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風匆匆趕迴淩渡,直接開進了縣局大院。


    趙斌也沒說劉虎出什麽事就掛斷了電話,李乘風擔心專案組的成員立功心切不知輕重,真要是把劉虎那家夥逼急了,他可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


    來到縣公安局局長辦公室,趙斌正與一名年輕的警官說著什麽,看到李乘風進來,趙斌結束了談話。


    “小梁,你先迴去吧,有什麽情況直接向我匯報。”


    年輕的警官答應一聲站起身,走過李乘風身邊的時候還尊敬的打了聲招唿,“李主任好。”


    李乘風微笑著點頭迴應,看著年輕警官關閉了房門,李乘風問道,“老趙,這是誰啊?看著挺精神。”


    “前幾天從警校教導隊新調來的一名幹警,名叫梁讚,目前任西城區派出所指導員,也是咱們專案組的成員。”


    “你電話掛的這麽急,劉虎出了啥事?不會是拆遷隊又鬧出什麽亂子吧?”李乘風說著,毫不客氣的找出一次性杯子,自己接了杯水。


    “先別急,坐下說。”趙斌說完,二人來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趙斌接著說道,“乘風,這迴不是因為拆遷鬧出亂子,而是他們內部出了大亂子。”


    “內部?那幫家夥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能出啥亂子?”李乘風疑惑的問道。


    “劉虎帶人去趙莊村要債,結果被趙莊村村民一擁而上,劉虎傷的不輕,目前正在醫院治療。”


    “什麽?趙莊村?”李乘風吃驚的看著趙斌,劉虎死不死他不關心,但提及趙莊村,李乘風不禁有些緊張。


    趙斌介紹著案情經過,“事情的起因還得從一輛車說起,前段時間幾個戶外磁釣人員在劉莊塌陷區掏寶,偶然發現了一輛沉車,經過打撈確認是拆遷隊的車輛~。”


    剛說到這,李乘風下意識的說道,“這麽快就~?”但說完之後,李乘風馬上覺察不對,當即改口道,“我是說,你們這麽快就找到了劉虎的犯罪證據?”


    “想什麽美事,真要這麽容易還成立專案組幹嘛。經過調查,劉虎說是他手下一個叫趙進剛的人把車開走之後,至今下落不明。劉虎還說這個叫趙進剛臨走前還截留了一筆拆遷補償款,估計是棄車攜款潛逃了。所以最近這些天,劉虎一直派人逼迫趙家還錢並賠償車輛損失。


    這不,今天終於跟趙家爆發了衝突。此事我已經向韓書記做了匯報,韓書記指示馬上把事態壓下來,控製在可控範圍之內。”


    李乘風的心情還未恢複平靜,當即問道,“我怎麽不知道這事,打撈車輛是什麽時候?怎麽沒跟我說?”


    “廢話,你以為你是誰啊,公安辦案還必須向你匯報?再說你這家夥那兩天不是在省委黨校享受再教育嗎,所以關於劉虎的案子一直也沒有與你溝通。剛才我已經通知梁讚,以後有什麽重大進展,也讓他向你匯報一下。”


    李乘風一想,確實因為省黨校的處理讓自己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沒再關心其他的事情。既然趙四的車輛被找到,李乘風很想知道縣局這邊發現了什麽。


    “趙局,從那輛打撈的車輛之中,有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趙斌搖了搖頭,“案情分析之後,有兩種結論。一是劉虎說的那樣,趙進剛棄車逃離了本市。另外一個結論~,專案組懷疑是劉虎殺人滅口。”


    李乘風一愣,“殺人滅口?”


    趙斌點了點頭,“專案組初步掌握了劉虎涉惡團夥一些犯罪事實,但具體證據還需要慢慢搜集。這個綽號趙四的趙進剛是劉虎手下最得力的幹將,這些年作惡多端沒少犯下惡行。據內線消息前段時間劉虎和趙四反目成仇,劉虎一直擔心趙四會把那些肮髒事抖露出來。所以,殺人滅口這個推斷很有可能。”


    李乘風心說確實是殺人滅口,但不是劉虎,而是你麵前這位李大主任。


    “趙局,那接下來準備怎麽辦?鬧事的雙方人都抓起來了嗎?”


