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


    “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種惡心的人,把自己搞得麻麻賴賴的,出去都丟我的臉。”


    謝澤蘭端著飯碗,一臉嫌棄的斜視眼前的金蓮。


    金蓮正拿著一個小水桶,裏麵裝著小半桶的螺螄小螃蟹,都是原主辛辛苦苦抓的。


    聽到自己母親的叫罵聲,潛藏在肉體深處的原主靈魂立馬忍不住抽噎起來。


    “哭哭哭!不許哭!金蓮,你罵她!”


    “她”指的是謝澤蘭,垃圾桶真的受不了原主這種人,別人說一句難聽的話就哭哭啼啼的。


    可能它是個統子,無法理解人類那種複雜的情感和糾結心理。


    在它的意識裏,隻要對方沒它猛,它就要幹迴去。


    隨著垃圾桶的話音剛落,金蓮的手也鬆開了,手裏的小水桶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你幹什麽?水都濺了一地了,也不知道你以前在學校到底學了些什麽迴來,一身的壞毛病,還不快給我把這裏打掃幹淨,然後把自己弄幹淨,邋裏邋遢的丟我的臉!”


    謝澤蘭暴怒,臉上的怒意更甚。


    仿佛眼前的女兒是她此生的汙點,恨不得立馬除之而後快。


    “丟你的臉?你放心,我出門也不會說你是我媽,我還嫌你丟我的臉呢,齜牙咧嘴的跟個正在搶飯吃的大馬猴差不多。”


    “你說什麽?!”


    一向不反駁自己的女兒突然張嘴罵人了,謝澤蘭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怒意上來,她重重的把手裏端著的飯碗摔到了電飯鍋旁邊,怒視著金蓮。


    外頭的幾個親戚們聽到廚房裏越吵越兇的聲音,趕緊放下了碗筷過來看。


    一見金蓮頂嘴,他們的長輩架子立馬端了起來。


    “欣欣啊,你怎麽可以這樣罵自己媽媽啊,她也是擔心你,你去小溪邊玩,她不是擔心你被水衝走嗎?趕緊跟你媽道歉。”


    “對啊,你媽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這樣就不對了,一點禮貌也沒有。”


    “……”


    幾個親戚七嘴八舌的教育金蓮,而葉父則沉默的坐在沙發上抽煙,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滾開!一群大馬猴別礙手礙腳的!”


    一群多嘴的親戚看著就討人厭,加上肉身裏的原主抽噎聲不停,金蓮感覺被人內外夾擊,腦瓜子嗡嗡的。


    她推開麵前擋路的親戚們之後便自己坐上了飯桌,端了一碗桌上還沒被動過的飯開造。


    親戚們臉上都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又礙於在別人家裏不好發作,隻能沉默著不說話。


    但是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們的想法。


    “!!!!”


    謝澤蘭更不高興,剛剛金蓮頂她的嘴就算了。


    丟在地上的水桶也不管了,還直接去吃飯,身上的水漬滴滴答答的淌了一地。


    這讓她更加的無法接受。


    “你這是什麽意思?耳朵聾了嗎?都快三十的人了還這種鬼樣子,少丟我的臉,趕緊滾去廁所拿拖把給我把地拖了,還有這一身惡心的,像什麽話!”


    惡心?!


    金蓮停下了扒飯的動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半幹不濕的而已,哪裏惡心了?


    她不覺得。


    去小溪便摸螺螄而已,濕了洗洗就好了,本來就沒多大事,現在整得跟殺人放火了一樣。


    以前她殺人放火的時候,有些當事人也沒罵那麽大聲過啊。


    “覺得我惡心你可以不看,我也沒求著你看,你把眼睛挖了也可以,我迴頭給你申請殘疾補貼。”


    迴懟一路,金蓮又繼續扒飯行為。


    實在是原主的肚子太餓了,有什麽等她吃幾口再說。


    “得了得了,都少說幾句,趕緊落座吃飯吧,拖地等會再拖也行。”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候,葉父手裏的煙也抽完了,掐滅煙頭之後他就站起了身。


    打了幾個馬虎眼後,便招唿著幾個親戚再次落座吃飯。


    謝澤蘭就坐在金蓮旁邊,剛上飯桌,碗都沒端起來又開始斜眼金蓮。


    親戚們雖然不爽,但是礙於情麵也沒繼續多話,而是開始聊起了別的事。


    反觀謝澤蘭還是沉默著,斜眼斜眼再斜眼,眉頭都戳到了天上去。


    “看什麽看?你踏馬的有病是不是?!我是你老公去外麵搞的私生女嗎?!一天到晚的這樣斜眼看我,不然就是漬漬漬的!草泥馬!”


