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呢,夙言璟從外頭進來了,安清染趕緊將案台上的資料全部一攏,扔進了抽屜中。


    “言璟,你不是說今天有事要忙,晌午都沒功夫迴府吃飯嗎?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


    安清染開口問著夙言璟。


    而夙言璟神色顯然很凝重,他張了張口,猶豫再三,還是將話給憋了迴去。


    “算了,染兒,我們去吃飯吧。”


    “也好。”


    雖說二人已經親密無間了,但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私人空間。


    所以安清染也並不打算追問夙言璟發生了什麽事情,反正他不說,總有他不說的理由,可他一旦說了,就表示時機到了。


    然這個主動提出要吃飯的夙言璟,這會兒顯然胃口不怎麽好。


    明明還是冬芝的手藝,飯菜跟往常一樣,香噴噴的,好吃得很。


    可是夙言璟卻隻是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


    安清染知道,若非她在邊上,恐怕夙言璟連這幾筷子估計也不會夾的。


    這究竟是發生什麽嚴重的事情了?


    “言璟,可以說說嗎?”


    安清染見不得夙言璟這副模樣,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而夙言璟明明勸著他自己不要露得這般明顯,讓安清染察覺出來的,可是出了這事,他沒辦法保持淡定啊。


    眼下,他確實是沒有胃口吃飯啊。


    當然了,安清染都這般問了,夙言璟也就不好繼續瞞著她了。


    迎著安清染擔憂的眼神,夙言璟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安清染。


    “是這樣的,我師父剛才忽然間就暈了過去。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敢請大夫過來給他瞧瞧。我怕師父會說我不遵守諾言,將他的行蹤告訴外人,所以這件事情可是難到我了。”


    “那麽如果我去給你師父瞧瞧的話,是不是不算你食言了?”


    安清染到這會兒總算也明白夙言璟為何那麽糾結了。


    想來,夙言璟之所以先前不肯告訴她,自是為了護著她,不想她隱瞞的身份被人知道吧。


    不過既然這事關乎到夙言璟的師父,安清染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事情進行得順利的話,她也未必就會被人知道什麽的。


    畢竟當年她也出手救治過莫隱大師,不是嗎?


    所以,當年莫隱之事,至今沒有外人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如今夙言璟的師父,想來安排好的話,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這夙言璟從安清染的話中,自然聽出了安清染的意思。


    “染兒,你真的沒關係嗎?”


    若是會因此而傷到染兒的話,他還可以想另外辦法的。


    “救人如救火,晚了可是沒有後悔藥吃的,前麵帶路吧,你帶我過去瞧一瞧。”


    安清染倒是沒有廢話,直接讓夙言璟帶路。


    夙言璟見安清染這樣,倒是不再說些什麽了,直接帶著安清染去了書房。


    到了書房之後,他開了暗室的機關,引著安清染進了暗室,隨後見了他的師父納蘭飛。


    此時的納蘭飛已經清醒了,隻是有氣無力地哼哼著。


    安清染幹脆得很,直接走過去給納蘭飛診病。


    卻在這個時候,納蘭飛吼著夙言璟。


    “言璟,你過來,趕緊過來攙扶師父起來,我要看得仔細一點,再仔細一點。”


    夙言璟雖然不清楚師父見了安清染為何臉色大變。


    不過他還是將納蘭飛還攙扶了起來,在他身後放了一個軟墊讓他靠在牆壁上。


    而納蘭飛又吩咐著夙言璟。“言璟,去將掛著的幾盞油燈都給點亮了,快,快,快去。”


    夜明珠的光亮他看得有些迷迷糊糊的,並不是十分真切。


    所以他需要看得更為清晰點,再清晰點。


    夙言璟自是照辦了,安清染此時也察覺到哪裏出問題了,應該是納蘭飛見到了她這張臉才會如此失態吧。


    可是她的記憶很清楚,她從未見過這位老人家,所以她自然就想到了她的母親徐錦漩。


    因為她見過她母親的畫像,也聽過奶嬤嬤從小給她描述的樣子,就是跟她長得很像很像。


    因而,納蘭飛的失態莫非跟她母親徐錦漩有關係嗎?


    而納蘭飛看清楚了安清染的麵容,終於顫顫地開口了。


    “你,你是師妹錦鸞嗎?”


