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吊在嗓子口的心,突然迴歸了原位,她暗暗鬆了一口氣。隨後——


    “那柔側妃也來了?”


    白芷驚詫地脫口而出,會讓三小姐叫蒼蠅的恐怕就隻有柔側妃了。


    阮元澤麵色忽然一詫。


    白芷覺得自己放肆了,她忙捂住自己的唇瓣。


    沐非卻饒有興趣地繼續這個話題。


    “沒錯,不但蒼蠅到了,那招惹蒼蠅的蝴蝶花也來過了。”沐非淡淡一扯唇角。


    蝴蝶花?


    “難道,難道是,晉王爺?!”白芷一猜完,立即雙手齊上,將唇瓣嚴嚴實實地遮蓋起來了。


    左天逸是蝴蝶花?!


    嗬嗬——


    阮元澤在旁側,他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他失笑出聲。


    “妃兒。”他口氣中微帶責怪,眼中卻滿是寵溺。


    “本來就是啊,大哥不覺得很像嗎?那個人像蝴蝶花一樣,外表光鮮亮眼,內在嗎,張揚開來的時候,豈非就像蝴蝶花。”


    “另外一個嗎,整日跟著,本來嗎,稱唿為蜜蜂了,蝴蝶了,會更恰當一些,隻是妹妹我實在討厭那個女人,稱唿一聲蒼蠅也不為過,誰叫她老是自找麻煩,好好的日子放著不過,非要挑起事端呢。白芷丫頭,你說三小姐比喻得恰當不恰當?”


    沐非麵上淡淡的,口氣中的冷意卻柔化了三分。


    撲哧一聲。


    白芷捂住唇瓣的雙手放開了。


    她實在忍不住了,她忽然嗬嗬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若鈴鐺,她差點笑趴到地上。


    “白芷,有那麽好笑嗎?”


    沐非茫然地看著她,她實話實說,並沒有說笑話啊。


    這下,阮元澤也跟著朗朗笑出聲來。


    “妃兒,你啊你——”


    他從未想過妹妹還有開玩笑的這一天。


    他此刻真得很感激蒼天,他寵溺地望著沐非,一抬手,手指溫柔地點了點沐非的額頭。


    稍刻,他覺得他的舉動不太妥當,窘然地收迴手去。


    沐非不喜歡阮元澤忽然生疏的樣子。


    “大哥其實不必在意那蝴蝶花的話,你我是親兄妹,在一起,本來就該親親切切的。”


    阮元澤溫潤的眼瞳泛動溫和的色澤,他清朗一笑,瞬間釋然。


    “妃兒說得對,是大哥迂腐了。”他緩緩起身,笑看沐非:“天色不早了,妃兒趕緊安歇吧,大哥抱你過去。”


    沐非卻搖搖頭。“大哥去休息吧,妃兒還想再看會書。”


    “那好,別看得太晚了。夜風清涼,記得多加件衣衫。”阮元澤細細地叮嚀。


    “知道了,大哥,你去吧。”沐非唇瓣揚起淡淡的彎弧。


    阮元澤在她淡笑的眸光目送下,緩緩地出了鳳棲閣。


    沐非但等阮元澤卓然玉宇的身影消失在青竹林中,她這才迴頭淡淡地望向白芷。


    “白芷,泡杯綠茶過來。”


    “是,三小姐,奴婢馬上泡來。”白芷心中詫異,三小姐平日很早就歇下了,這會兒那麽晚了,三小姐怎麽還要看書呢?


    但她手中的動作不敢馬虎,她細心地替沐非泡了一杯綠茶過來。


    “三小姐,綠茶。”她將霧氣嫋嫋的熱茶,穩穩地放在沐非的麵前。


    沐非從書卷中抬眸,她淡淡一瞥青竹林中的影子,唇瓣淺淺地勾起。


    “三小姐,你在看什麽呢?”白芷奇怪地走到門邊去張望一番。


    “奇怪,什麽都沒有啊。”她打算關上房門。


    迎麵一陣風吹過她,撲通一聲,她的身體軟軟地倒落地麵。


    “你,終於還是來了。”沐非放下書卷,她等候了一晚的人,終於此刻出現了。


    這個三皇子,果然耐性十足,到現在才來找她,她倒又漏算了他幾分。


    門外,朗朗月色,一襲銀色長袍,飄然在夜風中,泛動清寒朦朧之色。


    倏然迴頭,潑墨青絲渺渺,一張絕代風華的傾國容顏頃刻展現,震撼心魂。


    呃——


    一道愕然之色,震晃沐非淡漠的眼眸。


    夜歌,不——應該叫夙北辰,他此番以真實麵容對她,那麽他今晚找上門來,事態就比較嚴重了。


    沐非收斂眼中的驚愕,她恢複冷淡的神色。


    “進來坐吧。”她揚眉,單手作了一個請。


    “有什麽事情找本王妃,請開門見山,打開天窗說亮話,不要遮遮掩掩的,也不要拐彎抹角的。一來本王妃身心疲倦,沒有多少功夫跟你廢話。”


    “二來這三更半夜的,你堂堂一個逍遙國的三皇子,出現在本王妃的居室裏,愛嚼舌頭的人看見了,難免要生是非。”


