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沐非突然叫了她一聲。


    “在。”玲瓏立即應聲。


    “我想知道的是,你怎麽看出來左天逸這個人怪怪的,你從哪些方麵得知他心機比夙北辰還有深沉,還要陰冷?”


    沐非心中雖然有朦朧的感覺,但卻沒有玲瓏這麽直觀清晰。


    “直覺吧。”玲瓏又小喝了一口清茶。


    “怎麽說呢,我是在逍遙國的皇宮裏長大的,對於每個人多多少少有一種直覺的判斷。比如我家少主吧,他在世人的眼中看起來很完美,完美的容顏,一流的智慧,高超的武功,總之吧,讓人覺得我家少主是無所無能,無所不會的那種人。會不知不覺給人一種錯覺,覺得我家少主冷情冷心,危險而可怕,不可靠近的神秘人物。”


    “事實上,他不是嗎?”沐非冷冷一笑。


    “事實有時候跟眼睛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三小姐。”


    玲瓏的眼裏突然閃過一道奇怪的光色。


    “有時候,就算你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你的眼睛,你的耳朵都有可能被假相給蒙蔽了,而忘記了去挖掘真正的真相。”


    “聽起來,玲瓏姑娘似乎遭遇過?”


    一個人若沒有經曆過,是不會有那麽深刻的領悟的。沐非淡望著玲瓏。


    玲瓏水靈靈的眼睛裏突然凝聚了一片水花。


    “小的時候,我很喜歡玩捉迷藏的遊戲,有一次我跟其他夥伴在自家的後院裏玩捉迷藏。我不想那個胖子找到我,於是我找啊找啊,找到了一個幽靜偏僻的小屋,那裏荒廢了很久,是沒有人會去住的。”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看到最不堪的一幕,我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脫著我娘的衣衫,一件一件地脫,脫得幹幹淨淨,那個男人的手放到我娘的身上。”


    玲瓏說到這裏,她身體明顯地在發顫。


    “我當時才六歲,壓根不懂得什麽,我隻是很討厭那個男人脫我娘親的衣衫,於是我大叫著,我嚷嚷著,我叫著,爹快來啊,爹,快來啊。結果爹來了,爹一看到當時的情景,他什麽都沒問,一掌就霹死了娘親,那個陌生男人也因為輸送內力隔斷而走火入魔,筋脈盡斷而亡。”


    “後來爹知道了,他是娘親的大師兄,也是旗山門的掌門,娘親是因為爹的仇家來追殺的時候替爹擋了仇家一掌,那掌有毒,名為化骨綿掌,娘親當時為了寬慰爹,她什麽都沒說。”


    “娘親的掌門大師兄知道後,他想用他們本門的獨門心法解娘親身上的毒,但沒想到他們解毒的過程被我看到了,被爹誤會了。爹知道真相後,他對著自己的天靈蓋一掌拍了下去,去向死去的娘親請罪去了。他臨死前,什麽都沒有交代,隻留給我一句話。玲瓏,你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你的耳朵聽到的也未必是事實。”


    沐非淡然的眼眸,波光泛動。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揭開人的傷疤,那必是血淋淋的教訓。


    她早該明白的,她不該開口提了這個問題。


    玲瓏卻一把抹去眼睛裏氤氳的水珠,她笑了起來。


    “沒事,三小姐不用道歉的。”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烏雲劍。


    “這把烏雲劍雖然是一把絕世寶劍,但我還是希望三小姐最好將它甩手為好。”


    她的直覺告訴她,沐非不能收下這把烏雲劍。


    “我明白你的意思,玲瓏。”


    沐非她是真的明白,越是寶貴的東西,越是帶著危險的氣息。


    “還有一件事情,玲瓏要告訴三小姐。我家少主約三小姐今晚三更過後,在西風園的楓葉林會見,他有事情要對三小姐說。”玲瓏將夙北辰的話帶到。


    西風園嗎?


    沐非淡然的子眸,微微泛動細碎的光彩。


    咚——咚——咚——


    打更的聲音隔著高高的圍牆,悠遠而飄渺地飄入夢鄉中的人。


    “三更了,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人的聲音由近及遠地飄散風中了。


    黑暗中,沐非驀然雙眸睜開,她幹淨利落地從雲塌上翻身落地。


    她身體輕盈,腳步無聲。


    她隨意地從古木高架上取下一件素淡的藍色狐毛披風往身上這麽一裹,快速地係上飄帶。


    趁著夜深人靜無人幹擾,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海棠居虛掩的大門,提著烏雲劍,避開了晉王府巡邏的侍衛,往西風園的方向匆匆而去。


    西風園內此時一片寧靜,隻有風吹落葉的聲音。


    沙沙沙——沙沙紗——


    雙腳踏在飛降地麵的落葉上,頓時有清脆斷裂的聲音,在腳底下穿過。這裏四周都是叢林密布,白天進來,已覺寒意,夜間進來,陰冷寒氣更重,加之環境太過沉寂,氣氛有些驚恐陰沉。


    沐非在無月無燈的情況下,摸黑進了西風園內的密林小徑。她的視線裏,除了搖曳的叢林黑色影子閃過,剩下的就是濃烈的黑,無盡的黑,壓抑的黑。


    這個三皇子夙北辰究竟在哪裏呢?


