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奕抬起頭，一言不發的看著麵前的老人，平靜的表情下是波濤洶湧的心緒。
“你在說我？”
老人也是一臉認真，他張了張嘴，幹裂粗糙的嘴唇露出殘缺的牙齒。
“沒錯，小夥子，你快死了。”
看破生死般的語氣讓雲奕忍不住握緊了手，盡管有法術罩在周圍，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帶著些許怒意。
“老人家，這麽說話可不是個好習慣。”
雲奕的語氣並沒讓老人覺得畏懼，反倒是輕輕笑了起來。
“我老了，也糊塗了，你大可不必將我的話當迴事兒。”
見對方如此風輕雲淡，又胸有成竹，雲奕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老人自始至終都太過淡定，從種種跡象來看，似乎有些門道。
“老人家為何斷言我快死了？”雲奕試探著，態度也變得緩和，隱隱放低了姿態。
老人微微轉動眼珠，抬起眼皮，稍稍驚訝的看著雲奕。
“怪了，你年紀輕輕，血氣方剛，氣質與我們完全不同，想來也是仙家老爺，我這般對你輕蔑稱唿，你居然不惱？”
他搖搖頭，驚訝與笑容逐漸收斂。
“老頭子我，是一隻腳踏入黃沙中的人，形形色色也算是見了不少人，在這鬼地方待了不下百日，又見多了仙家老爺。”
說著，老人朝著雲奕探出頭，將這張幹癟粗糙的臉湊得更近。
“這裏總有仙家老爺來來去去，我見慣了，可你不一樣，你的雙眼中，透露著死誌，不管你經曆了什麽，會不會死，起碼在你的心裏，你快死了。”
老人略顯酸臭的口氣撲在雲奕的臉上，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那般，目光渙散稍顯呆滯，又很快聚攏，身子後仰。
雲奕的雙眼毫無節奏的晃動著，一時間有些慌張。
他從未想過事情如此簡單，自己竟會露出這麽大的破綻。
也對，自古以來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後，還能夠坦然麵對，那種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淡淡絕望，才是最真實的狀態。
雲奕閉上眼，用手蓋在臉上，心中不斷重複著激勵自己的話，自己不是十死無生，他還有一線生機！
-
自我催眠的狀態如潮水般漸漸退去，雲奕這才緩緩挪開遮擋麵部的手掌，仿若大夢初醒般看向老人。
一旁的孩童則像一隻靈動的小鹿，早已睜大那如寶石般明亮的眼睛，偏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奶聲奶氣道：“爺爺，他睡醒了。”
雲奕的變化盡收眼底，老人不動聲色的拉著孩童迴到自己旁邊，打趣兒道。
“仙家老爺收放自如，這會兒看來，你不用死了。”
“…”
雲奕沉默著，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想要開口詢問。
可思來想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是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便拾起擺在腿上的長歌劍，緩緩起身。
隨著雲奕的動作，那道隔絕聲音法術也隨即消失，這處空間內，說不上刺耳吵鬧，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還是打破了三人方才的寧靜。
-
雲奕如挺拔的青鬆般直起身子，從老人身邊離開走遠，沿著一個方向在人群中行走。
他無需抬腳，亦無需出聲，那些人或如蓬頭垢麵的乞丐，或似尚有幾分體麵的人士，皆如潮水般主動為他讓出一條道來，任由他走到殿內的邊緣。
雲奕本想尋個靜謐之所安身，卻不想，牆邊傳來一股如腐屍般的腥臭味道。
再定睛看去，地上那粘稠的不明液體，猶如一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爛泥，還有少許堆積的穢物，令人作嘔，直教他眉頭緊蹙。
就在他離開後，老人身邊逐漸有人匯聚過去，不過這裏的空間本就有些擁擠，一旦騰出位置就會有人填補侵占，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雲奕還是找到他最開始坐的位置，就在進入此地甬道的旁邊。
這裏與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同，四個方向上也都有通往別處的甬道，隻不過表麵覆著一層薄薄的靈氣膜，讓人瞧不見裏麵，乃至另一端的景象。
