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北堂頑劣的光芒,飄了飄並立而坐的沐非跟夙北辰。


    “二哥,你不要這麽說,會嚇到非兒的。”夙北辰冰藍色的眼瞳中晃過一道憂色。


    夙北堂朝著沐非痞痞一笑道:“不會的,三弟,你看弟媳婦不是什麽都沒有說嗎,她沒否認,那就是默認了。我說弟妹啊,為了我們全家的安寧,為了我爹的幸福,你就趕緊跟三弟成親吧,一年一個,兩年抱雙。二哥在這裏給你鞠躬了,感激不盡啊。”


    夙北堂起身,朝著沐非深深地一鞠躬。


    沐非從未見過皇族之家竟然是這樣的人家,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應。


    公子青青見夙北堂如此,她氣得抓起旁側茶座上的黃花梨,朝著夙北堂狠狠地砸了過去。


    夙北堂側臉一避,他輕輕一抬手,那黃花梨牢牢地握在他的手中,他放在唇內一咬。


    “娘啊,謝謝了,你對堂兒真好,我還覺得口中油膩,想要吃個水果,娘就給兒子送過來了。”


    公子青青氣炸了,她轉身朝夙景玄吼道:“夙景玄!兒子都氣我,你再不管教,我讓你晚上睡書房去。”


    “夙北堂!”夙景玄驀然黑瞳光澤沉默,神情清冷而狂傲。一國帝君氣勢,儼然天成。


    “爹。”夙北堂無奈地叫了一聲。


    “聽你娘的話,一年之內,趕緊找個兒媳婦進門,要不,你永遠都不用迴家了。這是命令。”


    夙景玄此言一出,就算是給夙北堂叛了死刑了。


    “不用吃飯了,現在趕緊去找吧,娘擔心你時間不夠啊。”公子青青狠狠地拍過他的腦袋。


    夙北堂也不反駁,他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拿著黃花梨離公子青青的位置遠一點。


    因為他跟娘最後爭辯的結果是,娘肯定找爹幫忙,他才沒有必要再次傻傻地撞上去。


    俗話說,唯女人跟小人難養也。


    有他娘這個榜樣在,他看見女人怕都來不及了,還娶個麻煩迴家,他腦袋除非是壞掉了,才會去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夙北堂吃著黃花梨,他眼眸中的頑劣光彩飄了飄對麵的夙北靈。


    “娘,其實吧,我也不反對找個媳婦迴來的,反正總要找的嗎?不過娘啊,你看大哥迴來了啊。俗話說,長幼有序,怎麽也得等大哥成了親,我才能成親,對吧?”


    夙北靈沒有想到夙北堂將這個問題甩給他,頓時他眸中的光色更加溫柔了,他飄了飄替沐非體貼布菜的夙北辰,美麗的唇瓣揚了揚。


    “娘,照堂兒這麽說的話,一個一個排下去的話,辰兒跟非兒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成親了。娘,你也知道,靈兒從小跟姑娘家就不怎麽投緣,說話也不太會說,要照靈兒這個速度,想要找到一個媳婦成親,恐怕時間長了。可是堂兒從小就很會跟姑娘家打交道,他要是出手的話,我想娘的希望比較大一些。”夙北靈此言一出。


    夙北堂瞪大眼睛地盯著他。


    他這個大哥什麽時候開始學起他來了?


    公子青青想了想,覺得夙北靈的話在理。


    若是順著來的話,那麽辰兒跟非兒的親事就還得等,但若是倒著來的話——


    當下她決定道:“就這麽決定了,咱家順序倒過來,先是老三,再是老二,最後是老大。”


    呃——


    夙北堂唇中尚未下咽的一口黃花梨吐了出來。沒天理啊!他心中呐喊著。


    沐非呆在逍遙國的夙家莊園內,每天的日子過得很平靜,也很安心。


    夙家雖說是皇族之家,可是他們都是性情中人,麵對自家人時,都會卸下防備的麵具,全然地信任地家中的每一個成員。


    無論這個成員是不是新到的,他們都會一視同仁,像親人一樣地善待她。


    她在這裏,不似呆在晉王府中,也不似在外界中,她壓根不需要費心思地去琢磨他們會不會算計她,也不需要用什麽樣的計謀才可以對付他們,避開他們免受傷害等等。


    這些她都不用去思考,她隻需要放鬆心情,去享受這裏新鮮的空氣,享受這裏的溫暖便可以了。


    不過她也發現了夙家人對外的態度,尤其在朝堂之上,那個時候,他們每個人突然之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個性頑劣而妻管嚴的夙景玄,一刹那威風八麵,肅然之氣浮動眉宇之間,那雙深沉幽幽的寒冷黑瞳,自有斜睨天下的氣勢,無人敢仰視他。


