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依然照常進行,畢竟省經改組除了謝偉國之外,還有其他不少領導。這其中包括省經委錢副主任,財政廳孫副廳長,還有省發改委江副主任等重要官員。


    吳海濤副市長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不能為了等待謝偉國一個人,就把整個團隊都得罪了。更何況高秘書已經替謝副省長致歉,小宴會廳裏表麵上依然是充滿了熱情和洋溢。


    程邦知書記給市政府秘書長孫大為暗示了一眼,孫大為悄悄的走到程書記身後,程書記身軀微微向後一靠,孫大為慌忙躬下身軀附耳恭聽。


    “孫秘書長,馬上與建國同誌聯係一下,根據車輛行走的路線,看一看謝副省長去了什麽地方。切記,馬上派出人手防止出現意外。有什麽情況,及時向我匯報。”程邦知很清楚高官大員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告誡孫大為切勿幹擾謝副省長的私生活。


    孫大為答應一聲,不動聲色的繞了出去。孫大為身為嶺南市府秘書長,更是負責接待省經改組的總協調人。如今謝偉國沒有給安保小組打招唿就私自外出,孫大為也很頭疼。嶺南的治安狀況與省內兄弟城市相比並不怎麽好,萬一遇到一個不長眼的二愣子,那可就麻煩了。


    宴會在熱烈的氣氛之下繼續進行,不過所有大員都暗自猜測謝偉國到底為去了何處。他們想不出還有什麽事情能比如此隆重的場合更為重要,竟然讓謝偉國放了整個嶺南領導層的鴿子。


    嶺南市委大員之中,唯有張克水仿佛猜到了謝偉國為何失蹤,特別是與高長河對視了一眼之後,張克水更加肯定是去找女兒謝可卿了。


    李乘風根本不關心這些,他的級別低微,隻能坐在最邊緣的桌次上。但即便如此,同桌的也都是縣處級領導。好在李乘風在機關大院多年,這裏麵有不少熟悉的麵孔。


    “張主任,您好,我是小李。”


    “許處長,您好您好,我是以前辦公室的小李。”


    李乘風熱情的打著招唿,一個月前,這些人還是李乘風仰望的‘大人物’,如今卻在一個酒桌上同席而坐,簡直是有些夢幻。


    不過李乘風畢竟是小字輩,寒暄幾句之後基本沒人再搭理他。李乘風無聊的呆坐著,甚至覺得還不如跟著劉正剛等人吃工作餐自由自在。


    王友疆與韓波同在一桌,他們這一桌以招待省財廳孫副廳長為主,常務副市長劉鑫源和嶺南唯一的女副市長穆燕等人作陪。財政廳可是財神爺,麵對這位副廳長也算是高規格作陪了。


    韓波在秘書處多年,與孫副廳長以前打過交道,其他領導更是非常熟悉。反觀王友疆卻有些拘謹,畢竟他很少參加這種級別的招待宴會。


    看到劉鑫源與孫副廳長正在熱聊,韓波對身邊的王友疆悄聲說道,“友疆啊,等會謝副省長來了之後,咱們抽個合適的時機一起去敬個酒。今天你的匯報經改組很滿意,真要是能把這些財神爺請到咱們淩渡,你友疆同誌是首功。”


    王友疆探了探身,“韓書記,我去不合適吧,還是讓鑫源市長陪同您去為好。”


    韓波笑了笑,“怎麽感覺你有些放不開,友疆啊,這可不像你平時的風格。”


    王友疆苦笑一聲,“都是大領導,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剛才我看了一眼,估計整個宴會廳我這職位隻能墊底。”


    韓波調侃道,“不是還有乘風嗎,你能排個倒二,有他墊底,咱倆都不尷尬。”


    韓波的玩笑讓王友疆輕鬆了不少,但瞬間他也明白了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一想到在淩渡他還想跟韓波掰掰手腕,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隻有到了市裏,王友疆才能感受到韓波的底蘊有多深,這可不是他們這種常年在基層打拚能夠相比的。


