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謝可卿把準備好的年貨裝上車,帶著埋怨的目光看著李乘風。她知道今年的春節,又是自己一個人迴娘家。


    李乘風也帶著歉意上前擁抱了一下,溫馨的說道,“替我跟爸媽解釋一下,到時候我會打電話拜年。如果單位沒事的話你就多住幾天,或許初三四我就趕往省城。”


    謝可卿幽怨的歎息一聲,她也理解自己的丈夫,“風,過年的時候家裏沒人,不行你就去陳大哥家吃年夜飯。小青那丫頭也不在,她要是在的話陪你過過年也好。”


    李乘風笑著捏了捏可卿的臉頰,“讓她陪我過年,你就不怕整出什麽事來。”


    謝可卿白了一眼,“如果你們倆真有這個想法,擋也擋住。對了,等過完年我的帶你檢查檢查身體去。”


    “檢查身體?我這身體壯的跟牛似的,難道你不知道?”李乘風一臉壞笑的看著謝可卿。


    謝可卿羞澀的瞪了李乘風一眼,“我媽都問我了,怎麽還不要孩子。咱倆一起檢查檢查,不行的話就找中醫調理調理。不說了,路上車多,我得趕緊走了。”


    “路上慢點開,別跟個野丫頭似的,安全第一。”


    李乘風看著自己的愛妻跟火燒屁股似的揚長而去,這才走向了自己的車輛。


    整個嶺南都提前進入了歡樂的節日氣氛之中,各個單位也都張燈結彩,路邊的樹木上更是纏繞著彩燈。


    嶺南市政府,趙斌帶著整理好的口供材料,與韓副市長一同走進了霍金喜的辦公室。


    趙斌敬了個禮,“霍市長好。”


    霍金喜欣慰的與趙斌握了握手,“趙斌同誌,你們國安戰線上的同誌們辛苦了,也向他們轉達我的問候。來來,這邊坐。”昨晚韓波已經向他做了匯報,霍金喜也是非常高興。


    三人在會客區落座之後,韓波說道,“霍市長,錢偉夫婦被殺的案子,國安的同誌們已經把詳細的經過都整理了出來,您先看看罪犯的口供。”


    趙斌把整理出的材料遞給了霍金喜市長,霍金喜戴上老花鏡,看的非常仔細。當看到錢偉還保留了一份光盤證據,霍金喜驚喜的問道,“這證據,你們看了嗎?”


    趙斌趕緊說道,“光盤我帶來了,但經過分析應該還有另外一半。所以,我這次來就是請示一下,是交給專案組全盤接管,還是繼續由我們國安調查。不過從目前來看,還無法成為有效的證據。”


    霍金喜沒有馬上迴答,繼續瀏覽著整理出的材料。全部看完之後,霍金喜看向了韓波,“這上麵,怎麽隻是牽扯出一個滿其中?”


    趙斌解釋道,“霍市長,這個段天陽隻是接受滿其中的指使,而且接應人也是他。所以真正幕後的主事人,還得繼續追查下去。”


    霍金喜點了點頭,“老韓,你怎麽看?”


    韓波說道,“我覺得應該分兩步走,錢偉夫婦被殺案,畢竟是部委督辦的大案要案,可以把段天陽移交給專案組。但光盤一事暫時隱藏,由國安方便專門來調查此事。這樣一來,不管是段天陽那條線,還是趙斌手裏的這條線,不管那一條能走下去,就不至於讓隱藏在幕後真兇逃脫法律的製裁。”


    霍金喜點了點頭,“這個想法很好,我讚同。另外,告知王高戰副市長,這種大案子要從重從快,並且要大力宣傳,也讓嶺南的百姓們看到警方打擊罪犯的決心。”


    韓波看著趙斌,給他示意了一眼,趙斌趕緊拿出那份五十萬的書麵說明。韓波接過來遞給了霍金喜,“霍市長,這個案子之所以能夠讓罪犯開口,這是個關鍵。您先看看,我再跟你解釋。”


    霍金喜疑惑的接了過來,看完之後,霍金喜頓時怒道,“胡鬧,這是誰的主意,五十萬可不是五塊錢,這簡直就是在。”


    趙斌猶豫了一下,說道,“霍市長,這是我的意見。我知道這樣做嚴重違反了組織紀律,但要想讓一個死刑犯全盤交代出問題,我們總得要想個辦法。如果有什麽問題,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趙斌完全隱藏了李乘風在這個案子中的出現,他知道李乘風的身份比較特殊,不想讓他成為關注的焦點。


    韓波說道,“霍市長,這也是在我同意的情況下,趙局長才這樣辦的。所以,我讓他寫了份書麵材料,我也簽個字。一是向您匯報一下,二來也在市紀委張書記那邊做個備案。真要是追責的話,我來承擔主要責任。”


    霍金喜看了看二人,也從震怒之中冷靜了下來,“錢是從贓款裏出的嗎?”


