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時間,嶺南電業局副局長辦公室,苗金城看著桌上的一張銀行卡,臉上的表情非常凝重。片刻之後,苗金城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狠狠的把煙掐滅在煙缸之中。


    苗金城拿起電話給滿其中打了過去,“老滿,你來一趟,我在辦公室裏等你。”


    掛斷電話,苗金城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一張報紙蓋在了銀行卡上。這是穆燕讓司機陳曾瑞專門送過來的,用於買命的錢。


    穆燕本想放錢偉一馬,但貪心不足的錢偉自尋死路,穆燕終於下定決心要除掉這個巨大隱患。苗金城不是沒有幹過這種事,關鍵問題穆燕要求的時間太緊,必須今晚就解決了錢偉。苗金城也擔心滿其中手下那些人無法完成,畢竟倉促之中很容易留下線索。


    就在等待之時,手機又響了起來,苗金城看到是穆燕的號碼,趕緊按下了接聽。


    “金城啊,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老陳剛走。”


    “好,辦完事,當事人可以離開嶺南。這筆錢雖然不多,但省著點花足以安穩的過完下半輩子。”


    “明白。”苗金城簡短的說了兩個字。


    “金城啊,現在市政府那邊空置一個秘書長的位置,你有沒有興趣參與一把?我知道去了之後,未必有現在的油水大,但水電能源這一塊,下一步是市裏麵整頓的重點。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有這個想法,我會竭盡全力的推你上位。現在時局不同了,先把自己的位置提上去再說。”


    苗金城愣了一下,趕緊說道,“謝謝穆部長的厚愛,我斟酌一下再給你答複。”


    掛斷電話,苗金城對於穆燕遞過來的餡餅,並沒有多大的驚喜,從內心來講他並不願意離開電業局。別看他隻是個常務副局長,卻掌控著實際大權。但是市政府秘書長那可是局辦之尊,再跨越一步就邁進了廳級幹部行列。是繼續抓錢,還是轉為抓權,苗金城也要好好的考慮考慮。


    不大一會兒,滿其中敲門走了進來。苗金城示意他反鎖上辦公室房門,滿其中一看這架勢,就明白又接到了大活。


    “苗局,是不是又有要事安排?”滿其中開門見山的問道。


    苗金城指了指對麵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老滿,展紀濤死了之後,手底下還有沒有什麽能人?”


    “看您說的,我手底下都是能人。有什麽任務您盡管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總不能白養著那幫從牢裏出來的家夥。”


    苗金城點了點頭,“有沒有外地人,心狠手辣一點的?”


    滿其中一愣,想了想說道,“有一個皖西的,叫段天陽,當年是傷害罪入獄,在咱們嶺南第四監獄服刑。後來由於他手裏的電工活不錯,減刑出獄跟了展紀濤。此人平時沉默寡言,但能看出來絕對是個狠角色。展紀濤說過,隻要給錢,他什麽都能幹。”


    苗金城再次點了點頭,這才要把錢偉滅口的任務說了出來。滿其中吃驚的看著苗金城,“苗局,我還以為要滅了韓波呢,怎麽會是錢偉?”


    苗金城眼珠子一瞪,“你以為一個副市長這麽好滅的?不要以為你姑父房子山是被他搞下去的,就想著報複。老滿啊,那已經不是你能對付的了,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別去給自己引來災禍。”


    “他是領導幹部,錢偉也是,不都一樣嗎,有什麽不同。”


    “當然不一樣,錢偉算什麽東西,滅了就滅了,無非是警方出麵調查調查。一旦動了韓波,到時候公安國安都得行動起來。特別是國安,人家不需要證據,隻要懷疑到你身上,就能挖出你祖孫三代根源。”


    苗金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想到國安局審訊室那可怕的場麵,忍不住內心有些顫栗。


    滿其中說道,“我隻是說說而已,放著好日子不過,我幹嘛去招惹麻煩。我知道錢偉住在哪裏,不要管了,三五天就能上報紙。”


    “不,必須今晚滅口。老滿,報紙下麵有張銀行卡,密碼是六個零。做完之後,最好讓這個段天陽離開嶺南。記住,必須是今晚,有人還等著我的消息呢。”


    滿其中掀開桌上的報紙,毫不客氣的把銀行卡放進了包中。他沒有追問背後的主謀是誰,滿其中也不想知道,反正他唯一聽命的就是苗金城。既然今晚就要滅口,滿其中也要迴去準備準備。


    此時,嶺南市公安局,韓波與李乘風一前一後來到王高戰的辦公室。韓波轉達了市長霍金喜的意見,要求務必盡快撬開房綜顧等人的嘴巴,交代出錢偉的犯罪事實。


    “王副市長,錢偉已經向市裏麵遞交了請假申請。這個人身上的疑點重重,從付強的意外之死,到房子山的落馬,甚至是市政府的縱火案,仿佛都有他的影子。霍市長指示,就以組織團夥犯罪擾亂社會為突破口,深挖錢偉的一切犯罪事實,決不能放過隱藏在體製內的這種毒瘤。”