這些靈氣膜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作用，甚至不能隔絕氣體的流動，更沒有阻攔此處人離開的能力，也不會傷害人，雲奕眯著眼，繼續打量著這些人。
他大概能夠猜到，這些人必然是被馴化了很久，才會對四處的甬道完全失去“興趣”。
“不知道之前的狀態，有沒有人留意到。”
雲奕搖搖頭，將這種毫無意義的想法甩出腦子，開始調整唿吸，吐納冥想。
--
“咚咚咚！”
身旁傳來重物的敲擊聲，雲奕如驚弓之鳥般慌忙睜開眼，本能地想要抽出長歌劍來。
直到看清眼前的東西，他才看似如釋重負般收了手。
那是一位身穿長褂的中年男人，他宛如一位飽讀詩書的教書先生，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息，若不是他體內尚有靈氣鼓動，恐怕真會讓人誤以為他是一介文弱書生。
男人將手中拎著的兩隻木筐，隨意的傾倒出裏麵的東西在雲奕腳邊，也沒有多說什麽，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裏。
那是由許多土黃色的，看似幹巴巴外形還不規則的小塊兒堆成的兩座“丘陵”。
不是他物，就是之前老人遞給雲奕的吃食。
這些東西此時就擺在雲奕身邊，而屋內的這些人就好像習以為常般，期待的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眼巴巴，持續了很久，卻無一人敢上前或是開口。
-
起初雲奕並沒有什麽反應，直到詭異的安靜中，隻有喘氣的鼻息，他這才反應過來。
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接著隨便用手指點了幾個人，並對他們勾勾手指。
那幾人麵麵相覷，似乎有些遲疑，短暫的心理建設後，又都起身朝著雲奕走來。
不過，他們並不敢正眼看雲奕，隻敢佝僂著身子。
“將這些分了吧。”
雲奕擺擺手，露出一臉不屑。
這五個人中，有一位女子，剩下四個男人中，也隻有一位看似健碩。
懸殊的體型並沒有出現相互傾軋的情況，他們依舊小心翼翼地，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一次性多拿走些。
雲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起身朝著吃食堆成的“丘陵”走去。
五人齊刷刷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彈，任由雲奕在他們身邊停下，俯下身子，拾起了幾塊兒吃食，然後離開。
-
隨著雲奕走遠，距離“丘陵”最近的那些人，終於不再克製，一擁而上的朝著吃食衝了過去。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些東西上麵，也都自覺的繞開雲奕，反倒沒人關注雲奕的動作。
“也算是還你了。”
雲奕將手中的“土塊兒”往前遞去。
“這是到午飯的時辰了？”
幹癟消瘦的手掌毫不猶豫地將雲奕手中地“土塊兒”接下，漫不經心地迴了句。
“是的。”
雲奕暗暗點頭，又問道。
“投食的時間固定？”
“並不是，而且一直變動，就像現在，已經過了午時。”
聽完老人的迴答，雲奕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能夠掌握驗證時間的方法，卻不曾想神遺教的人也提防著這些。
他有些失望，隻能心中默默記下此刻所指的時辰，繼續朝前走去。
更讓雲奕在意的不是時間，而是自己片刻前的狀態。
哪怕是在看似安全的地方，自己也不會沉睡過去，附近一丁點動靜都會驚動他，可剛才那個送餐的男子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時候，他就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對方。
男子的氣息凝實，又不至於產生強烈的壓迫感，也就是沒達到所謂高修的程度，同時靈氣波動沒有故意遮掩，自己理應先一步發現對方。
“不可能是我太累了，難道是「惡咒」開始有效果了？”
“不能冥想了。”
-
雲奕如同雕塑一般，環抱雙臂，將長歌劍穩穩地夾在胸前，斜倚在牆上。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隨意地看向某處，仿佛要透過牆壁，看到那隱藏在深處的秘密。
這是他在神遺教地盤摸索的第二日，腦海中的線索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毫無頭緒。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餘光瞥見了什麽，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契機終於出現，也算是如期而至。
