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老婆子我不是都說了”。


    “深山毒蟲野獸多,怎麽?你們這些小家夥都聽不進去老婆子我說的話”。


    黑暗中傳出的陰惻話語,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冰冷。宛如一條露出冰冷尖牙的毒蛇,順著三人的脊椎蜿蜒而上纏住他們脆弱的脖頸。


    秦漠身體一寒,循聲望去。


    房屋的角落裏,佝僂著腰的老婦人不知何時站在那。


    老婦人微眯著眼,身影一半明一半暗,半邊身子隱於陰影中。


    陶江反應過來連忙將驕顏護在身後,警惕地望著自稱老婆子的神秘老婦人。


    隨後,陶江將視線轉向一旁的秦漠,無聲詢問。


    他從老婦人的話語中聽出秦漠曾和對方打過交道。


    秦漠無聲感到一股壓迫,仿佛隻要他說錯一句話,下一秒他就會見到自己掉落在地的人頭。


    秦漠眸光一閃,一縷分散的眸光從老婦人身旁的棺材靜靜晃過,開口道:


    “我們是出來找召君的,沒打招唿就闖進來,是我們不對”。


    秦漠眼睛裏滿是真誠的歉意,語氣也是格外的低緩。


    說完,秦漠瞄了一眼老婦人,試圖看清老婦人的神色。


    黑暗是最好的遮擋物,老婦人的臉晦暗不明看不清輪廓。


    微妙地頓了一下,秦漠若無其事接上道:


    “村長說,召君不見了”。


    “誤會我們跟召君的失蹤有關係,限我們三天內找到召君”。


    “現在大家都在到處找召君,您有看到召君嗎?”。


    秦漠每說一句話,周遭具有壓迫感的空氣就被削薄一層。


    心頭壓著的巨石挪去,秦漠感覺唿吸都順暢不少。


    秦漠最後一句話入耳,老婦人終於有了其他反應。


    老婦人在黑暗中緩緩抬正頭,慢慢悠悠道:


    “召君啊,不在我這,你們上別處找去吧”。


    說罷,老婦人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強勢送客。


    秦漠眸光一動,張了張唇,還想開口說什麽。


    寂靜中,在他開口前,老婦人突然側頭朝外看去,以一種類似感歎的口吻自言自語低聲道:


    “太陽落山了,林中的東西又要不安分囉”。


    “老婆子我這不留人過夜,你們快快下山去吧”。


    老婦人催促的話一出,秦漠無端感覺眼中對方佝僂著的腰又深了幾分。


    陶江一聽,不以為然,第一意識覺得老婦人在騙他們。


    他們上山的時候太陽還掛在頭頂上,就這麽會兒時間,太陽怎麽可能下山。


    質疑的念頭還沒消失,陶江倏地聽見離他幾步遠的秦漠答好的。


    陶江瞳孔微微一鬆,默默朝秦漠送上自己變化的小眼神。


    不是,兄弟,你真信?


    秦漠注意到陶江的視線,小幅度側身對陶江認真道:


    “晚上的確不好找人,我們還是先迴去看看其他人有沒有找到別的線索”。


    陶江扯了扯嘴皮,驀地感受到手臂上傳來一股微小的力道。


    下一刻,陶江利索地將嗓子眼的話囫圇塞進肚子裏。


    秦漠眸光一掃,無聲將陶江手臂衣物上的一抹白斂入眸中。


    嘎吱!


    茅草屋的木門一關。


    劫後餘生的感受在秦漠心頭油然而生。


    下一瞬,秦漠加快腳步率先帶頭踏上來時的路。


    過了一段時間,陶江迴頭,身後無窮無盡的黑暗早已將茅草屋整個吞沒。


    陶江擺正腦袋偷偷瞄了瞄自己的媳婦,又瞅了瞅秦漠,欲言又止的表情頃刻引起兩人注意。


    驕顏抬眸,好笑地睨了陶江一眼道:


    “想問你就問”。


    陶江一聽,眼一亮立刻出聲,內心抓心撓肺的疑惑和好奇,早就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我記得我們上山沒多久,天怎麽這麽快就黑了”。


    陶江說著還不忘掃了兩眼愈加發黑的天空,這潑墨般的夜色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驕顏下頜微抬,示意陶江問秦漠。


    麵對陶江的眼神詢問,秦漠也沒賣關子直言道:


    “這是它們的主場,改變時間和天氣,對於它們來言易如反掌”。


    陶江聽完,再一想,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感慨道:


    “嗐,我怎麽給忘了這點”。


    緊接著,陶江低頭喃喃道:


    “但我總覺得還有哪裏怪怪的,是不是還有什麽我忽視的東西”。


    秦漠聞言,眸光忽閃。


    陶江再抬首便看到驕顏和秦漠一同盯著他,麵帶輕笑。


    陶江:“???”。


    驕顏笑完,頭微動向後暗示茅草屋的方向問道:


    “迴去?”。


    秦漠點頭,這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但......


