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絲雨拍打著青墨色油紙傘,奏響悲戚的樂章;緩緩走在出山的碎石路上,迷茫的思緒於心底繚繞紛飛;低落的心,伴隨落雨,撞擊著腳下崎嶇的迷途;前方一片霧蒙,他該何去何從?


    小楓低沉的邁著步子,不一會,便到了山脈之中的大道,一頭向西而另一頭則向東;站在三叉路口,沒有出過族地的小家夥茫然了,看看西邊的山路再看看東邊的山路;


    搖了搖頭,微微轉頭,像是詢問肩膀上的薑當,又有些像是自語:“我該往哪邊?往西邊走,還是向東邊去?”可是小楓說完之後卻久久沒有迴應,有些詫異,抬起目光看向薑當;


    原來這老家夥居然睡著了,無奈的苦笑;不過小楓很慶幸,如今如此迷茫的時候,至少還有這個老祖宗陪著他;心底像是做出了決定,正欲邁開步子向西邊那條山路走去……


    “楓兒,等等!”這突然響起的聲音是?!


    是薑玄坤!之前小楓出穀之時,玄坤並未相送,現在追出來莫不是想和薑楓好好道個別?


    突然聽聞背後熟悉的聲音,小楓身軀一顫,眼眶一瞬間就噙滿淚水;鼻子忽然很酸,這八年來小楓從未有這麽委屈,就算是金蠶演變之時的劇痛也沒讓這堅毅的孩子如此悲傷,可就這隻隔了個半時辰的一聲唿喚,卻像是離別數十年之久;就在自己迷惑茫然的時候,那可以依靠的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這怎能不使小楓壓抑的心緒爆發呢?


    迅速的轉過身來,一頭撞進那可以讓他安心的懷抱;“父親……”聲音顫抖著,喊出了內心的羈絆;


    薑玄坤也是眼眶紅紅的,剛毅的麵龐之上盡是心疼,寬大的手掌拍著小楓的背,就這麽在雨中,一把深藍色油紙傘下一對父子相擁良久;


    薑楓的雨傘拋落在地上,在他的背上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內裏裝的全是族人臨別時所贈之物,其中有功法、有棋招、有武技、有藥方……各種珍寶奇書不盡其數;最引人注意的是用黑布包裹著的寬大扁平的“金木”,那般體積都與小楓差不多高;


    “楓兒……”薑玄坤拍拍小楓的背示意有事告訴他,待得小楓鬆開手臂,離開玄坤的懷抱後,至懷中取出一個很是精秀小巧,由金玉絲線編織而成的錦袋;抬手給小楓瞧瞧,而後道:“這是‘乾坤袋’,把你的包袱給我。”


    接過小楓遞過來的碩大包袱,隻見薑玄坤心意一動,手上的“乾坤袋”光芒大漲,光芒籠罩著比它要大數十倍的包袱;“咻……”隻是一瞬,包袱不見了,而那乾坤袋又恢複了本來那精細無華的樣子;


    好似戲法一般的變化,讓小楓目瞪口呆,心中的淒涼之感也被衝淡了不少;看看“乾坤袋”再看看自己的父親,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在問是怎麽迴事;


    看著驚呆了的小家夥,薑玄坤也是一笑,“邊走邊說,也當送送你。”手搭在小楓的肩膀上,帶著小楓朝著東邊的山路走去;就在這時,小楓冥冥之中覺得西邊的山路上有誰在看著他,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充斥著心間;可是薑玄坤習慣性的帶著小楓踏上了東邊的山路,他也不好駁了父親的意思;然,就在小楓隨著玄坤向東邊走的時候,小楓貌似聽到身後一聲低沉的歎息……


    薑玄坤貌似無意之間改變了什麽?這不確定的感覺或許隻是幻覺,也或許是命運的提醒;到底是什麽,無從得知……


    小楓背著黑布包裹著的“金木”隨著薑玄坤,向著東邊,在山路上漸行漸遠……


    …………


    “楓兒,這‘乾坤袋’的材質與金木彈奏之前,需凝結的五根弦絲是一樣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想法?”薑玄坤帶著笑意,緩和有些悲傷的氣氛;


    “這…父親,小楓之前學習凝絲時,便有些疑問,感覺凝成的弦絲之中好似有些縫隙,撥彈之間似有餘音迴蕩其中;莫不是我們蠶族凝聚的絲線之中有什麽蹊蹺?”薑楓貌似抓到了其中的一絲關聯;