    趙斌點頭說道,“是的,根據段天陽的交待,滿其中買兇殺人給了五十萬,是銀行轉賬。另外的幾十萬現金,都是段天陽當晚從錢偉家裏拿走的。”


    霍金喜想了想,看著手裏的證明材料,直接遞給了趙斌,“燒了吧,這種案子確實特殊,總得有個變通。你們重新整理一份材料,就當這件事沒發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便是一心為公,也未必能落得一個好下場。如果真要是有人追責,我替你們接著。”


    韓波不禁一愣,頓時會心的看著霍金喜,沒想到霍金喜比他還幹脆,連紀委背書都不用,直接毀屍滅跡。


    韓波看著趙斌說道,“趙局長,那就按照霍市長的意思辦吧。”


    趙斌站起身,“那好,我這就迴去安排一下,馬上把這個案子向專案組移交。”


    趙斌起身告辭,韓波卻沒有離開。兩人坐在沙發上,霍金喜問道,“老韓,你覺得這個案子會朝著哪個方向走下去?”


    韓波沒有隱瞞,直接說出來心中的想法,“我希望是以刑事案子終結,所以追查光盤的事情我交給了趙斌。即便能夠成為有效的證據,我覺得也應該暫時看看段天陽那邊的進展。”


    說著,韓波欠了欠身,“霍市長,不知你想過沒有,如果以腐敗案子揭開了這層麵紗,肯定又會掀起一場巨大的波濤。連錢偉這種正處級幹部都能成為棄子,這背後牽連的人,說不定也有不少省裏的大員。”


    霍金喜微微一愣,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上麵的支持,這個毒瘤也不會養這麽大。我倒是希望,最好連省裏的某些人都給挖出來。”


    韓波笑道,“希望是希望,現實歸現實,老霍,不知你聽說了沒有,樊法敦即將要調任京都,人家要高升了。真要是以腐敗牽扯到了問題,你覺得林省長和霍市長會怎麽做?”


    霍金喜頗為吃驚的看著韓波,“要高升了?消息準不準確?”


    “嚴老的秘書日前給我打過電話,聽說是去發改委。不過不是一把,好像是常務副主任,正部級待遇。真要是這種情況,估計費書記和林省長肯定會把案子暫時壓下來。”


    “那你的意思是,即便找出另外一份光盤,也暫時擱置?”


    韓波點了點頭,“霍市長,以刑事立案終結,這是最好的結局。把主脈斬斷,既不牽扯上麵,還能還嶺南一片晴空。不然的話,又會陷入複雜的膠著之中。”


    霍金喜頗為讚歎的看著韓波,“老韓啊,你現在是越來越有抓全盤的思維能力了。以前你可是恨不能連根拔起一個不漏,現在也知道穩定大局了。”


    韓波無奈的說道,“沒辦法,總得一點一點的改變。城市的發展就像是列車一樣,扭轉的太快,容易翻車。鏟除腐敗也一樣,不能因為地裏有幾棵雜草,就毀了整片的莊稼。”


    兩個人坦誠交流和探討著,對於錢偉夫婦被殺一案,霍金喜和韓波也達成一致,對於嶺南的未來他們更是充滿了希望。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嶺南市除了黨政市直機關,大部分已經提前進入了節日假期。而此時的嶺南市局,卻在王高戰局長的主持之下,召開了一場特別會議。


    半個小時之前,國安正式把嫌疑犯段天陽移交給了專案組,為了表示感謝,也為了響應市委市政府的號召,王高戰專門召開了這場嶺南安全會議。


    王高戰看著眾人說道,“同誌們,這次的會議,是遵照市委市政府的指示,召開的一次特別安全會議。大家都知道在錢偉夫婦被殺的案子上,前段時間鬧得人心惶惶風聲鶴唳,甚至部委和省廳都專門做出了批示。現如今,此案在嶺南國安局的同誌們協助之下,兇手終於緝拿歸案。下麵,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國安局趙斌局長,來為我們詳細介紹一下此案的偵破過程。”


