵,但每一次卻都讓她麵臨生死危境,好像上輩子結了血海深仇一般,每次遇到他,她的脖子都會淌血。


    可她仔細想過,上輩子她除了在史書上見過他,偶爾聽祖父迴憶往昔時提起過他的名字,當真與他沒有半分瓜葛的,頂多也就是她成了景帝的兒媳婦,而景帝則將他的紫騎殺得片甲不留。


    她親了這樣一個人……


    顏箏越想越覺得心裏亂的慌,她臉上一片酡紅,羞得直將頭深深地埋在幾上,恨不得一頭紮進去才好。


    這時,門扉輕輕被叩響。


    屋外傳來碧落愉悅的聲音,「箏箏,醒了嗎?醒了我就進來了哦!」


    顏箏迴過神來,忙掩了掩發燙的臉頰說道,「我醒了,你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碧落穿著一身新嫩的黃衣,笑嘻嘻地從外麵進來,看到顏箏第一眼就說,「咦,箏箏,你抹了口脂嗎?今日唇色怎得那樣鮮豔?」


    不等顏箏迴答,她又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哦,對了,你還不曾上香膏,膚白,便顯得唇色鮮紅。我說呢,看慣了你灰暗暗的臉龐,一下子膚色白亮了起來,我還有些不習慣了。」


    她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旁邊的八仙桌上,「廚房的李婆婆送了些新作的桂花包子過來,還有一份杏仁羹,我已經用過了,你梳洗好了,趕緊喝了吧。」


    顏箏臉上燙燙的,她不敢迴頭與碧落對視,隻悶悶地點了點頭,「嗯。」


    碧落不走,趁著顏箏洗漱的當口,興奮地說著昨夜的韓王壽宴,「沒想到洛姬竟會跳胡舞,她將褂子一脫,露出裏頭用銀絲紅線織成的舞衣,那舞姿奔放,跳得歡脫,筵上的男人們看得眼睛都直了呢。」


    她歎了一聲,「雖然她那衣裳又短又緊,還露了大半截腰肢,實在有傷風化,但不得不承認,她的舞跳得極好,昨夜的風頭壓過了以舞姿出眾而受寵多年的蕊花夫人。」


    顏箏似是並不覺得奇怪,洛姬滿懷自信而來,肯定是身懷絕技的,倘若沒有,她絕不敢如此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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