    薑玄坤點了點頭,“不錯,這是我們蠶族除了《天蠶九變》外的另一大法寶,蠶族能凝結他族所沒有的絲線;且絲線之中天生含有勢的天賦,每根絲線之中自成一空間,隻是這絲線之中的空間不能存留活物而已;故而,不管金蠶還是天蠶,都能在勢修方麵有著非凡的天賦;


    在聖戰時期,神族抓我族族人,除了九變功法之外,這個也是他們暗中掠奪我族蠶人的重要原因;蠶族人,血脈越濃所凝成的絲線之中空間也就越大,勢修天賦也就越高;所以神族當初擄掠族人不光是普通族人,天蠶、金蠶更是他們的目標;


    聽你母親所述,神族利欲派擄掠蠶族之人先逼迫他們凝絲,帶得筋疲力盡之時,在煉化他們,提取天蠶、金蠶的本命靈血,其手段!慘無人道!人神共憤!辛得神族潔身自好的一部分人,反對利欲派的惡行,冒著生命之險告知了我族,才將神族的暴虐展現在世人麵前……”


    說道此處這爺倆都是牙關緊咬,雙拳緊撰,對神族的憎惡,自心底騰騰上冒;小楓貌似還沒有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冷靜的開口問道:“父親,好的那部分神族後來如何了?還在神域嗎?”


    “沒有,清高的神族不願與這般邪惡的妖魔同住一處,已走的走、散的散,可是,那些已被欲望心魔吞噬良性的所謂神族,居然連同類都殺,那些欲要離開的神族,被大部分惡魔神族追殺,如今已不知是否還存於世;就像你的母親,正統龍族如今隻剩下兩人了;哎……”薑玄坤說道此處也是一陣感歎;


    繼而調整了下心情,見小楓的眼中仇恨的火焰不斷吞吐,為了不讓小楓沒到巨闕的心被仇恨填滿;主動轉開話題:“不提那些令人憎惡的妖魔,我們繼續說這‘乾坤袋’;我給你這乾坤袋是族內流傳下來,容量最大的‘乾坤袋’了,或許是這世上最大的一個了;你要收好,切不可外露;


    這世間能凝絲的種族隻有兩個,一個是我們蠶族,另一個便是蜘蛛一族;然,蜘蛛族的凝絲之法也是至上古祖先處學得,就在那十方之地,族內大能者,大公無私,改變了蛛的構造,助其變化,傳其勢修凝絲之法;


    隻是蛛族並未全部習得,蜘蛛的絲網隻是表麵上的勢,並未得空間精髓,就像麵與空間的區別,一個是平麵另一個是立體;所以這世間能以絲織成‘乾坤袋’的種族就隻有我們蠶族,故而,不要將‘乾坤袋’輕易示人;不然可能會釀成大禍!如今的世道,已不是上古時期,這世間之人早已利欲熏心,不要輕信他人,更不能財物外露;這點你要牢記!”玄坤一臉嚴肅的告知薑楓闖蕩江湖應注意的事項;


    “是!父親!小楓不會那麽無知的……”小楓心中對這世間的白紙開始慢慢繪上了它該有的顏色……


    薑玄坤點了點頭,將“乾坤袋”遞給小楓,示意他收好;而後繼續道:“這‘乾坤袋’不要輕易示人,也不是說絕對不能被人看見,世間也有些‘乾坤袋’流通著,這其中一小部分是惡神族以掠奪的蠶絲胡亂煉製的,那些‘乾坤袋’完全是用蠶絲堆出來的,根本就沒有空間精妙在其中,與我們蠶族編製的‘乾坤袋’有天壤之別;


    另外還有些是族內編製的,通過匿名拍賣的方式,賣出去的,為了維持族內運轉以及籌備東山再起的資金,有一大部分都是來至於此;每次有‘乾坤袋’拍賣,修煉界都為之震動,各路豪強門派,各種強勢種族,各個修為通天的修者大能都會聞風而來,那可真是一片風雲際會之景呢;


    要知道,凝練空間,隻有天池階的勢修可以做到,而能帶著跑得空間,神藏勢修都不一定能凝練出來;除非以仙陣囊括空間節點,而後將仙陣帶與身邊才可以勉強做到,不過就算如此,那也是神藏勢修才有的能力;所以,‘乾坤袋’在江湖之上,那可是地位與身份的象征,有些時候用它來扮豬吃老虎還是很好用的;不過得小心別被世人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不然,你將承受的是整個江湖的追捕與惡意。”


    沒想到“乾坤袋”在世間還有這等地位,如此說來,豈不是空間容量越大的‘乾坤袋’代表的分量就越重嗎?那小楓這‘乾坤袋’要是拿出來,豈不是讓人嚇破膽?


