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幹擾了她平靜的心境,想來由此,她才會潛意識地迴避著他,苛刻著他。


    “小姐,天色不早了,是不是——”


    身側憨厚車夫的提醒,讓沐非的迴憶拉迴到了現實中,她看了一眼桌麵上點心,淡淡道:“打包吧,不要浪費了,車上還可以吃。”她起身,在桌子上放下一錠碎銀子,淡淡地走出這個清雅的小茶館。


    身後的憨厚車夫快速地收拾起,打包好點心,跟隨在她的身後。沐非一個躍身,跳上了馬車,靠著車板,她安然地閉上了眼眸。


    馬車的輪子在山道上咕嚕咕嚕地想著,一顛一顛的,沐非隨意這種感覺,放鬆著她的心情。


    哷——


    大佛寺到了,車夫拉緊韁繩,卷起簾子,憨笑道:“小姐,到了。”


    沐非淡然道:“謝謝,這是你的車錢。”她拿出一錠五十兩的紋銀,送到他的手中。車夫驚詫地看著沐非,他喏喏道:“小姐,我沒有那麽多的散碎銀子找給你。”


    沐非溫和一笑,她道:“不用找了。”


    他搖搖頭。“小姐,不需要那麽多的銀子,隻要一兩就夠了。”他麵色微紅道。


    沐非將銀子塞到他的手中,她定定地看著他道:“因為你實誠,所以這是你該得的。迴家請個大夫,給你母親醫病。”她笑了笑,踏步進了大佛寺。


    憨厚車夫握著手中沉甸甸的五十兩銀子,憨憨地笑了起來。


    這位小姐真特別,看起來外表冷冷的,平時話都很少,可是她卻是個大好人啊。不過話說,小姐她怎麽知道他家中母親臥病在床呢,難道小姐會看相嗎?


    其實並非沐非會看相,而是他的身上帶著一股中藥的味道,那藥味雖然很淡很淡,但是沐非還是聞到了。


    先前她讓他送她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些猶豫,想必是家中需要有人照顧。


    而後旁側有一位小哥推著他,嚷嚷著,賺了錢才能給你娘請大夫啊。沐非這才知曉。


    這一路上,這位小哥憨厚老實,心眼實在,她當時就決定給他五十兩銀子,讓他請大夫好好地替他母親看病,因為她當時有個念頭就是,好人應該要有好報的。


    這個念頭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當初是殺手的時候,可從來不會產生這種愚蠢的念頭。可是現在,她覺得很開心,莫名的開心。


    她踏步進了大佛寺,那方丈一眼就認出了她,他吩咐小僧帶著她來到初時居住過的地方,那個青竹搭建而成的清雅居。


    夜晚月色皎潔,星光絢爛。


    她躺在竹塌上,翻來覆去,總不能入眠。不知道為何,心中惶然不安,就是沒有睡意。她起身,輕輕一歎,推開房門,下了竹階。


    想著吹吹夜風,散散心之後再迴來安睡吧。


    沿著那片青竹林,她慢慢地前行著,風兒吹散開她的青絲,迎風而舞動著。


    竹林深處,靠著石塊,圍起一座碧清的銀月潭,月光灑落湖麵上,清透銀月潭的水麵上,波光粼粼,晃出美麗的銀色光環來,一圈又一圈,漣漪泛動,光澤瀲灩。


    她淡然的雙眉看著銀光閃閃的湖麵,眼中再次迷離了。這個地方,她初遇那個絕代風華的美麗少年,那個妖嬈的禍水,蠱惑她心智的禍水。


    初見他時,他在水中的模樣,她依稀記得,那麽動人,那麽震撼。


    她正想得入迷之時,身後有怪異的氣流湧動著。


    她眼眸光澤收斂,犀利地迴望,那光滑如絲的水麵上,


    嘩地一聲,串出一道身形矯健的絕美身影。


    他在水麵上浮沉上下,隱隱而出的凝脂玉膚,在月華之下,折射出耀眼的潤玉白光,感覺彈指即破,嫩若嬰兒。飛揚的煙月眉心上,蠱惑燃燒的三道火焰印痕,若寒雪中的紅梅,妖豔無比,又似焰火力量,燃燒一切。


    在那煙月雙眉下,是一對震人心魄的冰藍色眼瞳,沉寂時,深邃若大海,明亮若藍寶石,光澤動人,清透無比。偶爾輕笑時,那冰藍色的光澤柔軟成溫柔的棉絮,若探手春花秋雨般的那樣令人迷醉、沉淪。


    接著望下去,在透著冰雪般清冷光芒的高挺鼻梁下,是完美無瑕的迷人薄唇,時不時地勾著若有似無的魅惑笑光,勾人無限遐想。


    沐非盯著他的臉,她突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了唿吸,有些不敢相信,是她出現幻覺了嗎?