    宴會已經進行了十五分鍾,按照正常程序領導們也該穿插進行。但謝偉國遲遲未到,程書記與吳市長隻能幹等著,他們倆不起身,其他大員隻能按兵不動。


    程邦知發覺他們這一桌有些冷場,主動端起了酒杯,但還沒等他發言,孫大為就匆匆走到了身後。


    孫大為神色有些緊張,附耳說道,“程書記,找到了,謝副省長正在跟一個妙齡女子~在街邊吃麻辣燙。好像還跟那個女子吵了起來,他的司機也離的很遠,我們的人更不敢上前詢問。”


    程邦知端著酒杯的渾身一顫,酒水頓時撒了一地。程邦知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心說你胡說什麽,堂堂副省長跑到嶺南扔下一眾官員就為了去見一個妙齡女子?還麻辣燙?還他媽邊吃邊吵架?蒲鬆齡寫聊齋估計都編不出這樣的情節。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程邦知徹底無語了。但為了領導的形象,程邦知立即吩咐孫大為通知安保人員,謝副省長周邊五百米內絕不能有記者存在,哪怕有疑似有拍照人員也要立即控製起來。


    一桌人還等著程邦知發言,但怎麽看程書記的表情,跟要哭老喪似的。既然謝偉國暫時迴不來,程邦知隻好與吳海濤商議了一下,分別去各個桌次與其他經改組成員敘敘舊。他們二人一動,其他常委也跟著行動起來,張克水趕緊走到高長河身邊,低聲問道。


    “長河,老謝是不是去找可卿那丫頭了?”


    高長河點了點頭,對於張克水他倒沒有隱瞞,畢竟張克水與謝偉國是多年的老搭檔。當年謝偉國還是沙城崇縣縣委書記的時候,張克水就是縣長,隻不過謝偉國的仕途快了一步,如今已經踏入了省部級行列,張克水還隻是副級幹部。


    張克水詫異的說道,“這可不像是老謝的工作作風,大家都等著呢,這多尷尬。長河,你趕緊聯係一下讓他迴來,就說是我說的,別這麽不給俺們嶺南麵子。”


    高長河答應一聲,趕緊給謝偉國打了私人電話。或許是謝偉國也覺得有些過分了,十幾分鍾之後終於趕迴了盛達賓館。


    進入宴會廳之前,謝偉國穩了穩心神,這一路上鐵青的麵孔,頓時變的春風拂麵。


    看到謝偉國出現,原本還在穿插進行的眾人紛紛停了下來。謝偉國走到程邦知和吳海濤二人麵前,低聲致歉了幾句,這才麵對眾人高聲說道。


    “對不起大家,因為有些事情需要向省長匯報一下,我來晚了。但不管怎麽說,遲到就得受罰,我自罰一杯。”


    高長河一看,趕緊遞過來一杯酒,謝偉國端過來聞了聞,當即說道,“長河,在嶺南諸位領導麵前,我這個經改組的領隊也得實實在在。給我倒一杯真酒,確實要向諸位表達一下歉意。程書記,吳市長,我可是實實在在的自罰一杯。”


    其實這種場合大家都心知肚明,大領導一圈下來怎麽可能喝真酒,大都是礦泉水代勞。謝偉國當著眾人的麵自罰了一大杯真酒,程邦知當即舉杯說道。


    “大家看到了嗎,謝副省長這一杯酒,也是在告誡咱們嶺南各級幹部要踏踏實實,絕不要在工作中弄虛作假。我提議,咱們嶺南的同誌們,為歡迎經改組各位領導的到來同飲一杯。都別摻假,不然自罰三杯。”


    謝偉國的出現頓時讓原本有些怪異的氣氛變得熱烈起來,程邦知與吳海濤親自陪同謝偉國,穿插在各個桌次之間表達領導的心意。


    韓波四下看了看,他本想著把李乘風喊過來,到時候也好在謝偉國麵前彰顯自己‘關愛’這位年輕的下屬。但是找了一圈,卻發現這家夥早已溜了號。


    “沒用的東西,關鍵時刻掉鏈子。”韓波知道這家夥向來喜歡溜號,眼看著領導就要來到他們這一桌,韓波也無暇顧及李乘風了。


    程邦知吳海濤陪同謝偉國走到韓波這一桌,程邦知端著酒杯說道,“鑫源啊,謝副省長來給大家敬一杯酒,你們誰也別摻假,穆燕同誌,你也換白酒。”程邦知說著指了指穆燕副市長麵前的紅酒。