    趙斌苦笑道,“農村的事情,有時候非常棘手,特別是大門大戶。就像姬家莊的案子一樣,法不責眾,總不能把半個村的人都拘留。更何況雙方都有理,一個是上門要債,一個是死不承認。這種事啊,隻能是以勸說為主,暫時緩解雙方的矛盾。所以說,把你乘風老弟緊急召喚過來,這也是韓書記的指示,更是你份內的工作。”


    “我?”李乘風搖了搖頭,“你覺得他們雙方能給我這個麵子?”


    趙斌自信的說道,“劉虎那邊肯定會給你李大主任這個薄麵,至於趙莊村那邊不用你操心。隻要雙方不再大動幹戈,先把事態壓下來再說。不然真要再發生大規模的械鬥驚動上麵,連韓書記都要頭疼了。”


    李乘風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趙局,你就不準備借此機會,直接辦了劉虎?”


    趙斌瞪著眼睛看著李乘風,“乘風老弟,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劉虎這次可是受害的一方,到時候造成輿論上的影響,我還幹不幹了。”


    李乘風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現在的媒體輿論很難控製,弄不好就給你來個黑白顛倒。劉虎現在住在哪家醫院?我先去看看再說。”


    “劉虎的人都在縣人民醫院,趙家莊的人都安排在鄉鎮衛生院了。”


    “那好,我這就過去。”


    看著李乘風起身要走,趙斌急忙問道,“要不要安排幾個人跟著你?”


    李乘風擺了擺手,“我是去看望傷者,又不是去打架。”


    趙斌笑著伸出大拇指,“在淩渡敢上天攬月下海捉鱉者,唯我乘風老弟也!”


    “少來這套,我聽著不像是什麽好話。以後事關劉虎的案子最好及時跟我通個氣,不然我可撒手不管了。”


    李乘風確實被打撈車輛的消息嚇出一身冷汗,他知道現在的公安偵破手段越來越先進,萬一陳曉刀庾宏斌二人在車中留下了什麽線索,或者檢測出dna進行匹配,這個麻煩可就大了。


    李乘風隻身來到了淩渡縣人民醫院,停車之後,還在門口買了一袋水果。骨科住院部,一走進長廊,李乘風就看到三三兩兩的歪瓜裂棗叼著煙,嘴裏麵不幹不淨甚是囂張。護士們穿梭其中,對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李乘風皺了皺眉,他已經問清楚劉虎住在哪個房間,徑直向裏麵走去。那些歪瓜裂棗的小混混們,看到李乘風之後,卻是一個個都收起了囂張氣焰,甚至不少人主動靠邊上讓了讓。


    李乘風走到病房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看向旁邊一個染著黃毛嘴裏還在吸煙的年輕人。


    “這裏是醫院,想吸煙的話去外麵的花壇,別影響其他病人。”李乘風說著,伸手拿下對方嘴裏的煙,扔在地上踩了踩。在對方呆愕的目光中,李乘風這才走了進去。


    “臥槽,這他媽是誰啊,敢扔老子的煙?”


    “噓~他是李不服!”


    一聽‘李不服’這三個字,黃毛剛升起的震怒,頓時蔫了下來。現如今淩渡道上混的都知道李乘風不光是能打,更是跺跺腳都能讓淩渡顫三顫的大人物。別說他們,就是劉虎見麵都得客客氣氣。


    病床之上,劉虎閉著雙眼正輸著液,頭上纏著繃帶,左臉頰也腫脹起來。病床旁邊站著他的手下慶剛,還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看到劉虎這副模樣,李乘風心說此事恐怕有些難辦了。


    中年男子看到李乘風,慌忙站起身,“李主任,您也來了。”


    李乘風客氣的握了握手,這中年男子他認識,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孟啟超,更是名義上的拆遷辦一把手。不管怎麽說劉虎還掛著拆遷辦副主任的頭銜,孟啟超來這裏看望很正常。