    不,不對——


    他的頭發,那記憶中黑亮柔軟的青絲,此刻成了銀白色,跟月色融化在一起,銀發上沾染著水珠,泛起性感而慵懶的震撼之美。


    他浮在水中央,似不小心踏足人間的邪惡精靈,似岩石中迸發的火光,帶著邪魅的氣息,溫柔地凝視著她。


    “非兒。”他薄唇揚起一道美豔絕倫的微笑。那音色,美若天竺,動聽低迷,在這個夜色中,蠱惑著她的心。


    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她出現幻覺了,沐非拚命地搖頭著,她要保持清醒,她要保持腦袋清醒才行。


    她拚命搖頭的時候,絕美的少年已經身手從身後擁抱住了她。


    他的手,習慣性地帶著霸道微涼的氣息,握著她的手,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手心中傳達的暖意,鼻息間聞到久違的鬆子清香。


    她淡然眼眸,水波震開,她迴身抬眸,緊緊地盯著他的臉,一眨也不眨,生怕她一眨眼,他便消失在她的麵前了。


    “辰——”她顫顫道:“你是辰——是真的辰嗎?”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老天真的聽到她的唿喚,不再折磨她了嗎?


    “是我,非兒,是我,是辰。”


    他瑩玉一樣柔美的手,拉過她的手,撫上他的臉龐,那張令沐非魂牽夢繞的臉。


    “辰,辰,辰——”她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叫得激動。


    “是我,非兒,是我,我還活著,我終於能夠來見你了。”


    夙北辰攬手一抱,緊緊地將她揉進他的血肉之中。


    感受到他的體溫,感受著他的擁抱,聽著他心口上怦怦而跳動的聲音,她的眼眶頓時濕潤了。她的辰,她最愛的辰,迴來了,他迴來了。


    她抱緊了他,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後背中。


    踮起腳跟,她顫抖的唇瓣,深深地吻上了夙北辰的唇瓣,她吻得很熱烈,吻得很驚怕。


    她擔心這隻是一場美麗的夢,她承受不起美夢醒來後的淒涼。


    夙北辰感應到她的恐懼,他迴應著她的吻,他單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牢牢地將她困在他的懷抱中,他的吻,若狂風暴雨般地激烈。


    他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眼睛,她小巧的鼻子,再次滑落到她的唇瓣上,深深地,憐惜地,霸道狂野地席卷著她的一切。


    他們此刻兩顆碰撞的心,緊緊相連著。


    這一刻,兩個孤獨的靈魂,合並在了一起。


    火焰的燃燒,將他們身體內所有的一切燃燒殆盡。


    當火焰燒盡的時候,她嬌喘籲籲地躺在他的胸膛上,玩弄著他那一頭銀白色的發絲。


    “辰,你知道嗎?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這三年來,你究竟在哪裏,你去了哪裏了?還有你的頭發,怎麽會變成白色了。”


    她低喃地傾訴著她的驚恐,她的不安,她的思念。


    他輕柔地擁著她,撫著她柔亮的發絲。


    “對不起,都是辰兒不好,對不起,讓非兒著急了。其實我當年被二叔一掌拍下萬丈斷壁,隻剩下一口氣了,本來以為是沒有機會活下去了,誰知道遇見了那個失蹤了二十年的神醫古慕凡跟明月公主,他將我藏身在一個終年霧氣纏繞的天景玄湖下,醫治了我三年。”


    “我的全身上下的筋脈終於全部接迴去了,但是各種藥物相撞的關係,毒素侵擾,我的頭發就全成銀色的了。不過因禍得福,從此之後我不用再受血毒之苦,我的身體百毒不進了。”


    他撫著沐非的臉,冰藍色的眼眸,光澤瑩瑩。


    “這三年來,我一直很想你,很想你,我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到你的身邊。所以當我能動彈了,我便從天明境湖跑出來找你。對不起,非兒,都是我的錯,是我讓你擔心了,是我不好。”他微涼的唇瓣落在她的眼角,舔去了她的淚痕。


    冰藍色的眼眸對上她額頭中央那淡淡的月牙印痕,他完美無瑕的薄唇揚起,手指在月牙印痕上摩挲著。


    “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救了你。但是,我不會將你讓給他的,下輩子,也不可以。”


    他唇瓣微張,對準她的額頭印下另外一個月牙印痕,重疊了原先的印痕。


    “如果有來生,我可以為他做任何事情,唯獨你,我絕不相讓給他。”


    沐非淡然子眸,水色浮動,她撫著他的銀色發絲,笑了笑。


    “原來你都知道得那麽清楚了。”


    她內心很愉悅,她的辰啊,同比她心,他的愛啊,有些霸道呢。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為何,很甜蜜,很甜蜜,她喜歡這種感覺。


    “辰。”她低柔地喚了一聲。“那麽你要早點來,早點找到我。”


    “我會的。”是保證,也是承諾,冰藍色的光芒,熠熠生輝。


    明月朗照,月光如水,披照在相擁的那對人兒身上,月兒似展露出甜美的笑臉。


    微風浮過,呢喃的聲音,在銀月潭邊輕輕地哼起。


    愛的曲調,再次上演。


    (番外故事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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