    王高戰點了點頭,為難的說道,“韓副市長,專案組目前還在搜集有力的證據。房綜顧這幾個人很有反審訊經驗,他們現在隻承認是幾個人喝多了吹吹牛,並沒有具體的實施。要是法辦這幾個到沒什麽問題,但是想把錢偉牽出來,目前的證據還不夠。”


    韓波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李乘風,“乘風,你不是有個線人在其中嗎,看看能不能說服他,站出來指證錢偉是幕後的操控者。隻要有人指征,市局就完全有借口將他扣留審訊。”


    李乘風抬頭看了一眼,“韓副市長,您不是說不需要證據嗎?”


    韓波一怔,頓時尷尬的瞪了一眼,“我停他的職不需要證據,但要想法辦他,必須要有確鑿的罪證。就你小子話多!”


    “跟您開個玩笑,怎麽還生氣了。那行,我這就勸說勸說。”


    王高戰笑了兩聲,問道,“乘風,你的線人是哪一個?”


    “龐奎山,建材大市場的水泥商,這件事就是他提前通知我的。”


    王高戰看著韓波說道,“老韓啊,其實這次李乘風的功勞可不小。這件事真要是發生了,恐怕中區這點事全國都要出名。我這就安排一下,讓李乘風去專案組跟這個龐奎山單獨見個麵。”


    專案組並沒有在市局,而是臨時在緝毒支隊設立了辦公地點。而且在行動之前王高戰要求的非常很嚴,所以連幾個副局長都不知情。


    李乘風問道,“王副市長,像是這種案子,能夠判幾年?”


    “這屬於未遂事件,而且沒有危害到國家安全,一般量刑不重。像龐奎山這種舉報有功的,可以免於刑罰。”


    “那就行,我還擔心可別把人家再給送進去。”李乘風說著,看向韓波問道,“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迴去之後我跟霍市長商議一下,真要是無法指證錢偉,那就以其它名義為借口,讓錢偉推遲幾天再請假。”


    王高戰打了兩個電話,讓李乘風直接去緝毒支隊找專案組的劉警官即可。


    李乘風獨自離開了市局,韓波並沒有馬上離開。王高戰給韓波遞了支煙,“費書記一來,這幾天可把我把我們市局累的不輕。一天二十四小時街區巡邏,生怕鬧出點事情。老韓,中區那邊孫建宏被拿下,這下子你也能輕鬆輕鬆了。”


    韓波苦笑道,“一天也輕鬆不下來,不是這事就是那事。這不,又開始為秘書長的人選發愁了。”


    “那有什麽可發愁的,你跟老霍一商量,看誰合適直接定下不就得了。怎麽,還想著讓人家給你送點禮啊。”


    韓波看了王高戰一眼,“這個位置可不是這麽輕鬆能定的,現在市委那邊很多人都盯上了,呂書記也想安排一下。”


    王高戰一愣,頓時不滿的說道,“怎麽什麽都想著插一腳,呂書記這可是有些多此一舉了。他要是這麽做,估計老霍也不答應。這個位置可不同一般,能直接影響到市政府的工作程序。”


    韓波點了點頭,“都是權利惹的禍啊,市政府秘書長是兵頭將尾,排在副市長之後,各局辦主官之前,更是最容易邁入廳級幹部行列的首選位置。老王,這麽熱門的地方,誰不想安排個心腹接任。”


    “要我說,你跟霍市長趕緊定下來,直接上報常委通過。如果那邊阻攔,那好,他們提名的人選咱這邊也反對,大不了空置個一年半載的,反正又不是運轉不動。”


    韓波笑了笑,王高戰的想法倒是跟他很吻合。韓波也覺得在沒有合適人選的情況下最好是暫時空置,總比弄個無能之輩強得多。


    二人談論之時,李乘風很快來到了市局緝毒支隊。這兩年緝毒支隊在市局係統可是風光無限,前任的政委如今成了大權在握的國安局長,支隊長範魯寧也晉升副局長兼任中區局長。與刑偵和交警兩個支隊比起來,緝毒支隊可謂高人一等。


    李乘風獨自坐在接待室裏,不大一會兒,龐奎山被專案組的一名同誌領了進來。垂頭喪氣的龐奎山看到李乘風,眼神頓時一亮。


    李乘風看了一眼專案組的人員,示意他要單獨跟龐奎山說說話。專案組人員走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龐奎山頓時激動的說道,“李主任,我就知道您不會不管我。您能不能給我媳婦帶個話,讓她們盡管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李乘風微笑的看著龐奎山,直接拿出了手機,“自己打,想打給誰就打給誰。”


    龐奎山一愣,頓時緊張的迴頭看了一眼房門,李乘風笑道,“又不是偷偷摸摸,我來了你怕什麽。”


    龐奎山激動的嗯了兩聲,心說還是李乘風的大腿粗啊,不管在什麽地方人家都是大拿。龐奎山趕緊給媳婦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不必擔心,市場開市的時候先去關照一下生意,其他的什麽都不要過問。而且還特別叮囑媳婦,千萬別說出去接到了自己的電話。


    掛斷電話,龐奎山小心的把手機遞給了李乘風,“謝謝李主任。”


    “奎山,吃住怎麽樣?暫時辛苦幾天,等定了案子你就可以迴家了。”


    “李主任,這邊不是看守所,吃住都還好。我想問一下,這種情況能定個什麽罪?”


