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讓人哭死,實名的大孝子啊!


    許冠英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都沒記得掛掉自己的手機,金蓮在那頭直唿楊政有良心懂孝順。


    “你,你這個畜生,你爸才剛剛下葬,你竟然,竟然……咳咳咳,畜生,咳咳咳,畜……畜……”


    許冠英本來就晚期無藥可治,這幾天接二連三的受到打擊,如今再讓楊政這麽一氣,她一口氣上不來,猛的咳嗽。


    噗一下噴出一口血。


    要不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兒子是媽媽皮夾克。


    金蓮把楊大光氣吐血,楊政又把許冠英氣吐血,齊活了這下。


    他們村裏的房子都是一棟挨著一棟,大多數院子都在後頭,人在前頭爭吵,隔壁的人很容易就聽到動靜。


    許冠英大聲的嗬斥和咳嗽,引來了外人。


    “英子,你這是怎麽了?大光剛走,你可要保重身體。”


    幾個鄰居進屋,有女人上前扶住許冠英顫抖的身子,輕聲安慰。


    楊政見有外人,也不想繼續剛剛的話題,隻得閉緊嘴巴,拿著手機就要走到後頭去。


    許冠英不依不饒,想要問個明白,“你站住!畜生,你這個畜生,你給我說清楚,你……咳咳咳,為了二十幾萬,你……你連你媽都要賣?我還沒死呢!咳咳咳……”


    聞言,鄰居們似乎是懂得了什麽,都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楊政。


    楊家又不是第一次出這種事,隻是再來一次,似乎就讓人有些……


    難道這家賣骨灰是遺傳?


    楊大光頂不住外人這種鄙夷的目光,梗著脖子嚷嚷,“媽,你老糊塗啦?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你是腦癌,不是腦殘,別在外人麵前胡說八道,我賣你什麽了我。”


    欲蓋彌彰的味太重,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鄰居也不信,隻是這話到了許冠英耳朵裏,卻成了她的催命符。


    她本來就氣急攻心,再被這麽一氣,身子咯噔一下挺直,然後張嘴就是幾聲畜牲,最後吐血身亡。


    楊大光的死,外人給麵子,說是病的,起碼沒把人當場氣死,那都不算是氣死的。


    許冠英卻是當場氣絕身亡,原因就是和楊政爭吵。


    “小政!你把你媽氣死啦!!”


    “你這混小子!”


    “混蛋啊你!不孝子,天打雷劈啊!”


    正義的鄰居憤然出聲,一口一個唾沫都要把楊政釘死在地上。


    楊政渾身顫抖的杵在原地。


    “媽?……”


    他聲音顫抖,從沒想過自己會把親媽氣死。


    他是想賣了許冠英的骨灰換錢,但不是用這種方式,這讓他以後還怎麽在鎮上生存下去?!


    有鄰居快步跑出去通知村民過來幫忙。


    人是被親兒子氣死的,算不上謀殺,報警毫無意義,隻能道德審判。


    沒一會,不少的人從外頭跑過來。


    許冠英的手機躺在地上,電話還沒掛斷。


    金蓮坐在家裏的沙發上嗑瓜子,聽著那頭的聲音,感覺人挺多的。


    是她表演的時候。


    她吐出嘴裏的瓜子皮,一聲哀嚎從手機裏傳過去。


    “媽呀,我可憐的媽呀,楊政你這個畜生!你把我媽氣死了!!”


    金蓮的聲音驚醒呆滯的楊政,他瞳孔一縮,抓著手機就衝出家門,找了個無人的小林子蹲著。


    他媽死了。


    他媽真死了。


    他媽真的死了!!


    真正意識到這一點,他心中的興奮雀躍已經蓋過了恐慌和無助。


    他激動的點開手機,聯係上賣家。


    賣家簡單迴複了一個ok的表情,然後約好在市裏的火葬場見麵,就在沒說話。


    楊政這些日子被腦癌兩個字逼瘋,徹底失去思考的能力,也沒有更深入的了解這事到底靠不靠譜,連對方的麵也沒見過,竟然大膽到相信陌生人,甚至連定金都沒有要。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二十幾萬在轉圈圈,也不管會不會被村裏人道德審判,拿著楊大光葬禮上收到的帛金,花了大價錢,讓市裏的殯儀館開車來把許冠英強行接走拿去火化。


    村裏人口水都罵幹了也沒能阻攔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許冠英的屍體被拖走。


    不到一天的功夫,楊政火化完了。


    金蓮估摸著時間發來消息。


    “小夥子,不好意思,我突然發現我爸身份證登記有誤啊,我爸和你媽八字其實非常的相衝啊,硬要在一塊我全家會死光光噠,你就安心把你媽還給你爸吧,我就不和你爸搶你媽了。”


    “什麽?!”


    楊政心裏一晃,手上的骨灰壇瞬間掉在地上。


    哐當一聲,裏頭的灰都撒了一地,一陣風過來,把灰卷得到處都是。


    路過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跑開,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沾到什麽東西給帶迴家去。


    楊政迴神,打了視頻電話過去就要問個明白,才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他幾乎花掉手上所有的錢來火化,最後一場空。


    二十幾萬沒有了,連最後那點帛金也沒了。


    “臥槽你全家!!!”


    被人放鴿子,楊政精神崩潰,跪在殯儀館裏仰天長嘯。


    拿著最後一點錢坐車迴家,他手裏勾著一個塑料袋,裏頭的灰是他好不容易從地上掃來的,許冠英的。


    迴到鎮上已經是八點多,開門迴家,家裏連個人都沒有,金蓮已經跑了。


    門口還掛著之前的那個牌子。


    賣房賣骨灰,不過沒人敢賣,就連這棟房子,鎮上的人都說風水有問題,買了全家都要死絕。


    楊政倒在地上,根本不知道怎麽辦,一整天的刺激,腦子裏的瘤壓迫著腦神經,讓他的頭隱隱作痛。


    他捂著頭,身子縮成一隻小蝦米,最後大聲哀嚎,也不懂是頭痛還是心痛。


    第二天醒來,他試圖找親戚救命,可是他的行為讓大家都對他避而遠之,連他電話都不接。


    唯一接他電話的隻有小娟,不過是分手電話。


    對方連打胎的補償都不要了,什麽月子大了不適合打胎,那都是借口,這種時候不打胎那才後患無窮,小娟強行引產,跑得比兔子還快,人已經去了外省躲著做小月子,生怕被楊政纏上。


    楊政孤立無援,靠著手裏剩下的幾百塊錢在家裏艱難度日,每天白粥配鹹菜,熬了痛苦的兩個月,最後死在家裏。


    何三姑因為買賣骨灰,被鎮政府當做反麵教材進行宣傳,已經沒臉繼續混下去,每天躲在家裏,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再也不碰那些死人生意。


    金蓮跑了,跑出國去遊山玩水。


    畜生家人全部死光光,這才是真正的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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