    劉鑫源趕緊體貼的說道,“程書記,您跟謝副省長和吳市長,這一圈下來喝的可不少,要不然這樣吧,我們這一桌都幹了,您三位領導淺表一下就行。”


    財政廳孫副廳長一聽可不幹了,“我說老劉,剛才你灌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三位領導一來怎麽就變樣了,謝副省長,你說該不該罰他一杯。”


    吳海濤市長也跟著調侃道,“鑫源,得罪了財神爺,下迴再去省財廳要錢,你可得小心點。”


    謝偉國笑著放下了酒杯,“劉副市長,我同意孫副廳長的意見,要知道經改組這一路的報銷都要靠老孫呢,他的話我可不敢不聽。”


    同桌的穆燕副市長看到劉鑫源有點尷尬,趕緊說道,“我也覺得該罰,不過劉副市長胃不太好,我提議就讓他的老部下韓波同誌代勞吧。不知三位領導,你們意下如何?”


    不等程書記和吳市長發話,謝偉國當即笑道,“女英雄一出馬,誰敢不從,當然沒意見。”


    劉鑫源苦笑著攤了攤手,“我是覺得領導們這一圈下來喝多了傷身體,好心讓領導少喝點,沒想到被你老孫抓了把柄。沒辦法,韓波,把酒倒滿,也算是替我和淩渡人民,向領導表達一下敬意。”


    韓波當即端起王友疆給他倒滿的酒杯,恭敬的說道,“剛才鑫源市長讓我代表淩渡人民,我覺得這還不夠,因為無法體現出淩渡百姓的期待。所以,我真誠的邀請謝副省長以及經改組各位領導去我們淩渡看一看,品嚐品嚐我們淩渡的土特產。”


    一提到淩渡,謝偉國的神色瞬間一僵,但馬上恢複如初。謝偉國左右看了看程邦知和吳海濤,感慨的說道。


    “今天下午聽取區縣領導匯報的時候,我對韓波同誌的印象很深,他們縣的匯報數據也是實事求是。不像有些基層領導那樣,一提及經濟財政收入,就想著大搞房地產開發,或者說盲目的投資建設廠房。淩渡是農業大縣,能想到綠色食品開發以及借助優勢自然資源這一塊,想法很好。”


    說到這,謝偉國目光看向了韓波,“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等嶺南所有區縣匯報審核完畢,我一定去你們縣走一走,哪怕其他領導不去,我也會以私人身份我去嚐一嚐地道的農家菜。”


    謝偉國的表態頓時讓韓波王友疆驚喜不已,連連表示感謝,更讓程邦知吳海濤二人眼神也是一亮。但孫副廳長卻有些愕然,因為謝偉國如此表態,不像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畢竟經改組內部還未定下最後的去向,哪怕謝偉國身為領隊也不該這麽獨斷的給了結論。


    豈不知,在進入宴會廳之前,謝偉國恨的牙根都癢癢,要不是身有重任在肩,他恨不能連夜趕往淩渡,揪出那個‘欺負’他女兒的家夥痛打一頓。所以,謝偉國說什麽也要去一趟淩渡,去見一見那個叫李乘風的混蛋。


    謝偉國可沒想到,李乘風沒在淩渡就在宴會之中,而且李乘風也不是溜號,是接到了他女兒謝可卿打來的電話,覺得在宴會廳裏不方便才走了出去。


    此時的李乘風靠在窗台邊,吹著涼風與謝可卿煲著電話粥。


    “風,在哪呢?”


    “可卿,我在盛達呢,晚上直接跟韓書記的車迴去。這兩天我不在家,你照顧好自己,要學會做菜。”


    “風,你見到省領導了嗎?”