    李乘風想了想,“為亂社會治安,估計房綜顧至少也得個一年半載的吧,金山歲不是主謀,倒是能輕一點。奎山,你就不必擔心了,有我在,一天牢飯爺不能讓你吃。”


    龐奎山趕緊說道,“不不,李主任,金山歲怎麽判,您就給我怎麽判,大不了到時候說我身體不好,讓我提前出來一下。但千萬別直接把我放出來,那樣的話我下半輩子可就完了。”


    龐奎山最擔心的就是李乘風把他賣了出去,蹲幾天大牢倒沒什麽,一旦被人知道是他出賣的房綜顧等人,到時候房綜顧金山歲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他。江湖有江湖的道,龐奎山可不想天天被人指著鼻子罵。


    李乘風皺了皺眉頭,“奎山,我本想著讓你站出來指證錢偉,看來,你也有難處啊。”


    龐奎山一聽就急了,“李主任,不是有難處,是我根本不能這樣做。我可不像您能在嶺南橫著走,錢偉把控大市場這麽多年,且不說黑白兩道人家的底蘊,光是我現在的生意夥伴哪一個不跟人家有來往。一旦被人知道是我出賣的大家,不光是我的生意完了,連全家老小的安全都保障不了。李主任,李爺,我求您了,您可千萬不能這樣做啊。”


    龐奎山恨不得給李乘風下跪,生怕李乘風逼迫他當證人。看著龐奎山苦苦哀求的樣子,李乘風隻能作罷。既然人家相信了他,李乘風也不能出賣了良心。至於錢偉那邊,真要是能躲過這一劫,也算是他的運氣。


    “奎山,你放心,既然你信任我,我就不能讓你出事。大不了我動用點關係把金山歲也降低一下犯罪情節,到時候拘留個十天八天的一起出來。”


    龐奎山感激的點著頭,哪怕讓他在裏麵待上一天,至少不會有人懷疑是他出賣了自己人。李乘風給龐奎山留下了兩盒煙,並關照專案組要善待一下龐奎山。安排完之後,李乘風這才離開了緝毒支隊。


    李乘風打電話告知了韓波,隻是說龐奎山與錢偉並沒有接觸,確實沒有任何證據指控錢偉。這三個人之中,恐怕隻有房綜顧手裏有著錢偉的證據,隻能從他身上打開缺口。


    既然龐奎山無法指控錢偉,韓波隻能把希望寄托於專案組身上。韓波之所以要緊盯錢偉,也是想接上被一把大火燒斷了線的房子山案件。韓波知道有一隻大手一直在操控著這一切,不把這隻黑手揪出來,終歸是個隱患。


    當晚,專案組加強了對房綜顧的審訊,並強調如果他自認是主謀,費明書記親自下令要從重處罰,估計得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得知這樣的結果,房綜顧的心理防線終於承受不住了。如果說是為了親叔叔房子山扛雷那也就罷了,但錢偉算什麽東西,房綜顧可不想為了一個已經失去官場利用價值的人,讓自己在牢裏空度十年餘生。


    “警官同誌,我交代,我坦白,其實我們都是受市政府協調辦主任錢偉的指使,是他為了報複自己被從區長的位置拿下,要惡意製造一場混亂,導致中區政府再次被調整。龐奎山和金山歲可以為我作證,我說的句句是實話。其實我們隻是想降低一下市場的費用,並不是真正要鬧事。”


    看到房綜顧開了口,專案組的所有人終於鬆了口氣,主審的劉警官問道,“房綜顧,我勸你不要信口開河,汙蔑政府人員的罪名也不小。”


    “不不,我絕沒有汙蔑,我有證據。錢偉打給了我三十萬,說是對大家的補償。因為事情沒有辦成,我又把錢給他退了迴去。由於是銀行轉賬,可以查的出轉賬記錄。另外,我手機上還有一條短信可以證明~。”


    在收集了錢偉犯罪的有力證據之後,專案組當即向王副市長做了匯報。此時已經淩晨一點,王高戰猶豫了一下,依然向市長霍金喜匯報了一下。


    在得到市長霍金喜的肯定之後,王高戰副市長當即命令專案組立即到市局辦理逮捕手續,連夜把錢偉緝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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