    錦鸞?那就不是她母親了。


    這一點倒是安清染沒有預料到的,沒想到這個世上很有跟她如此相像的人存在。


    若非她確定母親隻生了她這麽一個女兒的話,安清染都要懷疑這個叫錦鸞的會不會是她的同胞姐妹了。


    當然了,事實上這種假設是不成立了,所以安清染也隻能對這位老前輩說聲抱歉了。


    “老前輩,抱歉,我並非是你的師妹錦鸞,我叫安清染,是言璟的妻子。”


    “沒錯,師父,染兒今年才十四,她不可能會是師父所認識的那個人的。”


    夙言璟在邊上給安清染證伯道。


    這納蘭飛聽到安清染跟夙言璟這麽說,原先那亮堂起來的眸子頓時黯淡無光了。


    “原來是我奢望了,師妹根本不可能會來看我的。她也不會知道我還活在這個世上的。”


    納蘭飛喃喃自語著,神情帶著一抹悲涼。


    “也對,以你的年紀,本來就不可能是老夫的師妹,老夫的師妹算算年紀,今年也該是三十年華了。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小姑娘呢?是老夫眼花了,對不住啊,老夫一時失態,希望徒兒跟徒媳婦不要見怪。”


    安清染自然不會怪責納蘭飛的,不過她有些好奇,便開口多問了一句。


    “不知道老前輩可否告訴晚輩,前輩認識的那個叫錦鸞的真的跟我長得很像嗎?”


    “何止是像,簡直是一模一樣,當年師妹來神龍穀拜師學藝的時候,就是徒媳婦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表情。老夫至今都沒有忘記。所以冒昧地想多問一句,不知道你母親是何人?”


    這位叫安清染的不是他師妹,可他總覺得如此相像的人,總有一些淵源吧。


    誰料到安清染卻是搖搖頭,道:“老前輩,雖然我很理解老前輩的想法。可惜,我母親不叫徐錦鸞,我母親叫徐錦漩。”


    “徐錦漩?你說的可是徐大學士徐文鬆的女兒?”


    納蘭飛總算是明白了,為何安清染跟錦鸞長得如此之像。


    而安清染見對方報出了她外祖父的名字,便道:“正是,染兒的外祖父正是徐文鬆。”


    “那就是了,那就對了,徒媳婦,快叫老夫大伯父,我可是你姨娘的大師兄啊。”


    納蘭飛這話一出口,倒是讓安清染一驚。


    “老前輩,你會不會弄錯了?我母親可從未說起過她有一個叫錦鸞的姐妹啊。”


    “不會弄錯的,當年我跟師妹熟悉了之後,師妹在一個中秋月圓之夜喝悶酒的時候說出來的。老夫不會聽錯的,錦鸞當時確實說過,她有一個孿生妹妹叫錦漩,徐錦漩。”


    納蘭飛說了這話之後,安清染頓時追問道:“那我姨娘呢?現在在哪兒?”


    為什麽她的風月閣查得到徐家的任何一個人,卻從未查到過母親的孿生姐姐呢?


    “這話說來就長了。”納蘭飛歎道:“當年你母親,你姨娘,也許是雙胞胎的關係吧,喜歡的東西總是一樣的,所以長大後,喜歡的人也是一樣的。”


    “可那個男人愛的人是你母親,所以你姨娘雖然痛苦,但還是退出了。可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你母親忽然要下嫁給安伯年。”


    “那個時候,你姨娘聽說了,立即從神龍穀離開了,迴到了京城,以為她可以有機會跟那個男人白頭偕老了。”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你姨娘一開始想的那樣,你姨娘始終認為是你母親背叛了那個男人,所以你姨娘對你母親非常不諒解。可是後來,你姨娘知道真相後,開始幫著你母親還有那個男人私奔。”


    “可就在那天,你母親卻丟下了繈褓中哇哇啼哭的你,吊上了房梁自盡了。這件事情對你姨娘還有那個愛著你娘的男人打擊很大。”


    “你姨娘認為是她迴來了才會逼死了你母親,因為她覺得,你母親那麽一個講婦德講規矩的女人,根本不會想著跟人私奔的。”


    “是你姨娘,你姨娘一直慫恿了你母親,所以你姨娘認為是她的錯,是她害死了你母親,如此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姨娘了。”


    “聽說有人見過你母親死後的那天晚上,你姨娘直接去了徐家的祠堂,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了。而我,這些年不知道她在哪兒,更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了。”


    “當然了,那個男人也很苦,自從你娘死後,他就心灰意冷,覺得你母親的死跟他也有關係。所以他恨不得求死,直接就去了邊關參軍了。而他後來的消息,老夫也不清楚了。”


    原來她母親死前還有這麽一出糾葛。


    母親去了,她倒是解脫了,可姨娘還有慕容城卻是一輩子在自責,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了吧。


    不過,有一點她不明白,為何母親明明答應了要跟慕容城私奔了,迴頭又忽然上吊了呢?


    這不是太過奇怪了嗎?


    “老前輩,我娘當年既然已經答應這麽做了,為何事到臨頭不但退縮了,還要自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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