    金蓮一摔碗筷就開始發火,這種當媽的人,好像有那個大病,在外就笑嘻嘻,在家就重拳出擊。


    如果不是看過劇情,真無法想象,有些人到底能奇怪到什麽樣的程度。


    親媽處得跟個仇人一樣,一天到晚的惡語相向,打著刀子嘴豆腐心的旗號,張嘴就噴刀子,專門紮自己生的孩子。


    金蓮這一發飆,把謝澤蘭的火氣又拉了起來。


    “你現在大了翅膀硬了不得了了?開始學會摔碗筷了是嗎?”


    謝澤蘭也不甘示弱,筷子啪一下就摔桌子上,蹭一下就站了起來。


    “別人家的孩子都那麽好,怎麽你就成這副樣子,一身濕漉漉髒兮兮的,埋埋汰汰的惡心人,還一點禮貌也不懂,上來就摔筷子,你現在覺得自己很能耐了所以敢給我甩臉色了是吧?”


    見自己老婆發火,另一邊的葉父趕緊起身把她拉住。


    “欣欣,幹什麽又要惹你媽生氣,趕緊給你媽道歉,你看看你表叔他們都在呢,別搞得一家人都那麽尷尬,趕緊道個歉就完事了。”


    葉父開口說話,其他的親戚也早就看不下去了,紛紛開口。


    “欣欣啊,做女兒的怎麽可以這樣罵自己媽媽,你媽說的也沒錯啊,你這樣上桌吃飯成什麽樣子。”


    “你媽也是為了你好,她隻是口氣差了點,她這人就是這個脾氣,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以後別這樣對自己媽媽說話了,白養你這麽大了。”


    “世上隻有媽媽好,你媽說你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麽這麽不服管,對我們不禮貌就算了,她可是你親媽!養了你幾十年了,真的是的!”


    “……”


    親戚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沒有誰覺得謝澤蘭的說話方式有問題。


    他們的觀念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又打又罵好孩子。


    謝澤蘭這樣罵孩子根本沒有錯,反正很得他們的讚同。


    不聽話的孩子就要罵,不行就打。


    不管孩子幾歲,不揍就是不聽話。


    他們站在謝澤蘭那邊,幫著一塊教訓金蓮這個不孝的女兒。


    至於葉父,雖然很少開口,但是他的態度已經明確了自己站在哪一邊。


    他也是很讚同自己老婆的做法。


    “去尼瑪的,給我閉嘴,吃屎都塞不住你們的賤嘴。”


    嘩啦!……


    金蓮突然發飆,把好好的桌子掀了起來,一桌的飯菜嘩啦啦的朝著她對麵的幾個親戚倒了下去。


    桌上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雞湯,撲一下倒了下去,濺起了許多燙人的湯汁。


    “哎喲!”


    “啊呀!”


    “靠!”


    親戚們紛紛跳了起來閃到了一邊去,各種髒話指責脫口而出。


    就連剛剛一直沉默是金的葉父也開口了,“你這是又整什麽幺蛾子?說你兩句你就這樣,要是離開了這個家,誰還會這樣忍你這種臭脾氣?”


    葉父從來都是隔岸觀火,自己老婆的脾氣臭是眾所周知的。


    所以謝澤蘭罵孩子的時候,他都是兩眼一閉不問周圍事。


    但是金蓮現在這樣搞,讓他在親戚們的麵前丟了大臉,他不發火都不行。


    他在外頭最要臉了,金蓮下他的臉,如同要他的命。


    “我告訴你,離開這個家,外頭的人也沒你們這麽變態,真踏馬的神經病,神經病都比你們正常。”


    “情緒不穩定就別生孩子,生下來就給你們做出氣筒的?”


    “在外對人笑臉相迎看誰都順眼,在家指指點點又打又罵,咋的?欠你的?你生的就隨你打罵?我去你媽的。”


    金蓮飛起一腳又把跟前灑落的碗筷踢飛了起來。


    “臥槽!”


