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知自己這樣有些自私,可是在「她」的記憶裏,淮安侯府除了外祖母真心待她好之外,其他的人,在「她」壞了名聲成了妾室之後,便看低了她幾分。就連表哥謝遷,也疏遠了「她」,默許著崔貞欺辱作踐她,看著她在淮安侯府的後院中一天天凋零下去,失去了生機。


    她隻想好好活下去,這輩子不要和謝遷和宋淮硯再有什麽牽扯。然後,才是想法子幫淮安侯府逃過滿門抄斬的結局。


    想清楚這些,傅沅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心中的一絲自責壓了下去。


    珠簾輕響,外頭有丫鬟進來迴稟:「姑娘,太太身邊的翠夏姑娘來了。」


    傅沅挑了挑眉,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心中生出幾分猜測來,對著那丫鬟吩咐道:「叫她進來吧。」


    「是。」丫鬟惜蕊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翠夏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四姑娘。」翠夏身著一身藕荷色繡桂花褙子,緩步上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起來吧,姑娘過來可是太太有什麽吩咐?」傅沅見著她起來,開口問道。


    聽著傅沅的話,翠夏忙迴稟道:「迴姑娘的話,太太叫奴婢過來是告訴姑娘一事,先時老太太答應了將先夫人的嫁妝交給太太保管,方才大太太派了人過來說是明日就叫人將那嫁妝送到沉香院去,太太說了,明日姑娘若是得空,便也來沉香院看看。」


    說完這話,翠夏不著痕跡朝坐在軟榻上的傅沅看去。


    太太專門叫她過來傳這句話,為的就是四姑娘去了,旁人也少在背後非議些。若是不去,今個兒太太情麵也做足了,反倒是叫旁人說出些閑話來。


    太太原本還想拖上幾日,想個周全的法子,沒想到大太太這麽快就派人傳過話來,又拿大姑娘進宮的事情說事,叫太太不得不接下。


    傅沅聽了這話,卻隻笑了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告訴太太,我明日一定過去。」


    翠夏沒想到傅沅會說的這樣幹脆,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的樣子,愣了一下,才應了下來。


    「姑娘若沒有什麽別的吩咐,奴婢就先迴去了。」


    見著傅沅點頭,翠夏才福了福身子,從屋裏退了出來。


    見著翠夏離開,傅沅才輕笑一聲,道:「這兩日,太太可去過前院的淩鬆閣?」


    聽著自家姑娘問,懷青搖了搖頭:「一次都沒去過,奴婢還聽說這些日子老爺沒踏進過沉香院一步,太太麵上無光,卻也不肯和往常一樣說句軟話,隻一味僵持著。」


    「老爺這樣,太太火氣沒出發,多半會難為姑娘了。」


    傅沅聽著這話,卻是搖了搖頭:「父親寵著太太,太太也不會真心對我好,背地裏總要算計的。與其這樣,倒不如連裝都不必裝了,我這些日子瞧著,太太雖是在宮中長大,論城府心計,卻是一點兒都不如大伯母呢。」


    「大伯母是搶先一步說要將嫁妝送到沉香院,太太便是這會兒後悔了,為了臉麵,也隻能接下了。」


    「隻不過,臉麵是有了,卻是少不得叫人非議上幾分。大姐姐如今這樣,大伯母還能想著這事兒,可見比太太強出多少去。」


    第二天傅沅去寧壽堂請安時,周老太太說起了嫁妝的事情:「聽說你大伯母今個兒要派人將你母親的嫁妝搬到沉香院去,你閑著無事,倒不如去瞧瞧,左右那些東西遲早要交給你保管的。如今隻因著你年紀小,你哥哥又不好經手銀錢之事,才叫人搬到了沉香院。」


    說這話的時候,老太太的語氣中帶著對黎氏毫不掩飾的不喜。倒不全都是因著黎氏進宮沒求得太後同意不叫傅婭進宮的緣故,更多的還是因為黎氏不能當好這個家的緣故。


    自打她嫁進了傅家,二房就沒個安生的時候。黎氏貴為郡主,她倒不怕她貪圖這些嫁妝,周老太太明白她是想借著這件事情叫修兒難堪,也好拿捏住傅沅。


    這樣的兒媳,她便是想裝著喜歡,也喜歡不起來。


    倘若不是顧及著宮裏頭的太後,她也不會任由她這樣行事。


    傅沅聽著周老太太的話,點了點頭:「昨個兒太太也派人來傳話了,孫女兒自是要去瞧瞧的。」


    傅沅臉色平靜,沒有一絲的不滿,老太太欣慰地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和一旁的二姑娘傅萱說起話來。


    「你可去瞧過你大姐姐,她身子可好些了?」


    那日宮裏頭來人宣了聖旨後,傅婭迴去便病了一場,老太太疼惜她,說是自己晚上老也睡不好,從外頭請了大夫過來,借著這個由頭叫她給傅婭診了脈。


    大夫說傅婭是鬱結於心,又著了涼,吃幾副藥就能見好,隻心裏要想開些,不能過於傷心或是思慮過度。傅婭在屋裏養病,這兩日並沒來給老太太請安。


    傅萱聽老太太問,忙站起身來迴道:「昨個兒去了一趟,大姐姐氣色看著好些了,說是餓了,姨娘還親自下廚做了大姐姐愛吃的蓮子百合糯米粥。」


    傅萱口中的姨娘,便是白氏,老太太聽了,點了點頭,開口道:「你姨娘有心了。」


    傅萱聽著這話,愣了一下,臉上隨即露出幾分笑意來,重新坐了迴去。


    坐在一旁的傅珍見著傅萱眼底的笑意,心裏閃過一絲不屑來。


    老太太說一句好就樂得連北都找不著了,做出這番作態來,叫人惡心。


    傅珍將心中的不屑壓了下來,視線不著痕跡朝傅沅看去。


    她心裏有幾分複雜,這些日子她時不時到蕙蘭院去,一邊是想看看她這姐姐到底是個什麽性子,平日裏都在做什麽,為何能叫父親和祖母這樣喜歡。也有一層,是做給父親看。


    那日陶嬤嬤說了,叫她聽話些,別和傅沅起了爭執,便是心裏有什麽想法,麵兒上也不能叫人看出來,要府裏的人都覺著她敬重這個四姐姐。


    陶嬤嬤雖隻是個奴才,可傅珍心裏明白,陶嬤嬤說這些話都是真心為她好,所以便將那些話全都記在了心裏。這段日子除了學習規矩外,她還繡了個荷包,打算當禮物送給傅沅,也叫父親知道她是真心改過知道錯了。


    想著這些,傅珍的心中生出幾分複雜的情緒來,明明她不想示弱,更不想和傅沅親近,可偏偏在傅沅麵前,她就是沒有太多底氣。


    老太太又說了幾句話,就叫眾人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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