    已是三更,他應該早等候在西風園才是,怎麽不見蹤影呢?


    沐非心中泛著嘀咕,一雙淡淡的雙眉高高地挑了挑。


    然就在此時,深黑的密林,一道柔和的藍色光芒折射而出,照亮了沐非前方的道路。


    沐非腳下速度加快,她迎著夜風快步走到藍色光芒的地方。


    近了,沐非才看清楚了,散發出藍色光芒的正是躺在夙北辰掌心上的南海夜明珠。


    這顆夜明珠光澤瑩潤,色澤透亮,顆粒比一般的夜明珠要大上一倍,光澤照亮度同樣也要比普通的夜明珠增強一倍。


    此刻,夙北辰站在夜明珠散發的藍色光暈中,他,容顏絕美,額頭上的火焰印痕,似燃燒起來一般,紅得妖嬈,魅惑到極致。


    那好看的煙月眉下,那雙勾人攝魄的冰藍色眼瞳,此時笑意瑩瑩,溫柔得似要滴出清晨的露珠。一身銀白色的綢袍,給他魅惑之中注入了一種無形的清冷出塵之態。


    他站在藍色光環中,似與光澤融化為一體,光色穿透他的身體,穿透他漂亮的藍瞳,似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雲邊探竹,朦朧而飄逸,使他此刻看起來就若飄然飛仙一般,玉宇傾城,神清骨秀。


    沐非看著藍光包圍的夙北辰,她淡眸中水波蕩漾,漣漪一圈一圈地散開去。


    “翩若驚鴻,婉若遊左。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


    這本是描寫洛神的曠世之美態,沐非卻不由地用在了夙北辰的身上。


    她怎麽突然覺得這個人像天下降落的神仙公子呢。


    隻是——


    “阮姑娘,在下等候多時了,你終於來了。”


    當他開口的時候,那魔魅的藍瞳一流轉,那魅惑的笑光,浮動他唇角的時候,沐非輕歎了一聲。


    他始終不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公子啊。


    “阮姑娘,剛才一個人口中念念有詞,是在說什麽呢?”


    夙北辰明明將沐非的話一字不差地聽在耳裏,可是他還是佯裝沒聽見似的,問上沐非一問。


    沐非看著他藍瞳中那道包涵深意的窺探光澤。


    她不由地別開他逼人的視線,離他身邊的距離退開了一步。


    “夙公子,小女子隻是隨便嘮叨幾句罷了,公子就無需知道了。我看我們還是直接說正題吧,我已經知道了夙公子信守承諾,果真在三日內擺平了阮家案子,這件事情我無需感激你。”


    “因為你的條件,我早就達成了。所以你讓玲瓏通知我三更時分來西風園,小女子就不明白了,難道夙公子還有其他的交易內容需要小女子去做?”


    沐非不去看他那雙帶有魔力磁石的藍瞳。


    夙北辰卻沒有迴答沐非的問題,他一雙冰藍色的眼瞳,饒有興致地盯著沐非手中的那把烏雲劍。


    “阮姑娘手中的這把劍看起來似百年名劍烏雲劍,不知道何人肯割愛於姑娘的,這份情意,實屬難得啊。”


    一道異常光色,晃過他的眼。


    沐非淡眉微凝,她不解地看著夙北辰。


    “夙公子,你找我出來,應該不是問候我手中的這把烏雲劍吧?”


    “阮姑娘說笑了,在下自然不是專門問候阮姑娘手中的這把烏雲劍的,在下是專門來問候阮姑娘來的。”


    夙北辰薄唇勾起,一道頑劣的流光浮現。


    這個人何時也會開玩笑了?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沐非淡然的雙眸微微眯起,她打量著夙北辰,看這個夙北辰是不是被人調換了。


    “你確定是本姑娘所認識的那個夙北辰?”


    夙北辰聞言,他輕輕一笑,冰藍色的光澤柔化了三分。


    “阮姑娘今晚很會說笑。在下若不是夙北辰,莫非這天下還有第二個夙北辰不成?”


    “那也未必。”沐非淡眸一凝,殺氣泛動,她手中的烏雲劍突然出鞘,寒光閃閃,直直地刺向夙北辰那張絕代風華的臉。


    夙北辰後仰移步,他手中的折扇,揚手扣住了沐非刺來的烏雲劍。


    他一起身,雙腳紋絲不動。


    沐非使力拔出烏雲劍,夙北辰的折扇卻若鐵鉤子一樣,死死地纏住她手中的烏雲劍,一道莫名的強大壓力,壓製住了她的身體,令她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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