    聽完“乾坤袋”所牽扯的勢修空間辛密,想到之前亂石之地薑當所待的異空間,忍不住輕聲感歎,“原來煉化仙陣是這般功用,可惜了,可惜了……”


    “什麽可惜了?”薑玄坤看小楓一個人在嘀咕,好奇的出身詢問道;


    “沒……沒什麽,我是說,不能隨便拿‘乾坤袋’裝大頭,有點可惜了;嗯!就是這樣。”小楓急忙敷衍過去,暗拍了下胸部,慶幸自己的機智,不然被玄坤知道,他又得解釋半天了;


    “嗯,知道就好,除了乾坤袋,你是蠶族的身份更不能暴露,原因我不用多說了,出去之後薑姓就不要告知他人了,以免惹禍上身;另外,為父教你一招;人的本心不會說謊,若是你看著不錯的人,可用音律一試;彈奏一曲音律,便識得人心,同道之人可以結交,道若不同不相與謀……”薑玄坤搖頭晃腦,授予小楓辨識人心的妙招;


    “謝謝父親;父親這‘乾坤袋’怎麽使用啊?”小楓看著那細密巧妙的絲帛小袋子,搗鼓半天不得用法,出聲問道;


    兩人駐足停下,玄坤告知了小楓催動的口訣;而後又神秘兮兮的樣子,在小楓催促下,才告知小楓另一個秘密:“乾坤袋若是沒有被特定的蠶人加諸秘法,那樣的話隻要是蠶人就都可以打開;其實我剛剛授予你的口訣隻是一般人催動乾坤袋的方法,蠶族之人根本就不用口訣,直接以意念控製即可;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你以後使用乾坤袋必須要以口訣催動,這點莫要忘記了。”


    “是!父親!”小楓應道,而後將身後背負的“金木”解了下來抱於胸前,以意念催動乾坤袋,頓時金玉光芒外方,包裹住“金木”;不過,接下來的情況卻出乎小楓意料;


    待得金玉光芒消散,“金木”還在外麵,並沒有進入乾坤袋!“這……這,父親,為何沒有成功?”


    “哈哈哈……唯有這‘金木’不能收入乾坤袋,你從中取出東西試試。”薑玄坤看著小楓試了半天,一直憋著笑,這明顯是在逗小楓;


    “父親,原來您是在等著看我笑話呢!不早說,害我白費了這般力氣……”薑楓滿頭黑線,隨即也不糾結,至乾坤袋中取出一樣物品,而後又將其放入進去,玩的不亦樂乎;


    “楓兒,這攝取之間,乾坤袋的光芒是可以掩藏的,這隻是個小技巧,讓乾坤袋不那麽顯眼;你攝取之時,以意識控製其中光芒內蘊袋中便可做到,不過要多消耗些心識罷了。”


    小楓再次嚐試,果真如此;看到小楓已經熟練的掌握的乾坤袋的用法,薑玄坤話鋒一轉:“楓兒,該告訴你的都告訴你了,忘了給你的東西也給你了,從這一直向東,出了雁蕩山脈再向前走六百裏就是易城了;為父不能陪你繼續走下去了,以後一切都將靠你自己;一切以安全為重,去吧,若是有機會,我和你母親會尋到你的;去吧、去吧……”


    小楓背好“金木”將“乾坤袋”係與外裳之內的懷中,一把抱住薑玄坤;“父親,楓兒會照顧好自己的;楓兒不能迴去族內,不能再在您身邊叨擾,您和母親要好好照顧自己;等小楓逆改天命,再與你們相聚……”話雖如此,可也不知要待得何年何月;小家夥的視線模糊,淚水止不住的滑落……


    薑玄坤堅毅的麵龐,此時也變得無比柔和,眼眶紅紅,拍拍小楓的後背;父子之間的不必太多話語,一切都在其中……


    …………


    看著小楓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中,薑玄坤站立良久,天色漸暗,他有些落寞的轉過身,那原本堅挺的身軀似乎有些佝僂,仿佛那一轉身間,不知覺的老了很多……


    …………


    可憐天下父母心……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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