    李乘風可不知道謝可卿為了他剛跟父親爭吵了一架,父女二人最終相互約法三章,各自退讓了半步。謝偉國答應女兒絕不私下裏為難那小子,謝可卿也答應父親,可以聽從他的安排,暫時去省裏參加幹部學習。


    李乘風不明所以,得意的吹噓道,“當然見了,我還單獨敬了三杯。可卿,不是我跟你吹,整個宴會廳裏我是最年輕也是最帥的一位,其他的都是一幫半拉老頭,絕對是全場焦點~。”


    兩個人恩愛的煲著電話粥,不知不覺說了一個多小時。宴會也臨近尾聲,這種宴會隻是個過場,沒人是為了在宴會上胡吃海喝而來。況且會議之後,才是真正的主場開始,因為宴會上好多領導都各自尋找了目標,結束之後會去房間裏‘敘敘舊’。謝偉國卻借故身體疲憊,婉拒了吳海濤市長的品茶邀請。


    迴到房間,謝偉國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方長河看到領導臉色不好,也不便多問,他知道估計又是因為女兒的原因。


    不大一會兒,張克水走了進來。謝偉國看了方長河一眼,“你先出去,其他人要是來訪就幫我推掉。”


    方長河答應一聲走了出去,當房門帶上的那一刻,謝偉國頓時氣憤的說道。


    “老張,你還好意思來見我!”


    張克水一愣,不緊不慢的坐了下來,“老謝,你這話說的,怎麽跟吃了槍藥似的。有話慢慢說,先坐下。”


    謝偉國氣憤的坐了下來,側身說道,“我把女兒交給了你,你看看她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我說她一句,她有兩句等著我,婚姻大事竟敢私自做主,我看她是吃了迷魂藥了。”


    一提起謝可卿,張克水笑嗬嗬的勸道,“老謝啊,你也別太固執,其實年輕人嘛,談個戀愛也沒什麽。他們都還小,可能接觸接觸就分手了。咱們都是過來人,誰年輕時候沒有個初戀。不能因為你是省領導,就要扼殺孩子的初戀情懷。”


    “老張啊老張,你可真是越老越糊塗。”謝偉國說著擺了擺手,“不說了,再說真的能被你氣死。現在各地市不是都有幹部輪訓嗎,你馬上給可卿要個名額,讓她立即去省黨校學習。”


    張克水從茶幾上拿起煙抽出一支,對謝偉國這種態度也有些生氣,當即不滿的說道,“開什麽玩笑,省委黨校幹部輪訓至少是副科級以上幹部,哪能輪到她。我說老謝,你到底要發哪門子瘋?地方大員隆重宴請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能玩失蹤,孰輕孰重你分不清了?”


    謝偉國臉色一沉,“國事家事我分得清,但這次不一樣。”


    張克水也來了脾氣,心說你謝偉國跟誰擺臭臉,“怎麽不一樣,不就是孩子處了個對象嗎,況且也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還是個基層幹部。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抽個機會跟孩子好好談談,分手不就完了,何必弄的跟天要塌下來似的。”


    “廢話,不是你親生的,你當然不著急。”


    張克水一聽,氣的‘啪’一拍茶幾,“老謝,你要說這話我可跟你翻臉了。可卿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別以為你現在是個副省長就能在我麵前吆五喝六的,我張克水不吃這一套。”


    謝偉國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但看到張克水確實生氣了,謝偉國忍了忍緩和了語氣說道。


    “老張,你知道今晚可卿跟我說了什麽嗎?按說這等醜事我不該說,但咱老哥倆也不是外人,我不瞞你~。”


    沒等謝偉國說完,張克水生氣的打斷道,“孩子的話,她說的再過分也不至於讓你急成這樣。老謝,你的智慧和城府呢?至於跟孩子較勁嗎。”


    謝偉國麵色鐵青的再次站起身,“可卿她~懷孕了!”


    “不就是懷孕了嗎,這有~啊,你~你說什麽?可卿那孩子~懷了身孕?”


    張克水傻傻的站了起來,這才明白謝偉國為何會如此動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官道崎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吃燒烤的火龍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吃燒烤的火龍果並收藏官道崎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