    對麵的一個親戚趕緊閃到了一邊,躲開了這一攻擊,瓷碗飛到了他身後的牆上,哐當一下碎了。


    因為這一舉動,親戚們又是一頓教訓。


    什麽白生你了白養你了,沒有教養,書白讀了。


    一頓教訓,整個客廳的人就沒有幫金蓮說一句的。


    他們說得越狠,躲在肉身裏的原主就抽噎得越狠。


    她捂著嘴,就連哭都不敢大聲,肩膀一聳一聳的劇烈抖動,提示著別人,她現在的情緒起伏有多厲害。


    金蓮看了一眼原主,又看了看這群指著自己義憤填膺在教訓自己的“長輩”們。


    啪!啪!啪!


    一人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他們聲音有多大,自己的巴掌就甩得有多響。


    就連葉父和謝澤蘭都沒放過,金蓮啪啪就是好幾個巴掌甩下去,給了他們超級加倍的關愛。


    “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沒有愛,我現在夠愛你們了嗎?夠不夠孝順?”


    眾親戚:????


    葉父:???


    謝澤蘭:??????


    一群人捂著臉頰不可置信,被一個晚輩打了臉,他們活了幾十年,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今天竟然親身體會了。


    就在他們愣怔的空檔,金蓮竟然收了手,跑迴了房間裏,將房門反鎖了起來。


    “踏馬的,葉勤!你教的什麽女兒?!竟然敢打我??!!”


    “書都讀進狗肚子裏去了,哪有晚輩甩長輩巴掌的?!這是什麽人啊!”


    “你家我以後是不敢來了!我先走了,你們自己家的事自己處理吧,今天算我倒黴!”


    “哼!”


    親戚們一人幾句,罵罵咧咧的就拿著自己的東西,氣憤的走了。


    門外,葉父和謝澤蘭氣得跳腳。


    尤其是葉父,他氣憤的走到門口大力的拍打著房門。


    “你這個混賬馬上給老子開門,你看我不打死你!”


    叫了幾聲裏頭都沒有動靜,葉父竟自己動手開始扭動起門把手來。


    哢嚓哢嚓的怎麽也打不開,這才發現門從裏頭反鎖了。


    “開門!反了天了你,今天打人明天你出了這個門還得了?!生你還不如生個叉燒,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就是怪你,平時也不舍得管一下,看我今天不打死她!還敢打我?氣死我了!”


    謝澤蘭擼起袖子就去拿了掃把,氣勢洶洶的迴到門口,兩夫妻一塊拍門怒罵。


    金蓮在房間裏淡定的翻找東西,這房間簡簡單單的,就一張床一個衣櫃,加上一個家裏淘汰的一張小桌子拿來擺放些雜物,頂多再加個風扇。


    沒了……非常簡單的房間。


    打開衣櫃,裏頭都是黑白色的幾件換洗衣服,完全不像一個女孩子該有樣子。


    “變強第一步,收起你的淚失禁體質!”


    原主的靈魂並沒有被垃圾桶收起來,而是潛藏在身體的某一處。


    她不停地抽噎著,金蓮隻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可憐之人不一定就有可恨之處,但是你卻一定會被人欺負,你要記住,你沒有道德,任何人都無法左右你傷害你綁架你。”


    將自己的畢生絕學傳授出去,金蓮也嫌棄的關上了衣櫃。


    這種破爛衣服,根本沒有拿的必要。


    原主雖是獨生女,但是這個家庭並沒有帶給她作為獨生女的快樂,反而壓抑窒息到能把人逼瘋。


    謝澤蘭的壞脾氣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她在外不管對誰都很客客氣氣的,唯獨在家,對孩子非打即罵。


    葉父又是個死要麵子的軟柿子,對女兒,看著老婆重拳出擊,對外人,他打腫臉充胖子各種大方,滿嘴的仁義道德尊老愛幼。


    隻要自己孩子做得有一點點有傷他麵子的事,那就是一頓打壓式批評教育。


    葉欣從小就是在各種羞辱和打壓下成長的,導致她一直都自卑社恐,最後抑鬱成疾。


    因為父母的打壓式教育,讓她一直以來都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和自我認證中無法走出來。


    她討厭父母如此待她,卻又無力掙脫。


    她想憎恨父母,但又被心中的道德所綁架。


    矛盾糾結最終逼瘋了她,當選擇站在樓頂的那一刻,謝澤蘭還在說。


    “別在這搞這種幺蛾子,丟我的臉都丟到電視上去了,等你下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一字一句,紮得葉欣的心血淋淋的。


    她不知該怎麽樣才能擺脫這一切,隻能用死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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