    李乘風把手裏的水果遞給了慶剛,“孟主任,這是什麽情況,怎麽傷的這麽重?”李乘風明知故問的說道。


    孟啟超苦笑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得知消息之後我就趕了過來。好在醫生說沒有什麽大事,都是皮外傷。”


    剛說到這,就看劉虎猛然睜開雙眼,“誰說是皮外傷,老子現在意識都不清楚了,必須驗傷。”


    孟啟超尷尬的笑了笑,既然李乘風來了,他也想趕緊脫身,“李主任,您先坐會,我這就迴去向王副縣長匯報一下。慶剛,有什麽事及時跟我聯係。劉虎啊,先好好養傷,有什麽事養好傷再說。”


    孟啟超虛頭巴腦的安慰了一番,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劉虎的目光看向了李乘風,感激的微微點了點頭,“李主任,謝謝你還能來看看我。”


    李乘風笑了笑,迴頭看了慶剛一眼,“這位兄弟,出去跟外麵的人說一聲,這裏是醫院,別弄的如臨大敵似的。我跟劉主任說說話,你等會再進來。”


    慶剛繃著臉看了看劉虎,劉虎說道,“去吧,都聽李主任的,趙莊村那些王八蛋還不敢來這裏撒野。”


    得到了劉虎的同意,慶剛這才走了出去。李乘風坐在床邊看著劉虎,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問道,“趙四不是你的鐵杆手下嗎,怎麽在趙莊村,居然還能栽這個一個大跟頭?”


    劉虎氣的哼了一聲,“有煙嗎,給我來一支。”


    “操!都這樣了,能抽嗎?可別抽出事來再賴到我頭上。”


    “死不了,都是皮外傷。”


    李乘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了煙,兩人一人點了一支,“到底什麽情況,按說以你劉虎的威名,不應該啊。”李乘風問道。


    劉虎狠狠的抽了兩口,這才說道,“拆遷辦這邊有筆款項對不上,財務說是趙四一直沒上交。我他媽找不到趙四,又聯係不上這王八蛋,本想著等他來了再說。沒想到這王八蛋把老子的車給沉塘了,一氣之下我讓人去他家裏催賬。”


    說到這,劉虎看著李乘風說道,“我這可都是走的法製路線,絕沒有過火的行為。畢竟那小子跟了我多年,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但是趙老二死不承認,還讓人給我撂下了狠話。我他媽能慣著他,當時就讓慶剛帶人去了一趟。趙老二當時一看人多就服了軟,說是要跟我談一談。”


    看到劉虎又停了下來,李乘風平靜的問道,“怎麽,談崩了?”


    劉虎一隻手把煙狠狠地按在床頭櫥上,“不是談崩,根本是趙老二跟老三設的陷阱。我也沒想到他們敢對我動手,所以帶的人不多,連慶剛都沒跟著去。結果被趙莊村的那幫碎催圍了起來,我這頭上挨了兩鐵鍁。麻痹的,老子還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李主任,這迴我可占著理,誰來說和也沒用,絕對沒完。”


    李乘風淡淡的笑了笑,“看來你是猜出了我的來意,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件事,你打算怎麽結束?”


    “打迴來!”劉虎幹脆的說道。


    “除了這一條,還有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


    劉虎搖了搖頭,“不打迴來,我劉虎的臉麵往哪放,以後還怎麽在淩渡混下去。”


    李乘風冷笑道,“打迴來的話,你在淩渡更混不下去了,隻能去牢獄之中吃窩頭。”


    劉虎不屑的說道,“我躺在醫院裏養傷,外麵發生了什麽與我無關。況且我現在腦子昏沉,估計是被打成了腦震蕩,我強烈要求警方嚴懲兇手。”


    李乘風知道這家夥真能幹的出來,“劉虎,維護社會穩定不光是警方的事,更是我維穩辦的責任。如果你堅持這麽做,那好,我來替你出頭。”


    劉虎一愣,“李主任,我沒聽錯吧?”


