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母隻當小溪要與父親和解,所以並未深思,轉身便出了房間,然後來到堂屋。


    此時,田大福正陪明軒和婉寧在房間裏嬉戲,祖孫三人的笑聲,很快便傳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而陳家興則特別識趣地和兒子迴了自己的房間,以免打擾了祖孫三人這短暫而珍貴的相處時光。


    看到陳母迴來,田大福立馬像迎了上來,並有些膽怯地問道:“親家母,不知小溪她可否願意見我?”


    雖然兒媳的臉色如陰雲密布,但確實同意了見田大福一麵,陳母便微微頷首,然後語重心長地叮囑道:“親家,不管小溪她說了些什麽,我希望你都不要與她爭吵,畢竟她剛生完孩子,身體正虛著,很容易落下病根,前十幾年,她過的已經夠苦了,你也不想她後半生病痛纏身吧!”


    田大福聽聞此言,臉色瞬間如變色龍般一陣青一陣白,來迴變換,他知道,親家母這是在提醒自己,女兒之前受的苦皆是他一手造成的,但凡心裏還有這個閨女,就不要再繼續傷害她。


    “親家母放心,我絕不惹她生氣,隻是想看看孩子,然後就迴去。”


    陳母見其態度誠懇,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好,你去吧!小溪也剛醒。”說完,就領著兩兄妹去了小寶的房間。


    “娘,弟妹他們不會吵起來吧?”陳家興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


    “應該不會吧!我已經叮囑了田大福,不讓他與小溪爭吵,否則,不用你弟妹發話,我直接把他轟出去。”


    陳母覺得田大福如今腸子都悔青了,應該不會與小溪發火。


    果不其然,還真被她猜中了,田大福踏入房間後,小溪緘默不語,直接向桃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將孩子從搖籃裏抱出,而後小心翼翼地放入田大福的懷中。


    初次懷抱如此幼小的孩子,田大福竟有些手足無措,那戰戰兢兢的模樣,仿若懷中抱著的並非孩子,而是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寶。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明睿並未哭鬧,而是睜開那睡眼惺忪的眼睛,瞧了田大福一眼,隨後便繼續打起了哈欠。身為孩子的外祖父,他的心瞬間被萌化了。


    小溪見孩子看得差不多了,這才緩緩開口,“孩子你也見到了,也該迴去了。希望你日後別再來擾亂我的生活,況且我已不再是昔日那個連殘羹剩飯都難以果腹的人,如今家中並不稀罕你那點食物,與其拿來我這兒討好,倒不如留給你和王氏所生的一雙兒女,畢竟他們才是你的親生孩子。”


    望著田大福那副疼愛孩子的模樣,小溪隻覺諷刺至極,想當年,他連發妻所生的兒女都能棄如敝履,區區外孫又何足掛齒。


    “小溪,你非得如此跟我講話嗎?我承認以前對你有所虧欠,可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彌補嗎?你為何偏要耿耿於懷,咬住不放呢!你究竟還想我怎樣?”


    田大福聽了小溪的話,頓時怒發衝冠,但念及親家母對他的囑咐,隻好竭力抑製住內心的怒火。


    他實在想不通,即便自己確實對大女兒有虧欠,可他一直在竭力修複彼此的關係,為何她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呢!


    “我可從未要求過你該如何行事,也無需你為我做些什麽,畢竟當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了漠然置之,而今更是無需了。還有,你莫非覺得我捅你一刀,再道個歉,就可以逍遙法外了嗎?


    如今的我,生活美滿,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孤苦伶仃、你給個饅頭都會感激涕零的小姑娘了。請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吧,因為我根本不需要。”


    如果渣爹不說這些話,或許還好,可一聽他的這番言辭,小溪頓時怒不可遏,臉色更是陰沉得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你……我怎麽就生了你這樣的……”田大福指著小溪,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本以為兩人的關係已經有所改善,不然女婿為何要借兒子本錢讓他去做生意,還有大丫來家裏時,送的那根銀簪,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表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嗎?


    然而,這一切原來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瞧大女兒這副怒目圓睜的模樣,哪裏有半點原諒他的跡象,田大福甚至還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可見小溪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我替你說,是生了我這個不孝女嗎?哈哈!”小溪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眼中已滿是淚水,隻是性格倔強的她,絕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無情無義的渣爹麵前落淚,所以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掉落下來。


    接著,她又繼續說道:“這一切還不都是被你逼的,我之所以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全都是拜你這個親生父親所賜。”


    田大福仿佛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大女兒一般,他從不知道小溪竟如此能言善辯,把他說得啞口無言。


    “好,既然你如此痛恨我,我走便是了,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說完,他轉身便頭也不迴地朝外走去。


    陳母生怕父女倆起爭執,趕忙過來查看,豈料前腳剛跨過門檻,就瞧見田大福怒氣衝衝地從兒媳房間裏衝了出來。


    “親家,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吃完午飯再走呀!”不管怎樣,人家走了十幾裏路過來,隻為給兒媳送雞,總歸是該留人家吃頓飯的。


    “不了親家母,家裏還有些事沒處理完,我就先迴去了。”田大福連一個字都不願多說,悶著頭朝前院走去。


    於情於理,身為兒女親家,自己都該送至大門口,陳母便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溫和地說道:“親家,要我說,你也別跟孩子置氣,畢竟血濃於水,無論何時,小溪都是你的女兒,也許她隻是一時氣話,你別往心裏去。”


    田大福聽了,苦笑著搖頭:“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都是我自找的。”說完,腳下的步子愈發快了起來,仿佛背後有惡鬼在窮追不舍。


    因為他的心已痛得無法唿吸,比被萬箭穿心還要痛苦,他必須找個無人的角落,盡情地宣泄一番。


    不一會兒,就到了前院,田大福推開門,頭也不迴地走了,望著他那落寞的背影,陳母突然想起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眼前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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