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軍分區賓館,位於後麵的貴賓樓,此時已經是戒備森嚴。李乘風的車輛剛一進入,就被第一道哨卡攔截了下來。但得知是費明書記召見,嶺南市局的安保人員當即放行。


    不過,第二道關卡,卻被工作人員再次攔了下來。李乘風放下車窗,“你好,我是李乘風,是費書記讓我來的。”李乘風相信姚成舉肯定做了安排,正準備拿出手機給姚成舉打電話,工作人員卻嚴肅的說道。


    “李主任,請下車,我們要對車輛進行安檢。”


    李乘風心中不滿的暗罵了一句,心說老子去省委家屬院也沒這樣過,至於這麽嚴格嗎。況且這道卡是嶺南國安的人,他們基本上都認識李乘風。不過,李乘風還是按照要求下了車,反正他的車上除了兩箱酒,也沒什麽違禁品。


    工作人員安檢完畢,拿出對講機說道,“報告劉廳長,嶺南規劃辦的李乘風,說是費書記召見他?”


    “讓他進來吧,把車停在外麵。”


    “收到。”


    李乘風聽的一清二楚,心說就百十米遠,走兩步就走兩步吧。寧靜的夜色之中,李乘風頂著寒風,心說早知道這樣,真該帶一件棉大衣過來。


    剛進入大廳,劉金山和姚成舉早已經等候。李乘風客氣的跟劉金山打了個招唿,“劉廳長,你們的安檢工作可真嚴啊。”


    姚成舉主動說道,“乘風,費書記正等著你呢,走吧。”


    李乘風剛要跟著姚成舉去樓上費明的房間,劉金山卻阻止道,“等一下,我問你,劉旺財是個什麽東西?”


    李乘風一愣,猛然間差點沒想起來,“劉旺財?哦,是劉大頭啊,他是個人名,不是狗。”


    劉金山怒道,“我管你是人是狗,我就問你,你小子又跟黃健東亂七八糟的說過什麽?”


    李乘風一聽,頓時明白這事恐怕是說漏了,不知道黃健東得知真相之後,會不會也來跟他找後賬。李乘風撓著頭,不好意思的看著劉金山。


    “劉廳長,那什麽,費書記還等著我呢,迴頭我再給您解釋。”


    李乘風趕緊示意姚成舉快點帶他走,不然李乘風真不知該怎麽解釋。姚成舉看著劉金山笑道,“劉廳長,還是迴頭再說吧,費書記確實在等著他呢。”


    劉金山哼了一聲,目光不善的看著李乘風,“你小子給我等著。”


    李乘風嗯嗯唧唧的趕緊跟著姚成舉進入了電梯,姚成舉看著李乘風尷尬的樣子,微笑著問道,“李乘風,你怎麽把劉廳長給得罪了?小心迴頭他找你老丈人告狀。”


    李乘風淡淡的說道,“沒得罪,劉廳長就是職業習慣,幹他那行的個個疑神疑鬼,抓隻耗子都得審一審。”


    兩個人說著來到了三層,姚成舉引領著來到了門前,輕輕敲了三下,這才擰開半扇門,輕聲說道,“費書記,李乘風到了。”


    “來的挺快嘛,進來吧。”


    得到領導的允許,姚成舉這才打開房門,側身讓到了一旁。姚成舉並沒有跟著進去,而是輕輕的帶上了房門。房間裏的暖氣比較足,費明已經換上了一身睡衣。


    李乘風還有點拘束,恭敬的問候道,“費叔,這麽晚來,不打擾您休息吧。”


    費明嗬嗬笑著招了招手,“乘風啊,來來,坐下說話。晚上吃飯了沒有?”


    李乘風坦誠的說道,“不但吃了,今晚跨年夜,還喝了點酒。”


    李乘風也打量著費明,以前在淩渡的時候,也沒覺得費明有多了不起。但是現在身為山河省省委書記,李乘風確實感受到一股壓力。


    兩個人在外麵客廳的沙發上坐下,李乘風想拿出煙,但又覺得房間封閉的很嚴,隻能悄悄放了迴去。


    費明看著李乘風的小動作,指了指茶幾上的煙,“乘風,你小子可是個煙鬼,該抽的抽,我最近在慢慢戒煙,抽的不多。”


    李乘風答應了一聲,“費叔,那我可不客氣了。”


    一聲‘費叔’,也讓費明臉上蕩起來笑容。費明靠在沙發上看著李乘風,問道,”怎麽樣,聽說你現在也是副處級幹部了?今天吃飯的時候,韓波還誇獎你呢,說是在工作方麵幹的不錯,很有領導能力。”


    李乘風抽了幾口煙,心情也輕鬆了不少,也跟著開玩笑說道,“費叔,您不會是想提拔提拔我吧?那我可得提前給您說一下,到時候惹了禍您可得替我兜著。”