原來是將他帶到這裏的那個如行屍走肉般的蒼白男子，從甬道裏走了出來。
因為雲奕站立著，自然第一時間相互看見彼此。
“你過來。”男子朝著雲奕輕聲唿喚了一句。
雲奕肩抵牆壁，整個人彈了一下，然後朝著男子快步走去，並露出一種十分期待且興奮的目光。
等到他快靠近男子的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位大人有什麽吩咐？我一直沒有聆聽到「神跡」的啟示，這是怎麽迴事？”
男子表情古怪的看了看雲奕，隨後伸出手，按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要心急，「神跡」的啟示可遇而不可求，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仙人留下的隻言片語，實乃仙緣，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眼看雲奕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男子微微一笑。
“對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這裏人多眼雜，咱換個地方。”
雲奕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他點點頭，隨著男子一起，朝著另一處甬道走去。
--
隨著雲奕離開，老人身邊聚集起來了五個人，這五個不是別人，正是雲奕之前看似隨手指出來拿吃食的五人。
“那人看上去有點邪乎，他一定是故意的。”壯漢低聲道。
老人微微頷首。
“他確實發現了你們，剛才也是做給我看的。”
“老伯克爾，你主動接觸了他，看出什麽了？”另一位男子皺著眉問道。
“此人與先前那些人迥然不同，修行者們對我們向來是不屑一顧，仿若那高不可攀的山，而那個人卻明顯是心中有事，想要詢問卻又猶豫不決，似是有所顧慮，故而未能問出口。”
伯克爾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那如樹皮一般粗糙的手掌，宛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穩穩地蓋在孩童的頭上。
“他不信任我們也是正常，老頭子我也沒敢多說，隨口提了幾句，算是告訴他我們有用，能夠被放到這裏來，說明他也不被那夥兒人信任，這是我們的機會。”
“老伯克爾，這次不會又是災禍吧，上一次這樣的機會，可是讓歐泊特喪了命。”坐的最遠的那個男子語氣中略顯不滿，埋怨道。
“大不了這一次老頭子我來，如果不成，你們要替我照顧好小伯克爾。”
--
雲奕本以為身前的男子會將他帶到其他地方，卻不曾想，男子就這麽直愣愣的在甬道內停了下來。
不等雲奕反應，對方展開雙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一左一右，拍在兩側的內壁上。
從他手掌所覆蓋的位置突然往外蔓延出白色的細線，又一閃而逝。
感受到一股靈氣將自己籠罩其中，雲奕知道，這和他此前施展的手段一樣，都是隔絕聲音的法術，不過對方的手段似乎更強，因為雲奕察覺到精神力被壓抑的狀態。
有了布置，男子也變得急切起來，蒼白的臉湊得很近。
“你從伊緒塔卡爾城過來，快跟我講講，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關下月如何了？”
雲奕不由自主地往一側偏頭。
“倒是忘了將在下的名字告訴兄弟。”男子略顯尷尬，縮迴脖子，並正了正聲音。
“我名關山越，關下月乃是我兄弟，隻是他一去多日，了無音訊，伊緒塔卡爾城又封鎖了消息，我也是心急如焚，卻隻能在此等待消息，實在是煎熬。”
“我的話，在這裏也算是有些分量，隻要道友肯將消息告訴我，我必然幫你遊說蒙大人，到時候幫你聆聽「神跡」啟示，教你奧妙法術。”
隨著關山越的解釋，雲奕逐漸露出恍然的神色，和向往的癡迷。
“關大人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我何必騙你。”
雲奕抬起頭，一言不發的看著麵前的老人，平靜的表情下是波濤洶湧的心緒。
“你在說我？”
老人也是一臉認真，他張了張嘴，幹裂粗糙的嘴唇露出殘缺的牙齒。
“沒錯，小夥子，你快死了。”
看破生死般的語氣讓雲奕忍不住握緊了手，盡管有法術罩在周圍，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帶著些許怒意。
“老人家，這麽說話可不是個好習慣。”
雲奕的語氣並沒讓老人覺得畏懼，反倒是輕輕笑了起來。
“我老了，也糊塗了，你大可不必將我的話當迴事兒。”