    默了一下,秦漠倏然改意道:


    “還是先下山吧,那裏守著的東西不太好對付,需要準備一下”。


    驕顏聞言,精致的眼尾輕挑,一言挑破秦漠的心思。


    “準備什麽,準備丟下我們”。


    “我們一起下山,然後你再自己上來”。


    小心思被點明,秦漠嘴角的笑卻一如既往平穩。


    “不是”。


    秦漠麵不改色,一口否認。


    僵持一瞬,驕顏眼中的笑意加深,幽幽道:


    “那看來是我誤會了”。


    “既然如此,擇日不撞日,不如我們現在就迴去看看”。


    秦漠聞聲,不說話,默默微笑,隻是嘴角的笑意看上去似乎有些勉強。


    陶江沒多想,倒是立刻點頭。


    隨即,還出聲附和道:


    “正好,人多力量大”。


    秦漠見兩人意已決,便不再多說。


    三人繞了一圈又迴到茅草屋附近。


    “直接闖進去?”


    眺望著不遠處顯出朦朧輪廓緊閉的茅草屋,陶江低聲問道。


    陶江話音還沒落地,倏地,驕顏冷不丁道:


    “嗯......你們聽過一句話嗎?”。


    “嗯?”。


    陶江困惑地看向猛然站直身子的驕顏。


    驕顏盯著不遠處美眸微眯,悠悠然解惑道:


    “關門放狗啊,你們沒聽說過嗎?”。


    秦漠一聽,迅速起身,犀利的眸光立刻橫掃向四周的黑暗。


    秦漠:“......”。


    下一次可以直白點嗎?


    直接說,來狗了。


    隨著驕顏出聲提醒,三人身周的黑暗開始由淺轉深。


    緊接著,一隻接著一隻身軀龐大的看門狗,踏著優雅的步伐緩緩從黑暗中走出,迅速成圈將三人包圍。


    眨眼間,三人身周皆是雙目赤紅目露貪婪,還不停地流著腥臭哈喇子的看門狗。


    陶江對上看門狗赤紅的眼,無聲咽了咽口水,躡手躡腳輕緩起身。


    這刻,陶江突然覺得他或許還有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毛病,那就是怕狗。


    看門狗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秦漠三人,好像時刻都在說想把他們三個拆吃入腹。


    陶江抿了抿唇,見此心想。


    他們三個的肉或許還不夠這些看門狗塞牙縫的。


    秦漠三人緊緊背靠背,每一縷眸光觸及的每一塊土地都被看門狗占據。


    突然,陶江胳膊肘輕輕支了支秦漠的手臂,驟然小聲道:


    “許漠兄弟,你說的對,我們是需要準備一下”。


    秦漠眸光在場上一掃,聞聲應道:


    “嗯”。


    嘶溜!


    看門狗舌頭舔舐口涎的聲響兀的在寂靜的黑暗中蕩開,宛如那隻引起一場風暴的蝴蝶,那扇動的翅膀。


    倏地,距離三人最近的一隻看門狗一躍而起,咬定的目標是三人中的女孩子驕顏。


    驕顏眸光一暗,身上一直以來的柔弱氣息瞬間被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若隱若現的危險感。


    嘭!


    那隻發起先鋒衝擊的看門狗,正好是在秦漠和驕顏的視線夾角。


    秦漠剛想開口提醒,餘光便看到那隻身形撐開宛如彎月的看門狗,瞬時頭身分離,各自從空中砸落在地上。


    期間,驕顏做了什麽,秦漠眸光全程都沒有捕捉到。


    第一次衝鋒失敗,看門狗群又重新沉寂下去。


    如若不是這些看門狗就在秦漠眼前,秦漠都不相信自己麵前存在這樣一群具有攻擊性的活物。


    大概是圍著他們三人的看門狗太多了,場上也就平靜了一時。


    看門狗群第二波衝鋒,蓄勢待發。


    隻是這次看門狗選擇的目標改變了,數量也有所改變。


    陶江一方有兩隻,秦漠迎麵有三隻。


    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一些看門狗群的前鋒,是被看門狗群派出來試探三人實力的。


    驕顏這個硬茬子,一時半會兒,沒有看門狗想去找晦氣。


    見此,不得不說威懾是個好東西。


    秦漠眼睫輕撲動,手臂往上一揚,一點幾不可察的綠順勢掉入看門狗群。


    嘩嘩!


    看門狗群瞬間躁動起來,菟絲子綠色的藤蔓像是滿天散落的煙花從天而降。


    嗚!嗚!嗚!


    不時有看門狗被菟絲子的藤蔓纏繞住,從嗓子眼擠出一聲接一聲悶哼聲。


    撲向秦漠的三隻看門狗,也被菟絲子的藤蔓頃刻從空中卷住,然後唰地一聲拉迴看門狗群。


    看門狗群霎時間亂了起來,秦漠很快就注意到菟絲子隻是用藤蔓將看門狗束縛住,並沒有奪取它們的生命。


    秦漠取出劍悄然混進糟亂的看門狗群,悄悄下暗手。


    而菟絲子藤蔓綁住看門狗,繼續將看門狗當作棒槌,砸飛一隻接著一隻看門狗。


    用同樣攻擊方式的陶江剛把攻向他的兩隻看門狗擊飛,就發現秦漠鬧出的動靜。


    好家夥!


    陶江望著一團亂嗚嗚亂叫的看門狗群,目瞪口呆。


    驕顏瞥了一眼秦漠所在,麵色平靜,好似對此一點也不意外。


    不緊不慢在糟亂中漫步,驕顏一邊躲著菟絲子的藤蔓,一邊利落收割著看門狗狗頭。


    攻擊方式並不靈動敏捷的陶江,漸漸變成戰場邊緣人物,宛如一個擅長偷襲的刺客避開正麵迎戰,在各個角落重拳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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