    費明哈哈笑了起來,他倒是很喜歡李乘風這種沒臉沒皮的樣子,顯得真誠。不像是平時所見的那些幹部,一個個謹小慎微,說一句話恨不能轉動八百個心眼。


    “乘風啊,在成長的路上靠人不如靠自己。特別是到了處級以上,社會關係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工作能力要突出。現在的時代不像以前,以前講究論資排輩。在如今這個經濟騰飛的年代,庸者下能者上,沒能力靠關係上來的人,終究會被時代所拋棄。我這麽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乘風點了點頭,“明白,歸根結底一句話,走您的後門行不通。”


    費明笑罵道,“這臭小子,難怪你老丈人說管不住你。要我說啊,把你放在嶺南就對了,真要是調入了省城,偉國同誌還不得天天生氣。”


    李乘風笑道,“沒這麽嚴重,其實剛才進來的時候還有點緊張,給您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情緒。”


    “你小子還有緊張的時候?我聽說,你連區長都敢下令槍斃?”


    “這事您也知道?其實當時就是說禿嚕嘴了,事後我才知道說錯了話。不過中區確實是嶺南的老大難,連霍市長都頭疼。”李乘風故意把話題引向了嶺南政壇。


    費明別有深意的看了李乘風一眼,“什麽老大難,說說你的看法?”


    費明原本隻是喊李乘風敘敘舊,順便告訴他兩天之後陪同自己去拜祭一下趙老爺子。既然李乘風把話題往這上麵引,費明也想聽聽他的看法。


    李乘風也沒客氣,把顧梅接任之前,和接手之後的情況說了一遍。


    “費叔,我可不是想告狀,關鍵我現在身在規劃辦,和中區方麵交叉的工作比較多。其實這都是權力思維在作怪,有些人老想著這個地方得我說了算,並不是以大局為主。


    現在放眼全國,特別是沿海發達城市,現在都是破舊推新大力發展經濟,已經成為了主流。但是內地城市,不少人還是抱著老觀念老思想,這種觀念已經嚴重滯後了城市的發展。”


    費明驚喜的看著李乘風,“不錯嗎,兩年多沒見,進步了不少。那你說說,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李乘風剛要脫口而出,但轉念一想,故意說道,“這也沒什麽好辦法,隻能慢慢來,畢竟都是一些老同誌,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就像韓副市長常給我說的那樣,任重而道遠嗎。”


    費明笑著指了指李乘風,“言不由衷。”


    費明說著往後一靠,輕聲說道,“任重而道遠,可不知指這方麵,該解決的還得要解決。任何阻礙改革發展的障礙,都得要清除掉。今天跨年夜就不說這個了,這幾天啊,你也別去省城看望你老丈人了,兩天之後陪我去拜祭一下趙叔,順便也看看淩渡這兩年有什麽變化。”


    李乘風一愣,吃驚的看著費明,“費叔,您公務這麽繁忙,而且這兩天天氣不好,迴頭我去的時候給您念道念道就行。”


    “乘風啊,你可知道那個庫區,埋葬的可不止一個趙叔。那是我們兩代老軍工人的聖地。如果身在京都,我可以不去,但既然來到了嶺南,如果不去看看的話,心中也愧對那些當年埋葬於此的叔伯們。”


    李乘風充滿敬意的目光看著費明,知道當年他也在那裏建設過,沒想到如今身居高位,依然沒有忘記本色。就像趙老爺子一樣,他們心中始終保持著一份執著和信念,要不然也不會堅守荒山孤老一生。


    兩個人談論了一會兒,李乘風看著時間不早了,主動起身告辭,“費叔,您這段時間的行程也夠忙碌的,還是早點休息,我就不多打擾您了。”


    費明也站起身,“那你也早點迴去,你不走,金山他們也得跟著等候。”


    看到費明要送出來,李乘風趕緊說道,“費叔,您跟我當晚輩的還客氣什麽,您留步。”


    費明點了點頭,目送著李乘風離開。姚成舉一直在旁邊的房間內等待著,房門沒關,看到李乘風走了過來,姚成舉主動把他送到了樓下。


    臨分別前,姚成舉握著手輕聲說道,“乘風,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李乘風感激的點了點頭,“姚秘書,謝謝您了,外麵天冷,您也迴去吧。”


    李乘風凍得裹了裹西裝,一溜小跑向車上跑去。他倒不是真怕冷,而是怕再被劉金山給喊住。李乘風被費明秘密召見的事情,嶺南幾乎沒什麽人知道,但是前院的監控室內,還沒離開的孫大為和周岩,看到李乘風的出現,兩個人都怪異的對視了一眼。


    市政府秘書長孫大為疑惑的問道,“小周啊,你跟乘風關係比較好,他和費書記,到底是什麽關係?”


