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息起來,金蓮又去竹林那薅了一大捆竹條。


    她抱著東西進大殿的時候,張雲起控製不住自己,開始微微發顫。


    “又來?!這尼姑是不是有施虐症?!”


    今天上午之前,他是十分期待有人能推開這扇大門的,上午過後,不期待了,反而很害怕。


    越是怕什麽,就越是來什麽。


    這不,要不是他坐得高,都要看不到金蓮帶著帽子的頭頂,懷裏的竹條多到已經快要把人淹沒。


    “瑪德,神經病,你別過來啊!啊!”


    金蓮根本不聽張雲起的廢話,反正張雲起也不知道她可以聽見。


    走到石像腳邊,抓起竹條就開始打,嘴裏還不忘念叨阿彌陀佛罪孽深重求菩薩大慈大悲之類的廢話。


    整整三天,偌大一尊石像都讓金蓮抽得小了整整幾圈,肉眼可見的瘦了。


    地上的灰又厚了很多,斷掉的竹條和葉子鋪滿整個大殿,根本無處落腳。


    讓人蹂躪了幾天,張雲起眼神都變得空洞,能罵的都罵過無數遍了,嗓子已經沙啞冒煙,現在實在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菩薩啊菩薩,您怎麽還不給豬賜子呢?為何軟硬不吃,到底要怎麽樣您才可以大發慈悲?”


    金蓮聲音裏帶著哭腔,好像被打了三天的人是她一樣,還在站在被竹條掩埋的蒲團邊上擦眼淚。


    她念叨許久,突然驚唿一聲,


    “啊!罪過罪過,凡夫俗子生兒育女尚且需要陰陽交合,豬也是需要的,罪過啊罪過,菩薩,是靜安糊塗了,竟然忘了這事,希望你原諒靜安這一次吧,我這就帶豬過來叩拜菩薩的大恩大德,然後送它迴去配種,希望菩薩保佑它一胎二十崽。”


    “……”


    瑪德,神經病!


    張雲起沒力氣說話,隻能在心裏唾罵金蓮。


    早把豬帶過來,也不至於搞出這麽多事,簡直是有病。


    等金蓮神神叨叨的出去,再迴來的時候,那頭熟悉的母豬終於再一次出現在張雲起眼前。


    “……”


    嗚嗚嗚,你怎麽才來啊,要是早點來,也就沒這麽多事了。


    現在他說不出話,隻能在心裏痛哭。


    抽噎的哭聲在大殿之中不斷迴蕩,十分刺耳。


    這一次張雲起學機靈了,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磨蹭,豬一進門就馬上賜子。


    給這種牲畜送子比給人送子需要的香火少很多,而且還能控製數量。


    挨了三天的打,他什麽都沒記住,就死死牢記金蓮一直念叨不斷的,要給這死豬搞二十個崽。


    二十就二十吧,不然又說給少了,又要動手。


    隻是瞬間的功夫,進門的豬就已經懷上,同時也有相應的香火返還給張雲,不過也是少的可憐。


    金蓮感覺到豬身上的變化之後,開口隨便敷衍幾句阿彌陀佛便帶著豬離開。


    說好三天還豬的,不然她就不止打三天,都怪當時嘴太快,沒把時間說長點。


    金蓮開門的時候,翠翠和她奶奶早已經等候在外頭。


    雖然不用抬豬上山,兩個老弱病殘也走得不快。


    翠翠脖子上依舊掛著一根繩子,下邊串著兩個硬邦邦的大餅,完完整整的還沒有吃過,腰間掛著的水壺看起來也是滿的。


    “師父!”


    “靜安小師父。”


    兩人看到寺門開啟,眼中都帶著些許期盼,可又怕希望太大失望越大,全都在小心翼翼的打量著。


    金蓮先走出寺門,肥碩健康還一胎二十個崽的豬搖晃著自己的肥肉從她身後走出來。


    “它……它……它……”


    老婦在看到豬的那一瞬間,都不敢上前去確認,還是翠翠興奮的蹦蹦跳跳過去。


    這豬她們養了兩三年,隻需幾眼就能認出。


    “奶奶,真的是我們的豬,它好像病好了,還胖了,比以前沒病之前看著還好。”


    翠翠心情激動起來,圍著豬轉了好幾個圈。


    “阿彌陀佛,菩薩大慈大悲,念你心善肯收養翠翠,所以將病豬治愈,現已賜下豬崽,昨夜已托夢給貧尼,有二十隻小豬托生。”


    “真……真的嗎?”


    老婦不疑有他,病豬變好豬已經是奇跡,別說被賜子,就算金蓮說它過兩天飛升成仙去做天蓬元帥她都不懷疑。


    激動上前,老婦拉著翠翠的手就跪拜在寺廟前,又是磕頭又是感謝,還發誓等到賣了小豬有銀子,一定會迴來上香還願。


    豬剛剛懷上,她們也無法確認是不是真的,可是一頭病豬被治好已經讓她們很開心了。


    又是一陣叩拜,翠翠兩人才推著手推車,帶著可以自己走路下山的豬迴去。


    下山比上山容易,她倆約摸走了一個多時辰就迴到村裏。


    三天前兩人推著豬上前的事早就傳遍全村,大家都嘲笑她們腦子糊塗,這種明晃晃騙人的把戲竟然還信。


    主要是兩人推著手推車拉豬上山的模樣看著實在是太過滑稽,大家都等著看她們笑話。


    剛剛進村,兩人就遇上村裏嘴最碎的幾個人。


    翠翠和奶奶推著車子走在前頭,豬一直跟在她們後頭慢吞吞的走,被遮擋住肥胖的身軀。


    幾人沒看到,還以為她們真讓人給騙走了豬。


    “哎呀,我說翠翠呀,空車迴來了吧,病豬也讓人騙了吧,連病豬都不放過,真是……哎,不過好歹沒把推車也騙了,還是有收獲迴來的,不算空手而歸。”


    “別這這麽說,病急亂投醫被騙也能理解,下次別這麽蠢就行了。”


    “翠翠年紀小不懂事就算了,郭家奶奶你怎麽也老糊塗了,自己本來就身體不好,還跟著翠翠一塊折騰,那豬本來就快不行了,沒了也就算了,可別把自己的身體再折騰壞咯。”


    “大家以後呀,都長點心,現在這年頭就連尼姑寺裏的尼姑都下山騙人了,真是……嘖嘖嘖。”


    “……”


    幾人語氣之中帶著幸災樂禍,心裏還偷偷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們本來也有些蠢蠢欲動的,可這村裏的人沒誰願意拿出一頭能下崽的母豬去試真假。


    大家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全都不願意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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