    “沒聽錯,不就是因為要債引起的糾紛嗎?既然這樣,那你把趙四所欠款項明細給我,另外,他有欠條嗎?”


    劉虎不明白李乘風要幹什麽,當即說道,“他是應交款項,哪有欠條。”


    李乘風微微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將以維穩辦主任的名義,向市審計局提出申請,把你們拆遷辦這幾年的賬目好好查一查,看看趙四到底欠了你多少。你放心,不管查出多少,我李乘風保證竭盡全力的去幫你要迴來。”


    劉虎咬了咬牙,這才明白李乘風要幹什麽。哪怕他做了一份假賬,但劉虎知道依然經不起詳細調查。光是克扣拆遷補償的差額,就夠他吃一壺的。


    “李乘風,你這是鐵了心要跟我過不去了?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沒必要這樣吧。多個朋友多條路,逼急了對誰都沒好處。”劉虎狠狠的瞪著李乘風。


    李乘風依然麵帶笑容看著劉虎,現如今這種地頭蛇已經威脅不到他什麽,李乘風根本不在乎對方敢對他怎麽樣。


    “劉虎,你說反了,我是在幫你,但你卻是要逼著我動用權力。姬家莊的事情剛過去不久,再鬧出亂子上麵對淩渡會怎麽看?我這個維穩辦主任首當其衝要擔當責任,更別說老子剛經曆了一場災難,好不容易才解脫出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劉虎真要是想把我整下台,那我隻能是全力反擊了。”


    二人的目光對視著,劉虎也知道李乘風沒有騙他,說的都是大實話。一旦事情鬧大,李乘風再想保住位置可就難了。當然,到時候他劉虎也不會好過,最終隻能是個雙輸的局麵。


    “那你想怎麽樣?”劉虎問道。


    “退讓一步,那邊我會與縣局商議一下進行嚴懲。另外,也建議縣局給趙四安個罪名,進行全國聯網協查。隻要找到人,我李乘風保證替你追迴款項。”李乘風心說要是能找到趙四那才見鬼了。


    劉虎寒著臉搖了搖頭,“這種說法,我不同意。”


    “怎麽,真要兩敗俱傷?”


    “李主任,我劉虎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好人,但這一次頭迴占了理,想輕易讓我收手,你覺得可能嗎。另外,不光姬家莊的人會找媒體,我也會找人。更何況外麵發生了什麽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個傷者。”


    看著劉虎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李乘風想了想,“這樣吧,給我三天時間,我去調查調查,迴頭再給你答複。”


    “行,那我就給你李主任這個麵子,三天之後我要是不滿意,那隻能是魚死網破了。老子本身就是白手起家,我不在乎什麽。”


    李乘風笑道,“少用這些來威脅我,信不信隨便給你按個罪名,我就能讓你在裏麵蹲幾年。至於你手下那幫小弟,一次行動就能給你清理的幹幹淨淨。現在是法製社會,跟我擺江湖習氣沒用。三天,三天之內如果外麵發生了什麽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乘風說著站起身,劉虎恨的牙根都癢癢,這要是換了別人敢說這種話,他當場就敢翻臉。但是從李乘風嘴裏說出來,劉虎相信他能做到。人家在省委黨校打架都能全身而退,光是這種能力就壓得劉虎不敢造次。


    李乘風走出醫院,拿出電話當即給韓波打了過去,“韓書記,關於劉虎與趙莊村的事情,我與趙局~。”


    沒等李乘風說完,韓波直接打斷道,“乘風啊,這種事情無需向我匯報,我隻要結果。那個劉虎既然還掛著拆遷辦副主任的頭銜,那就更不應該做出違法亂紀的事情。等有了結果直接向我書麵匯報,其他事情我就不過多幹預了。”


    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李乘風不禁有些吃驚。這種事可大可小,萬一鬧的像姬家莊那種場麵,難道韓波一點也不著急?


    李乘風坐在車中沉思了片刻,仿佛明白了韓波的暗示。李乘風迴到了縣委大院,但他沒有返迴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走進了縣政府辦公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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