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六凝視著秘衛們快速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看著翁謙此刻狼狽的模樣,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猶豫不決。


    “你不走?”黑衣人戲謔的聲音傳來,其中帶著三分冷意。


    秦十六打了個寒顫,他握緊拳頭,挪動腳步往翁謙旁邊靠得更近些,擺出一副迎戰的架勢。


    靈虎在翁謙身邊,已經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隨時可能消失。


    翁謙已經停止了叫罵,他麵色蒼白,眼皮沉重,佝僂著身子,唿吸不再流暢,而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


    “嗬,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黑衣人揮揮手,其他人順勢撤去了手中的法術,根本沒將剩下的翁謙三人放在眼裏。


    -


    約莫過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秘衛們去而複返,重新站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


    火焰將地上的綠草都燒的殘缺,腳下的土地也變得有些堅硬。


    本應該躺在地上的,戰鬥中死去的黑衣人屍體也不見了蹤跡,倒是能找到些許戰鬥中掉落的布料。


    朱定焱不清楚為何要迴來,還以為是來尋找他們跑失的馬匹,畢竟這裏距離前後最近的城池,若是隻依靠人力,需要花費五六個時辰。


    清楚真相的左有勝則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本就是秘衛,自然也知曉秘衛們的行事習慣,陸星淵此次行動失敗,應該不會就這樣離開。


    南宮沐風的想法就要單純許多,他是迴來找那夥兒人的,既然陸星淵說陛下的真實目的是殺了翁皓勳,無論最後翁皓勳死在誰手裏,他都想要確認這個消息。


    一幹人等各有心思,卻都謹小慎微、一言不發。


    功夫不負有心人,有馬匹重新跑了迴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他們自然認識是自家隊伍中的。


    左有勝沒有等到陸星淵的露麵,哪怕他能夠確認對方肯定會迴來,但既然對方不出來相見,隻能說明行動的真實目的不能暴露。


    馬匹的數量足夠載上所有人的時候,他們便沒再繼續等待,而是躍上馬背,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


    -


    蹄噠蹄噠。


    馬蹄聲音沉穩低沉,如同炮轟,又似碎玉,馬車被包圍在車隊中間,沒有留出一點縫隙。


    坐在馬車上的秦十六算是看出來了,己方車隊的馬兒早在戰鬥打響的時候,就被嚇得四散而逃,這些人明顯是有備而來,提前準備好了一切。


    天還未亮,車隊也沒有沿著官道前進,而是在一處岔路口,沿著一條小路,往北方奔離。


    因為坐在車廂外,所以秦十六會直麵這夥兒人頭套下的目光,他隻覺得渾身發冷,極不自在。


    沉悶,沒有一人說話,耳膜被一聲聲馬蹄聲敲擊著,秦十六咽下口水,有些後悔自己方才的衝動。


    這時,翁謙從車廂內彎腰走了出來,坐在他的身邊,一臉愁容。


    秦十六看著對方手腕上綁著的繩索,這是「縛身索」,用以限製目標靈氣的法寶,自己身上之所以沒有,隻是因為自己修為不高,不配罷了。


    他挪開自己的視線,小聲道。


    “謙伯,殿下他情況如何?”


    “小十六,拖累你了。”


    翁謙歎了口氣,本就蒼老的麵容,更加暮氣沉沉。


    “現在南宮沐風不在,老身我甚至無法判斷世子能夠撐多久…”


    秦十六扯了扯嘴角,他輕咬嘴唇,猛地抬頭,扭頭看向身後嚷嚷道。


    “大人,你們綁世子殿下是為何?他現在身受重傷,撐不住多久,你們若是不出手相助,他們的盤算怕是要落空了!”


    急促的馬蹄聲從背後傳來。


    一匹棕色的駿馬馱著一襲黑衣來到馬車旁邊,那人偏著頭,平靜的打量著開口的秦十六。


    十六被這目光看得後背發毛,如坐針氈,氣勢立刻弱了幾分。


    “你…你想想辦法吧。”


    那人見秦十六居然還敢說話,頓時來了興致,他傾斜著身子,湊得更近些,饒有興致地開口道。


    “這裏的人可都是一模一樣的打扮,你怎麽知道哪個是我?”