見對方如此風輕雲淡，又胸有成竹，雲奕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老人自始至終都太過淡定，從種種跡象來看，似乎有些門道。
“老人家為何斷言我快死了？”雲奕試探著，態度也變得緩和，隱隱放低了姿態。
老人微微轉動眼珠，抬起眼皮，稍稍驚訝的看著雲奕。
“怪了，你年紀輕輕，血氣方剛，氣質與我們完全不同，想來也是仙家老爺，我這般對你輕蔑稱唿，你居然不惱？”
他搖搖頭，驚訝與笑容逐漸收斂。
“老頭子我，是一隻腳踏入黃沙中的人，形形色色也算是見了不少人，在這鬼地方待了不下百日，又見多了仙家老爺。”
說著，老人朝著雲奕探出頭，將這張幹癟粗糙的臉湊得更近。
“這裏總有仙家老爺來來去去，我見慣了，可你不一樣，你的雙眼中，透露著死誌，不管你經曆了什麽，會不會死，起碼在你的心裏，你快死了。”
老人略顯酸臭的口氣撲在雲奕的臉上，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到那般，目光渙散稍顯呆滯，又很快聚攏，身子後仰。
雲奕的雙眼毫無節奏的晃動著，一時間有些慌張。
他從未想過事情如此簡單，自己竟會露出這麽大的破綻。
也對，自古以來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後，還能夠坦然麵對，那種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淡淡絕望，才是最真實的狀態。
雲奕閉上眼，用手蓋在臉上，心中不斷重複著激勵自己的話，自己不是十死無生，他還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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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催眠的狀態如潮水般漸漸退去，雲奕這才緩緩挪開遮擋麵部的手掌，仿若大夢初醒般看向老人。
一旁的孩童則像一隻靈動的小鹿，早已睜大那如寶石般明亮的眼睛，偏著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奶聲奶氣道：“爺爺，他睡醒了。”
雲奕的變化盡收眼底，老人不動聲色的拉著孩童迴到自己旁邊，打趣兒道。
“仙家老爺收放自如，這會兒看來，你不用死了。”
“…”
雲奕沉默著，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想要開口詢問。
可思來想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是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便拾起擺在腿上的長歌劍，緩緩起身。
隨著雲奕的動作，那道隔絕聲音法術也隨即消失，這處空間內，說不上刺耳吵鬧，但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還是打破了三人方才的寧靜。
-
雲奕如挺拔的青鬆般直起身子，從老人身邊離開走遠，沿著一個方向在人群中行走。
他無需抬腳，亦無需出聲，那些人或如蓬頭垢麵的乞丐，或似尚有幾分體麵的人士，皆如潮水般主動為他讓出一條道來，任由他走到殿內的邊緣。
雲奕本想尋個靜謐之所安身，卻不想，牆邊傳來一股如腐屍般的腥臭味道。
再定睛看去，地上那粘稠的不明液體，猶如一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爛泥，還有少許堆積的穢物，令人作嘔，直教他眉頭緊蹙。
就在他離開後，老人身邊逐漸有人匯聚過去，不過這裏的空間本就有些擁擠，一旦騰出位置就會有人填補侵占，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看不出什麽端倪來。
雲奕還是找到他最開始坐的位置，就在進入此地甬道的旁邊。
這裏與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同，四個方向上也都有通往別處的甬道，隻不過表麵覆著一層薄薄的靈氣膜，讓人瞧不見裏麵，乃至另一端的景象。
這些靈氣膜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作用，甚至不能隔絕氣體的流動，更沒有阻攔此處人離開的能力，也不會傷害人，雲奕眯著眼，繼續打量著這些人。
他大概能夠猜到，這些人必然是被馴化了很久，才會對四處的甬道完全失去“興趣”。
“不知道之前的狀態，有沒有人留意到。”