    王高戰心情非常激動,但也有些汗顏。他激動的是這個案子終於破獲,但卻是人家國安的手筆,不禁讓他對專案組感到有些失望。


    會議室內,趙斌介紹著偵破案件的詳細經過。此時的副局長楚宏偉,卻有些坐立不安。移交案件之時,他是第一個看了段天陽的口供證詞。不過,楚宏偉沒有馬上下達抓捕滿其中的命令,而是讓專案組再次錄一份正式的口供證詞。


    楚宏偉並非嫌棄國安的錄供之中有什麽紕漏,而是要為滿其中的逃離爭取時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楚宏偉也害怕真要是牽連出苗金城,到時候老苗震怒之下會把他也給咬了出來。為此,楚宏偉偷偷把消息提前泄露了出去。


    楚宏偉也不明白國安為何行動的如此迅速,而且他更是想不通一個明知自己必死之人,為何這麽輕鬆就全盤托出兇殺過程?楚宏偉甚至懷疑,國安方麵動用了刑訊逼供。如果真要是那樣的話,到了檢方完全可以推翻證詞。


    而更讓楚宏偉不解的是,國安的一群人竟然去了證物室,把收繳的錢偉家中物品翻了個底朝天,像是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會議室裏的氣氛比較熱烈,市局政委白起光,常務副局長霍偉成等人,也都針對春節期間全市治安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白起光政委更是提出,今後要加強與國安戰線上的合作,在信息上互通有無,雙方攜手維護好嶺南這片天地。


    正說著,房門一開,專案組的一名成員走了進來。楚宏偉心中有些緊張,專案組成員走過來在楚宏偉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楚宏偉一聽,默默點了點頭,也跟對方悄聲說了幾句。


    此時常務副局長霍偉成正在講話,等他說完之後,楚宏偉這才向王高戰局長匯報道。


    “局長,專案組剛才針對滿其中進行了緝拿行動。但反饋的信息說,滿其中剛剛離開,說是趁著春節放假期間,去花都旅遊。”


    王高戰一愣,吃驚的問道,“什麽時候走的,是開車還是坐車?馬上查詢一下。”


    “根據家人的反饋,是咱們的人到達之前才剛剛離開。專案組正在調取全城監控,準備實施攔截。我現在就過去一下,親自指揮抓捕行動。”楚宏偉說著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等物。


    趙斌眉頭一皺,心說怎麽這麽巧,錢偉的案子也是如此,這邊剛有信息那邊就被殺,滿其中又是這樣,不得不引起了趙斌的懷疑。不過,這裏是市局,趙斌並沒有多說什麽。


    會議提前結束,王高戰也來到了市局指揮中心。根據調取的監控顯示,滿其中的私家車,最後出現是在龍騰路和解放路的路口監控。自那以後就沒有了信息,這說明,滿其中依然還在嶺南。


    王高戰當即下令,在幾個可疑區域嚴密搜索,務必找到滿其中的車輛位置。


    趙斌沒有參與什麽意見,既然已經移交給市局,再插手的話也顯得太小看市局的能力。趙斌借口有事與王高戰告辭,來到自己的車中,趙斌當即給國安技術中心打了電話,命令他們也同時搜索滿其中的位置,並且通過技術手段鎖定滿其中的手機電話。


    安排完一切,趙斌猶豫著,又給李乘風打了過去,“乘風,市局已經針對滿其中實施抓捕行動,但可惜的是,這家夥提前跑掉了。不過目前應該還沒離開嶺南,最後消失的區域是在~。”


    趙斌說完,電話中李乘風頓時罵道,“不用問,這他媽市局當中肯定有內鬼。老趙,市局裏都有誰知道此事?”


    趙斌也氣的爆出粗口,“操,知道的多了,何衝他們把段天陽帶過來的時候,半個辦公樓都在觀望。還是大意了,如果能提前布局一下,說不定能釣出市局內部的大魚。”


    趙斌有些懊惱,但更多的是憤怒。他也是市局出來的幹警,如果說基層所裏有人卡拿卡要的現象,那倒實屬正常。但這麽重要的案子也有人敢泄露,這個問題可就非常嚴重了。


    電話中,李乘風說道,“讓你的技術部門及時與我取得聯係,我這就去你說的位置看一看。費了這麽大的勁,如果從滿其中身上失去了目標,那可就白玩了。”


    “好,我馬上給你開通權限,並且可以調動何衝的行動隊。”


    趙斌安排完,這才開車離開了嶺南市局。而此時的苗金城,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急匆匆趕往嶺南市委宣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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