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樸渾然不知要發生什麽,還為二郎封侯與他道喜。二郎心裏隻有雲安的交代,簡單解釋了幾句,拉著人直奔薛家。到時,正見雲安扶著鄭瀾下車,時辰剛剛好。


    「二郎,你們究竟要怎麽做啊?」薛元樸心裏沒底,說著上前接過鄭瀾,細心地攬在身邊,「我不能勸服父母,瀾兒若進去相見,定是要受委屈的。」


    雲安倒是很有信心,笑道:「等下姊夫隻需護好阿姊,別的什麽都不用想。至於阿姊,也不必做什麽,都有我呢!」


    如今境況和先前完全不同,薛家不可能不知道鄭家來了人,更不可能沒聽說二郎立功封侯的事。再有雲安一旁安排,鄭瀾既不好再矯情,也稍稍動了心,願意一試。


    鄭瀾向薛元樸投去肯定的目光,微微點了頭。薛元樸思量再三,倒也認為有些成算,終究也首肯了。


    於是,兩對夫妻前後進了薛家大門。那守門家吏忽見這陣勢,驚得雙目圓睜,立馬跑去稟報了。等到四人來至中堂,那薛家父母也已急忙忙出來。


    兩位尊長早是見過二郎的,雲安站在他身邊,這身份也不難猜。但又見兒子把鄭瀾帶了迴來,臉色自然是不好的,不過礙於有客,不便發作。那薛公肅然說道:「元樸,你們這是何意啊?」


    薛元樸便要解釋,被雲安攔住。雲安是拿主意的人,自然要先鳴鑼開場。她行禮迴道:「小女裴雲安,今日登門,一來拜見二位長輩,二則也有個小事想同二老商量。」


    二老便打量雲安,也聽聞過她的事跡,以所謂綱常禮教來看,這小丫頭不是個善茬。而且雖看著道理鹹備,可話語藏鋒,必定不是什麽「小事」。


    「我們薛家素與裴家無往來,能有什麽事呢!」薛夫人冷淡一笑,揚起臉,擺出身架。


    「夫人此言差矣。」二郎聞言上前,雖是來幫鄭瀾,卻也不容雲安受欺負,「她是我妻子,裴家便等同於鄭家,難道鄭家與薛家也沒有來往嗎?」


    雲安知二郎心意,對他一笑搖頭,還是自己來說:「薛家是長安世族,二老自也人品貴重,深諳道理。我想問一問二老,我家長姊嫁到薛家十餘年,其自身可有過錯?」


    薛夫人自然還是認為鄭瀾玷汙了門楣,不過被二郎反駁了一句,又想鄭家如今不同,也不得不給他些許薄麵。


    「她雖無錯,但二公子與她並非一母所生,便有許多事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她的母親不知廉恥,恐怕她也是來歷不明的。我們薛家縱然不如鄭家,也絕不受這樣的侮辱。」


    這薛夫人果然厲害,字字句句像刀子一般,雲安聽了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鄭瀾?她迴頭看了眼,鄭瀾已紅了眼睛,避在堂下一角,不敢抬頭。


    「母親!瀾兒是瀾兒,她對她母親的事可是一無所知啊!」薛元樸少不得要庇護,隻是這話無力得很,他父母根本不理會。


    雲安卻不是沒有對策了,沉了沉氣道:「既然如此,我家也不屑強人所難,自會接長姊迴家去。」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驚訝地看向了雲安,尤其是薛夫人,不敢相信雲安就這麽輕易鬆口了。然而——


    「隻不過,」雲安其實才說了一半,「除了長姊,我的三個外甥,也是要帶走的。」


    「不行!」薛夫人當即還口,麵色瞬時漲紅,火冒三丈,「我薛家的孫兒,豈容外人帶走?!」


    「哦?薛家的孫兒?」雲安一笑,在堂內踱步起來,「夫人方才說,阿姊的母親不知廉恥,阿姊就是來歷不明,便就是說,既然母親有錯,那孩子也有同樣的錯。是也不是?」


    薛夫人氣憤難平,冷著臉不假思索:「自然是這道理!這又有什麽好辯白的?!」


    「好!」雲安一聽,忽作高聲——她等的就是這個迴答,「那我長姊來歷不明,她的孩子自然便有同樣的錯,也是來歷不明的!那夫人怎知三個孩子就是薛家的孫兒?我又為何不能帶走呢?!」


    一番話猶如連珠炮,打得薛家二老措手不及。這是他們才剛斬釘截鐵宣誓的道理,沒想到就先打了自己的臉。而雲安這反激的計策,也不過就是把勝算壓在了三個孩子身上。


    她想,薛家雖不要鄭瀾這個兒媳,倒也一直沒有虧待三個孩子。而出事前,鄭瀾確實孝順舅姑,賢淑得體,那二老是看著孩子出生、長大的,心裏必然知道,也承認,三個孩子是薛家血脈。


    所以說到底,薛家父母並非毫無人情,他們在意的不是鄭瀾如何,而不過就是黃氏造孽對門第的影響,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空名。便無可發泄,就隻能把所有的錯歸在鄭瀾身上。


    該說的都說了,雲安也無意冒犯二老,隻是對於尊崇禮教的古板之人,一味順從,如鄭瀾一般,那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薛公,夫人。」雲安行了一禮,既平和且真誠,「三個孩子都未長成,尤其慶奴,不過三歲,正是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將心比心,我要帶走孩子,二老不也是不許麽?」


    二老沒有說話,隻是眼神都避開了。明眼人都能瞧出來,這是已經有所動容了。雲安心中竊喜,扶來鄭瀾,又道:


    「二老不認長姊為媳,便是要另聘賢婦,就不怕三個孩子不認?人心都是肉長的,是非曲直也不必再言。說起來,我才是受害者,險些丟了性命,我是最該恨長姊的,可我知道,禍有源頭,人有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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