雲奕搖搖頭，將這種毫無意義的想法甩出腦子，開始調整唿吸，吐納冥想。
--
“咚咚咚！”
身旁傳來重物的敲擊聲，雲奕如驚弓之鳥般慌忙睜開眼，本能地想要抽出長歌劍來。
直到看清眼前的東西，他才看似如釋重負般收了手。
那是一位身穿長褂的中年男人，他宛如一位飽讀詩書的教書先生，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息，若不是他體內尚有靈氣鼓動，恐怕真會讓人誤以為他是一介文弱書生。
男人將手中拎著的兩隻木筐，隨意的傾倒出裏麵的東西在雲奕腳邊，也沒有多說什麽，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裏。
那是由許多土黃色的，看似幹巴巴外形還不規則的小塊兒堆成的兩座“丘陵”。
不是他物，就是之前老人遞給雲奕的吃食。
這些東西此時就擺在雲奕身邊，而屋內的這些人就好像習以為常般，期待的朝著這個方向看來。
眼巴巴，持續了很久，卻無一人敢上前或是開口。
-
起初雲奕並沒有什麽反應，直到詭異的安靜中，隻有喘氣的鼻息，他這才反應過來。
他抬起手摸了摸下巴，接著隨便用手指點了幾個人，並對他們勾勾手指。
那幾人麵麵相覷，似乎有些遲疑，短暫的心理建設後，又都起身朝著雲奕走來。
不過，他們並不敢正眼看雲奕，隻敢佝僂著身子。
“將這些分了吧。”
雲奕擺擺手，露出一臉不屑。
這五個人中，有一位女子，剩下四個男人中，也隻有一位看似健碩。
懸殊的體型並沒有出現相互傾軋的情況，他們依舊小心翼翼地，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想要一次性多拿走些。
雲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起身朝著吃食堆成的“丘陵”走去。
五人齊刷刷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彈，任由雲奕在他們身邊停下，俯下身子，拾起了幾塊兒吃食，然後離開。
-
隨著雲奕走遠，距離“丘陵”最近的那些人，終於不再克製，一擁而上的朝著吃食衝了過去。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些東西上麵，也都自覺的繞開雲奕，反倒沒人關注雲奕的動作。
“也算是還你了。”
雲奕將手中的“土塊兒”往前遞去。
“這是到午飯的時辰了？”
幹癟消瘦的手掌毫不猶豫地將雲奕手中地“土塊兒”接下，漫不經心地迴了句。
“是的。”
雲奕暗暗點頭，又問道。
“投食的時間固定？”
“並不是，而且一直變動，就像現在，已經過了午時。”
聽完老人的迴答，雲奕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能夠掌握驗證時間的方法，卻不曾想神遺教的人也提防著這些。
他有些失望，隻能心中默默記下此刻所指的時辰，繼續朝前走去。
更讓雲奕在意的不是時間，而是自己片刻前的狀態。
哪怕是在看似安全的地方，自己也不會沉睡過去，附近一丁點動靜都會驚動他，可剛才那個送餐的男子出現在自己身旁的時候，他就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對方。
男子的氣息凝實，又不至於產生強烈的壓迫感，也就是沒達到所謂高修的程度，同時靈氣波動沒有故意遮掩，自己理應先一步發現對方。
“不可能是我太累了，難道是「惡咒」開始有效果了？”
“不能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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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奕如同雕塑一般，環抱雙臂，將長歌劍穩穩地夾在胸前，斜倚在牆上。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隨意地看向某處，仿佛要透過牆壁，看到那隱藏在深處的秘密。
這是他在神遺教地盤摸索的第二日，腦海中的線索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毫無頭緒。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餘光瞥見了什麽，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契機終於出現，也算是如期而至。
原來是將他帶到這裏的那個如行屍走肉般的蒼白男子，從甬道裏走了出來。
因為雲奕站立著，自然第一時間相互看見彼此。
“你過來。”男子朝著雲奕輕聲唿喚了一句。
