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早就停了,地麵還是很濕,風一吹過來,冷得不行。


    金蓮走向自己家的屋子,點上了煤油燈。


    床上躺著的兩人都在瑟瑟發抖,他們身上隻蓋了一張薄薄的被子。


    徐大衝的眼神一直在發顫,估計過不了一會,他就要冷醒了。


    “咳咳咳,水……水……”


    王翠鳳此時虛弱無比,她麵色發紅好像是有發燒的跡象,又因為失血而雙唇發白。


    金蓮坐在破舊的矮桌旁邊,絲毫沒有上去照顧的意思。


    這種聖母,就需要多吃苦,吃夠苦了,下輩子才會乖一點。


    上輩子的王翠鳳也是這麽虛弱,不過她好了以後,還是以德報怨,都沒出小月子,就的伺候起了全家人,絲毫不記得自己的喪子之痛是因誰而起的。


    徐小瑩和徐家所有人大吵的事,簡直就是在枉做小人。


    “水……我要水……水……”


    王翠鳳還要叫,聲音弱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沒氣了。


    金蓮置之不理,看著燃燒的煤油燈,撐著下巴昏昏欲睡。


    一直到半夜,王翠鳳發著低燒口渴難耐的醒來。


    她下半身劇痛,頭也疼得厲害。


    “好渴,我想喝水,水……水……小瑩,幫媽媽倒碗水來,小瑩,小瑩?”


    王翠鳳睜眼,叫了好幾聲都沒聽到自己女兒的迴應。


    屋裏一片漆黑,煤油燈已經滅了。


    門還大開著,透過月光,王翠鳳看到了金蓮的身影,瘦瘦小小的,一看她就認出來那是自己女兒。


    “小瑩……小瑩……”


    又叫了幾聲,還是沒得到迴應。


    王翠鳳真的渴得厲害,隻能捂著肚子,慢慢的挪動身子下床。


    白天屋裏的人多,有些人就坐在床前,幾張木凳子就亂七八糟的擺放那裏,徐老太婆也沒收拾一下就跑掉了。


    凳子很矮,王翠鳳看不見,一下床就踩到一張,接著就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啊!”


    屋子很小,她就摔在金蓮不到半米距離的位置。


    “小瑩,小瑩你快來扶一下媽媽,好疼,啊!小瑩。”


    在休息的金蓮不耐煩的動了一下,沒有起來去扶王翠鳳,反而換了個姿勢趴著,繼續裝睡。


    已經適應了黑暗,王翠鳳將金蓮的動作看了個清清楚楚。


    看著自己耳朵好像聾掉的女兒,王翠鳳心裏竟然生起一絲絲怨懟。


    明明就離自己不遠,為什麽不應聲幫忙?真的睡得那麽死?


    “翠鳳?翠鳳你咋啦?”


    躺在另一張床上的徐大衝被王翠鳳弄出來的聲響吵醒,他捂著自己開花的頭坐起身來。


    熟悉的聲音,讓他立馬聽出那是自己老婆的聲音。


    “大衝,我在這,我摔了,你快來扶我一下。”


    “好,你別動,我這就來。”


    徐大衝跌跌撞撞的摸下床,來到王翠鳳身邊之後,將她扶了起來。


    看到一旁睡著的金蓮,他大吼一聲,“小瑩!你還睡?!你媽摔倒了你咋不起來扶一下?!!”


    聲音跟殺豬一樣,金蓮再裝聽不到就不像話了。


    她直起身來,有些不耐煩的迴道,“咋了?大半夜的還不讓人睡覺嗎?”


    假裝沒看到兩人的慘樣,金蓮徑直走向自己的小床。


    上頭甚至還殘留著徐大衝的溫度,金蓮將床上的被子丟下床,又將薄薄的草席翻了過來,最後在兩人錯愕的目光下躺在了床上。


    “小瑩!別犯懶了,去給你媽倒碗水來。”


    徐大衝吃力的將人扶到床上坐下,他自己都頭暈暈的,喘著粗氣坐到凳子上。


    他又加了一句,“給我也倒一碗來,我的頭痛要死了。”


    等了許久,金蓮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向來軟弱好說話的徐大衝來火了。


    “徐小瑩!你耳朵聾了嗎?去給我和你媽倒水來!沒看到我倆都這樣了嗎?能不能懂點事?!”


    自己盼了十幾年的兒子就這麽沒了,還莫名其妙被弟弟當頭一棒差點打死。


    他都還沒消化完所有事,女兒也突然這麽的不懂事,讓他有些無法忍受。


    還以為自己嗬斥過後,金蓮會聽話懂事。


    沒想到金蓮翻身而起,吼得比他還大聲。


    “你懂事你自己不會倒?你是要死了還是殘廢了?能喝喝,不能喝拉倒,大半夜的嚎什麽?你不睡別人不用睡嗎?要嚎滾出去嚎!”


    “你……你……”


    向來不會罵人的徐大衝被金蓮嗆得沒話迴懟,他氣得麵色漲紅。


    “水……水……大衝,我要水。”


    口渴難耐的王翠鳳根本無心加入爭吵,她拉著徐大衝的衣服,一直嚷嚷著要喝水。


    徐大衝使喚不動金蓮,隻能自己拖著病體去給王翠鳳找水喝。


    喝了水,王翠鳳安靜了不少,但是徐大衝卻開始忙碌起來。


    他發現王翠鳳發燒,又要去弄毛巾給她降溫。


    煤油燈又讓金蓮霍霍完了,價格不低的煤油都讓徐老太婆收著呢,大半夜的,徐大衝都不敢去吵醒他老娘,隻能摸黑在屋裏忙活。


    王翠鳳被人伺候身體舒服不少,徐大衝的頭卻更疼了。


    守著人一直到天蒙蒙亮,王翠鳳的燒總算是退了,徐大衝累趴在床邊睡死過去。


    早起的徐老太婆從屋裏出來,她先去上了個茅房迴來,注意到衝涼房的門口大開著,便有意無意的看向徐大衝屋裏,終於是看到了金蓮躺在床上。


    “死丫頭,不是不出來嗎?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衝進屋裏,便開始大聲怒罵。


    “臭丫頭,馬上給我起床去做飯,做完飯就給我跪到院子裏去,昨天的事等會我一件件的跟你算!”


    孫子被克死,二兒媳婦被燙傷,大兒子又被害得爆頭,自己還摔了。


    樁樁件件,單拎出來,徐老太婆覺得自己都能夠把金蓮吊起來打死。


    金蓮被吵醒,她慢悠悠的起床,坐在床上打哈欠。


    “算什麽事啊?想吃飯叫你兒子兒媳做去,你又不是我爹媽,我幹嘛要給你做飯吃啊?你殘廢了嗎?殘廢了就去死,不要浪費家裏的糧食。”


    “什麽?你到現在還敢跟我這麽厲害,死丫頭,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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