    夙北辰絕美的容顏泛動柔和的月華之光,他慵懶迷人地走過來。


    一雙冰藍色的眼瞳,若飛絮一樣溫和,清透水波,晃出藍寶石的絢爛光色。


    他折扇一收,月牙長袍輕輕移動,他淡淡地安坐在沐非的對麵,薄唇溫笑而揚起。


    “阮姑娘,說話果然夠直白,雖然有些傷人,但本皇子很欣賞。”


    他冰藍色的光澤一閃,天涯便將倒在地上的白芷帶了出去。


    人若風行,一晃,身影不在。


    夙北辰折扇啪地一聲打開,似搖扇清風,又似有意,那敞開的朱門輕輕地叩上了。


    沐非淡眸微閃,她伸手,神情自若地替自己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唇邊,淺淺地抿了幾口。而後抬眸,平靜地看著夙北辰。


    “說吧,什麽事。”


    夙北辰放下折扇,他冰藍色的眼瞳,泛動一抹柔和的月光。


    他笑了笑,盯著沐非淡然無痕的眼眸。


    “其實我的來意,聰明若阮姑娘,大概七七八八,猜測得也差不多了。”


    “莫非明日那盒子到不了隱雨閣,還是三皇子壓根不願意將那個盒子中的神秘禮物給了本王妃?”


    沐非刻意提起她晉王妃的身份,希望夙北辰做事之前,也得先衡量衡量她的身份,不要過於刁難她。


    夙北辰杳狹長犀利的雙眉,微微挑了挑,他笑看沐非。


    “阮姑娘難道隻猜測到這個程度?”


    沐非冷冷一笑。


    “還是那盒子中根本就沒什麽神秘禮物,一直以來,都是你們逍遙國在故弄玄虛,故意弄出這麽一個局來,為了挑選人才,以優秀的新鮮血液來更換掉安置在四國之內的侍衛隊中那些陳舊的血液呢。”


    以逍遙國百年立在四國之中處於不敗之地,除了本身具備的優勢外,人才無疑是最關鍵的因素。


    四國年年參與隱雨閣之賽,每年都派出國內頂尖高手參與比賽。


    每次賽後,四國之中都會有優秀人才被擇選入逍遙國進行秘密訓練,那批被挑選的人才去了哪裏了呢?


    答案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人才來自哪裏,就被分配到哪裏,監督著那裏的一切。


    這種毫無破綻的挑選人才手法,這種收集逍遙國想要的人才途徑,無疑使得逍遙國變得更為強大穩固,變得可以時刻威脅四國的生死存亡。


    而其他四國每年必須麵臨頂尖人才的流失,一年一年地流失下去,自然他們國內的人才越來越少,那麽他們又怎麽發展國力,又憑借什麽優勢可以來跟逍遙國相抗衡。


    沐非言辭淡淡的,但一語成戳,點中要害。


    夙北辰冰藍色的眼瞳,那光澤強烈地晃了晃。


    而後他揚唇而笑。“阮姑娘果然聰明,連這一點都看出來了。”


    他承認了!他竟然承認這隱雨閣之賽就是為了給他們逍遙國挑選人才?!


    沐非心中暗暗吃驚,麵上卻不敢流露半分驚色。


    在高手麵前,她的小小失誤,通常便會是致命的。


    於是她淡道:“沒想到真的是這樣。來隱雨閣的一路上,白芷跟我講過四國跟你們逍遙國的曆史淵源,還有一些關於三皇子的風流傳聞。既然前半段被三皇子親口證實了,那麽後半段呢,那春秋王朝的女皇,還有星月王朝的雪陽公主,莫非真的——”


    “我以為阮姑娘跟其他女人不一樣,不會喜歡聽這些街頭巷尾的小道傳聞,談論捕風捉影之事,沒想到——”


    夙北辰冰藍色的眼瞳流轉著,他薄唇淡淡揚了揚。


    沐非紅唇微扯,淡淡勾起一道淺弧。


    “無論本王妃是什麽樣的人,有一點不會改變,那就是,本王妃也是一個女人的事實。是女人,總會有女人的一些特質。比如喜歡聽八卦消息,崇拜英雄,喜歡甜言蜜語等等。”


    “阮姑娘說得這些,倒讓本皇子意外了。”


    夙北辰眉宇間隱隱透出的暗沉戾氣,慢慢地消散雙眉間。


    沐非暗中舒了一口氣,麵上依舊神情冷漠。


    她挑了挑眉尖,微微不悅道:“三皇子,有何來意,就請明說吧,本王妃想歇息了。”


    沐非有意無意間,她抬手,揉了揉眉間。


    “還有,請問三皇子,本王妃的貼身侍女白芷,你打算什麽時候給我帶迴來。”


    “阮姑娘請放心,本皇子不會打擾姑娘太久,還望姑娘忍耐一下。至於你的丫鬟白芷,等本皇子一踏出這鳳棲閣,你的丫鬟自然就迴來了。”


    夙北辰冰藍色的眼瞳,那抹柔光更溫和了。


    女人就是女人,喜言是非,衝動有餘,耐性不足。


    他唇瓣完美暗角處,不意間一道冷弧淡淡勾起。


    沐非皺了皺眉頭,她淡漠的眼眸,有意無意地晃動一抹急躁之色。


    漸漸地,點點火星,氤氳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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