    而性情潑辣而豪爽的公子青青,轉眼間就是儀態萬千、雍容華貴的皇後娘娘,她的一舉一動,眉宇之間,一股英氣隱隱而出。


    那雙時刻燃燒火焰的清眸似冰封住了,變得清寒而精銳,令人從心中揚起敬意,不敢輕視與她。


    一貫溫潤含笑的大哥夙北靈,雖然談笑依舊,儒雅翩翩。


    但是那眼眸中的柔光卻隻在眼角一閃而過,並未抵達眼底,看起來疏離而飄渺,淡漠而不可親近。


    風流倜儻、瀟灑不羈的夙北堂,看起來一副無害的樣子,實則迷醉慵懶的神態中,隱隱散發著無形的冷漠。


    那是一道無形的距離,無形的高牆,將其他人遠遠地隔離在外麵,進不了他的身側半步。


    而夙北辰更是將他邪惡魅惑的氣息發揮到極致,他額頭上的三道赤焰妖豔絕世,啼血如杜鵑。煙月眉下那雙魔魅藍瞳,波光漣漪,無形的暗流,匯聚光澤,旋轉飛流,如幻如夢。


    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感覺一道強大的氣流在四周湧動而起,不由地心生懼怕。


    “啟稟陛下,如今天下傳得沸沸揚揚,說逍遙國的玉玨失蹤。四國民心惶惶,帝君野心勃勃,各國都有拓展疆域,挑起戰火的苗頭,所以臣等特來奏本,還望陛下取出玉玨,平息謠言,安定民心。”一位老臣躬身奏本道。


    夙景玄深邃清寒的黝黑瞳仁,光色沉浮不定。“朕知曉了。”


    倏然,他左袖飛揚,眸色清冷。


    “其他各位大臣,可還有上奏?”


    朝堂肅靜,眾位大臣沉默不語。


    夙景玄視線冷冷地一飄旁側的大內總管。


    那大內總管立即高叫一聲:“退朝!”


    一聲尖細的高音之後,眾位大臣跪地道:“微臣告退,吾皇萬歲萬萬歲。”


    他們躬身退出了宣化殿。


    朝堂之上,剩下的便是夙家的家人。


    夙景玄淡淡地看了一眼身側兩旁的侍衛跟大內總管道:“你們也都退下吧。沒有朕的命令,今日誰也不見。”


    “是,奴才遵旨。”大內總管隨同侍衛出了宣化殿,同時命令侍衛悄悄地關上了殿門。


    一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殿堂內,他們的樣子完全變了。


    夙景玄跟公子青青踏步下了玉階,他們毫無顧忌地坐在了台階上,順手朝著夙北靈、夙北堂、夙北辰跟喬裝男兒身的沐非招了招,示意他們都坐到他們二人身側。


    夙北辰牽過沐非的手,自然地拉著她坐在一旁。夙北靈溫和地靠坐在公子青青身側,夙北堂則懶散地仰身躺在台階上。


    “爹,你就實話實說吧,孩兒能夠承受得住。”其實夙北堂早就懷疑玉玨失蹤了。


    夙北靈跟夙北辰相視一眼,他們眼中漂浮一層迷霧。


    夙景玄跟公子青青對看了一眼,他們眉宇之間浮動一抹黯然。


    他們輕輕一歎,沉默許多,由夙景玄開口了。


    “其實也該告訴你們了。說到玉玨之事,還得提起一個人,一樁十五年前的孽緣。這個人你們其實也知道,那就是十五年前叛離逍遙國的夙景羽,也就是你們的二皇叔。當年之事,不提也罷。”


    “關鍵是爹沒有想到你二皇叔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都放不下心結。近幾年裏發生的離奇事情,都跟一個神秘的組織有關係,那個組織名為幽冥宮。”


    “爹懷疑那個幽冥宮就是你二皇叔組織的,那個假玲瓏估計也是他派來臥底的,至於那化功大法,也應該是他盜取走了。其實他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挑起各國紛爭,讓爹時刻得擔憂天下蒼生,不得安寧。他這是想要先滅天下,後滅夙家啊。”


    沐非發現夙北辰在聽這段故事的時候,他的後背僵直了,冰清透亮的藍瞳隱隱有悲涼之色浮動。


    淡淡的憂鬱,攏上他的煙月雙眉。


    她突然腦海閃過一道靈光,將公子青青告訴她的那番話聯係到一起,推斷出一個結論。


    而這個結論,讓她心中大震,情緒起伏不定。


    微微側目間,她無意的那一瞥,正巧迎上訴夙北辰飄過來的無聲眼神。


    那一眼,火光碰撞在他們之間,那一眼,他們好像不必說,便已經在各自心中明如鏡子。


    沐非的手悄悄地握緊了他的手,她十指相扣,緊緊地纏繞而起。


    掌心的力量,無言地傳遞到他的掌心裏,支持著他。


    他看到她眼中的那份堅定,那麽執著,不由地薄唇揚了揚,一抹溫暖的笑意浮動而起。


    夙北靈在聽完夙景玄那段話之後,他溫潤的視線,有意無意地飄向夙北辰,擔心著他受到傷害。


    公子青青似意識到了,她扯了扯夙景玄的衣袖,示意他說話謹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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