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到這一點,就讓人心如刀割般地痛。


    18歲, 大概是無數少女青澀時光的終結,卻又是另一段嶄新人生的開始。


    可對於甜梔來說,這就是她整個人生的句點了。她的足跡,她的迴憶,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全部全部……都會從這一刻開始不復存在。


    死亡到底是什麽呢?


    這件事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覺得心裏好像變成一片黑洞,虛無又難受。


    薑天愛嘆了口氣,還是跟她說明了自己的想法:[沒有為什麽。隻是覺得……寫的不好。]


    夏日雪繼續追問:[為什麽不好???]


    [因為沒經歷過什麽,卻每天悲傷,莫名其妙地悲傷……像在無病呻吟一樣。]


    薑晚梔深吸口氣:[總而言之,我不會再更新了。寫不出滿意的作品,卻每天冥思苦想,這件事對我來說純粹是浪費時間。還剩下不到一年,你記得我說過我有個孿生妹妹的事嗎?她要迴學校啦。我也想在最後好好地生活一段時間。]


    夏日雪抿了抿唇:[……好吧。]


    又緩緩地打字道:[我等你。有什麽事可以繼續跟我說。]


    [對不起,我可能又要來打擾你了。]


    意料之外,夏日雪再收到甜梔的消息,不過就在這個月內。


    她比甜梔大兩歲,剛上大二,生活自然比高三輕鬆許多,很無所謂地說:[哈哈哈,沒事呀,正好我寫更新也寫煩了……最近和你一樣,沒什麽靈感。]


    [要不你幫我看看文?我又寫了一些,自己寫著玩的。]薑天愛說。


    [好呀,我看看。]夏日雪由衷替她感到高興,調笑她,[你看,你還是放不下寫作吧!是不是有什麽新靈感了?]


    幾分鍾後,夏日雪收到甜梔發來的word文檔。


    打開來,裏麵隻有兩三萬字,也都是一些零散的小片段,談不上什麽完整的文章,劇情也銜接不上。


    但那些文字實在是太驚艷了,不像甜梔之前自謙時所說,是「莫名其妙地悲傷」,是「無病呻吟」。恰恰相反,一個個片段的代入感都特別強烈,字裏行間隻覺得漫出驚濤駭浪一般的哀傷,卻又是那麽讓人震撼。


    與此同時,夏日雪也捕捉到其中的關鍵信息:[你之前說……你有一個孿生妹妹?]


    薑天愛迴答:[對。]


    琢磨著她發來的這些片段,夏日雪問她:[我記得你之前天天跟我說,你喜歡一個同校的男孩子。]


    薑天愛也承認:[對。]


    [……他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夏日雪發完這條消息,長長地嘆了口氣,在收到甜梔第三個[對]的迴覆後,心裏無比震驚真就這麽狗血麽??


    雖然薑晚梔和宋靳野還沒有在一起,但也差不多吧?


    薑天愛托著腮,對著屏幕發呆。


    那種曖昧的程度,誰都能看出來的。


    震驚之後,是無盡的心疼和難受:[你妹妹不知道你喜歡那個人?你妹妹也不知道你有……]


    實在打不出那三個字,夏日雪把輸入框裏的字盡數刪除,改說:[甜甜,要不我們打個電話吧?打電話聊一聊,或許會好受一些。]


    她不知道薑天愛筆名的意思,一開始稱唿她為「梔梔」。


    薑天愛那時笑著和她說:[叫我「甜甜」吧。]


    第54章 黎明


    薑天愛想, 如果後來薑晚梔沒有去北城北部的深山裏拍戲、沒有和宋靳野鬧到不再來往的地步,她可能永遠都不會邁出那一步,隻是在這種矛盾又痛苦的情緒中完成自己的最後一部作品。


    夏日雪每天都在幫她看文, 覺得很虐心, 但又不斷讚嘆這是一部好作品,比她之前寫的都要好。


    直到梳理情節時,她從薑天愛那裏得知,她的妹妹和她喜歡的人絕交了。


    [她性子就是這樣的……有點小任性。但我從來沒有想到他們兩個會這樣。怎麽辦呢?情節也要跟著改麽?還是按照原先的思路, 讓他們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薑天愛有些頭疼。


    夏日雪恨鐵不成鋼:[甜甜, 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都這種時候了,你竟然還在想小說情節!!]


    薑天愛不明所以, 聽她說:[去追啊!!!反正你妹妹進山裏拍戲了,他又已經和你妹妹一刀兩斷了……甜甜,你為什麽從來不替自己考慮一下?!]


    [……這樣好麽?]薑天愛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從來都隻會想別人好不好, 可是最有理由自私的人明明是你!]


    夏日雪的憤怒仿佛能衝破屏幕。


    [那他也不會同意的。]薑天愛失笑。


    夏日雪卻說:[聽我的。]


    ……


    後來薑天愛和夏日雪通著電話, 說不清是抱著怎樣的心情,隻覺得眼眶很濕,心髒好像被整個揪在一起一般疼痛, 給宋靳野發去一條又一條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恥的消息。


    「宋靳野,給你講一個笑話,我可能18歲之後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再也不會醒來, 意味著再也看不到這樣美好的傍晚。你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我的人生很快就要結束了。」


    「離我18歲還有36天。」


    「還有30天。」


    「還有……」


    ……


    「這樣很噁心吧?」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答案是什麽, 卻總是尋求安慰似地,找一個偏袒自己的人,等她給予自己一個相反的答案, 來幫助自己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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