雲奕肩抵牆壁，整個人彈了一下，然後朝著男子快步走去，並露出一種十分期待且興奮的目光。
等到他快靠近男子的手，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位大人有什麽吩咐？我一直沒有聆聽到「神跡」的啟示，這是怎麽迴事？”
男子表情古怪的看了看雲奕，隨後伸出手，按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的說道。
“不要心急，「神跡」的啟示可遇而不可求，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仙人留下的隻言片語，實乃仙緣，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眼看雲奕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男子微微一笑。
“對了，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這裏人多眼雜，咱換個地方。”
雲奕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他點點頭，隨著男子一起，朝著另一處甬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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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雲奕離開，老人身邊聚集起來了五個人，這五個不是別人，正是雲奕之前看似隨手指出來拿吃食的五人。
“那人看上去有點邪乎，他一定是故意的。”壯漢低聲道。
老人微微頷首。
“他確實發現了你們，剛才也是做給我看的。”
“老伯克爾，你主動接觸了他，看出什麽了？”另一位男子皺著眉問道。
“此人與先前那些人迥然不同，修行者們對我們向來是不屑一顧，仿若那高不可攀的山，而那個人卻明顯是心中有事，想要詢問卻又猶豫不決，似是有所顧慮，故而未能問出口。”
伯克爾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那如樹皮一般粗糙的手掌，宛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穩穩地蓋在孩童的頭上。
“他不信任我們也是正常，老頭子我也沒敢多說，隨口提了幾句，算是告訴他我們有用，能夠被放到這裏來，說明他也不被那夥兒人信任，這是我們的機會。”
“老伯克爾，這次不會又是災禍吧，上一次這樣的機會，可是讓歐泊特喪了命。”坐的最遠的那個男子語氣中略顯不滿，埋怨道。
“大不了這一次老頭子我來，如果不成，你們要替我照顧好小伯克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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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奕本以為身前的男子會將他帶到其他地方，卻不曾想，男子就這麽直愣愣的在甬道內停了下來。
不等雲奕反應，對方展開雙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雙手一左一右，拍在兩側的內壁上。
從他手掌所覆蓋的位置突然往外蔓延出白色的細線，又一閃而逝。
感受到一股靈氣將自己籠罩其中，雲奕知道，這和他此前施展的手段一樣，都是隔絕聲音的法術，不過對方的手段似乎更強，因為雲奕察覺到精神力被壓抑的狀態。
有了布置，男子也變得急切起來，蒼白的臉湊得很近。
“你從伊緒塔卡爾城過來，快跟我講講，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關下月如何了？”
雲奕不由自主地往一側偏頭。
“倒是忘了將在下的名字告訴兄弟。”男子略顯尷尬，縮迴脖子，並正了正聲音。
“我名關山越，關下月乃是我兄弟，隻是他一去多日，了無音訊，伊緒塔卡爾城又封鎖了消息，我也是心急如焚，卻隻能在此等待消息，實在是煎熬。”
“我的話，在這裏也算是有些分量，隻要道友肯將消息告訴我，我必然幫你遊說蒙大人，到時候幫你聆聽「神跡」啟示，教你奧妙法術。”
隨著關山越的解釋，雲奕逐漸露出恍然的神色，和向往的癡迷。
“關大人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我何必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