    周岩說道,“好像就是因為玉符山水庫的那位老人,兩人結下了緣分。”


    孫大為搖了搖頭,“我覺得不至於,那份材料當時我也看過,那個老人跟費書記並沒有親屬關係。如果隻憑這一點,費書記不可能對李乘風這麽重視。”


    周岩笑了笑,“或許可能還有別的牽扯,乘風這家夥嘴巴也很嚴,有些事他也沒告訴我。”


    孫大為轉頭看了看周岩,苦笑道,“小周啊,我可是幹了二十五年才混到了市政府秘書長職位。再看看你們年輕人,不服老不行啊。”


    “秘書長,我們幾個隻是趕的時機比較好而已,不能跟您比。您可是咱們市政府的定海神針,沒有您發話,領導的車連大門都出不去。”


    周岩的馬屁讓孫大為開心的笑了兩聲,按說他可以是周岩的叔父輩,但現在兩個人合作起來,可比張遠那個心眼包強多了。而且現在李乘風周岩這都是嶺南的新生代力量,孫大為也知道他們現在已經漸漸成了氣候,絕不可輕視。


    次日一早,李乘風紅光滿麵的來到了規劃辦。今天是元旦,除了他們幾個主要領導值班,大部分職員都在放假。原本就人少的大院子,更加顯得空蕩。


    李乘風坐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給藏可打了過去。既然費明要去庫區拜祭,總得提前打掃打掃,可別到時候碑亭四周荒草叢生,那也顯得平時他們很少去。


    “藏主任,今天你們也沒休息吧?”


    “乘風啊,現在誰敢休息,科級以上幹部全部待崗。市裏麵怎麽樣,是不是費書記一到,一個個都心驚膽戰的。”


    李乘風笑道,“看你說的,好像費書記是惡魔一樣。老臧,給你說個秘密,但千萬不要告訴別人。不然,到時候國安把你當泄密犯抓起來可別怪我。”


    “那你還是別說了,省的我跟著犯錯誤。”


    “這可關乎你們淩渡的命運,我是覺得想讓你們長長臉。既然不願意聽,那就算了。”


    “別啊,弄的說一半留一半的,還讓人睡覺嗎。”


    李乘風想了想,問道,“你身邊沒人吧?”


    “沒有,辦公室就我自己。”


    “那好,你聽著,兩天後我將陪同費書記去給趙老爺子拜祭,順便看一看淩渡的狀況。在沒有接到正式通知之前,你任何人也別說。不過,你得找人去堤壩上修整修整,我也很久沒去了,可別荒草叢生的。”


    “乘風,真的假的?”


    “聽我的準沒錯,但你要是提前泄露了消息,省國安廳劉金山廳長可真會追查。那家夥六親不認,可別落到他的手裏。”


    “廢話,我可是秘書處出身,當然知道這些。不過你小子可別騙我,不然我非到規劃辦找你不可。”


    掛斷電話,李乘風心中鬆了口氣。迴想著昨晚與費明的談話,李乘風覺得中區那邊,費明書記應該會過問一下。豈不知上午吃過早飯之後,費明就展開了工作。


    昨天費明與呂文多和霍金喜談了話,今天上午,費明卻把嶺南紀委書記張鵬單獨喊了過去。


    嶺南政壇之中,都在關注著費明書記的一舉一動,張鵬書記被單獨召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嶺南高層。


    嶺南市委宣傳部,穆燕也在辦公室裏坐立不安。省委書記單獨召見張鵬,這對嶺南政壇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穆燕不停的抽著煙,猶豫再三,給黃健東打了過去。穆燕想知道晚宴之後,都是誰單獨去了費明書記房間。


    “老黃啊,說話方不方便?”


    “穆燕,我正在軍分區賓館臨時接待處,有什麽事你說。”


    “老黃,昨天晚宴結束的不是太晚,費書記有沒有單獨接見過誰?”


    “穆燕,說了你可能都不信,昨晚孫大為值班,今天我看了昨晚的全程監控,你猜費書記到底見了誰?”


    穆燕心中一緊,“韓波?”


    “是李乘風!而且姚秘書是親自接送。這下子,知道乘風那小子的關係有多硬了吧。上次我就跟孫建宏說過,別去招惹這小子,他就是個帶刺的仙人掌。現在看來,何止是仙人掌,簡直就是個帶刺的流星錘。目前老張已經進去了,聽說等會還要單獨接見韓波。穆燕啊,咱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聽著黃健東惆悵的語氣,穆燕不禁有些發涼。女人的第六感讓穆燕敏銳的覺察到,孫建宏這一次恐怕要前程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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