    “我…”


    秦十六的聲音頓了頓。


    “我記得你的氣質,和他們都不同,我知道你一直跟在後麵。”


    “哈哈哈,有趣的小子。”黑衣人仰麵笑道。


    “你又憑什麽覺得,我會幫你,會救助馬車裏的那位?為什麽不能是殺了他?”


    秦十六不自覺挺直腰杆,膽子變得更大了些。


    “你們指名道姓要姓翁的,肯定是知曉殿下的身份,若是打殺,就不必準備馬車將他帶走,當場砍殺便是了。”


    “為何不能是有人要殺他,我隻負責將他送過去?”


    黑衣人撓了撓自己的臉,然後胳膊搭在馬鞍的鞍角上。


    秦十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他眼眸中閃著光。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們就更不能讓殿下在路途中出事!”


    “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仰麵笑著,笑到最後,又搖晃著腦袋。


    “還能想這麽多,你這小身板不害怕?”


    十六咬著牙,冷靜下來的他不敢再直視對方,低下頭來。


    “你說的倒是不錯,隻不過,本大爺不聽你的話,他是死是活,我可不管,我隻管將他帶迴去。”


    說罷,黑衣人冷哼一聲,胯下馬匹的速度變慢,再一次落到隊伍的末尾。


    秦十六胸口起伏,緊張的喘息著,他清醒之後害怕極了,擔心觸怒對方,當場去世。


    翁謙粗糙厚實的手掌,輕輕的拍打他的肩膀。


    “小十六有心了。”


    ---


    “你看到了嗎?”


    不聽低聲細語地在雲奕的識海中開口說道。


    “嗯。”


    雲奕也是淡淡的迴了一個字。


    顯然,之前出現在這裏的那個人,也被這邊的動靜吸引。


    大概是對自己的法術格外自信,才會這般肆無忌憚的與兩位和尚如此近距離的並排。


    隻是他沒料到在場的還有高手,正偷摸著觀察著他。


    對「聖靈根」的探索隻能到這裏,雲奕心裏有了其他盤算。


    “能記住他的氣味嗎?”


    “能是能,不過這人法術手段不俗,自身肯定也並非能輕易拿捏的主兒,我試試。”


    不聽倒是沒想之前那般囂張。


    雲奕知曉輕重,能讓不聽這般謹慎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實力不足,否則哪裏需要這麽麻煩。


    “…”


    那人停頓了片刻,便轉身離開。


    “記下了嗎?”


    “當然,下次若是遇見,無論怎樣的偽裝,本大爺都認得出來。”不聽得意地笑了笑。


    隻是,突然察覺到雲奕識海中生出的強烈念頭,不聽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喂喂喂,雲小子,我可不敢保證跟上去不被對方發現。”


    這一次不聽沒有盲目自信,因為它清楚,對方能夠施展幻術,自然對幻術了解的真切,萬法皆通更何況是同一類型。


    雲奕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有些失落。


    -


    距離天亮還有些時辰,雲奕也不打算在城裏漫無目的的尋找線索。


    畢竟之前在琳琅閣看見的那些人,沒一個看上去是善茬,萬一夜裏再撞見某個高手,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正如他所想,姚沛暖並未休息,在客房中用三分精力冥想,七分精力關注外麵的動靜。


    敲門聲響起之前,她便聽見了走廊上的腳步聲。


    雲奕順著姚沛暖開門的縫隙鑽入屋內,皺著眉,小聲道。


    “怎麽把窗戶關了?”


    “先生不是說,保持警惕,不要輕易開門的嘛,我就一起關上了。”


    姚沛暖眨巴著眼睛,還有些緊張,畢竟「蜃珠」不在身邊,又擔心雲奕遇見麻煩。


    說著,她趕緊給雲奕倒一杯水。


    “先生此行,可是有什麽收獲?”


    雲奕端起杯盞,飲了一口。


    “「聖靈根」內部是存在某種通道的,小通道是吸收靈氣,還有更大的通道可以傳輸物體。”


    他坐了下來,不聽也從他的肩膀跳到桌上。


    雲奕一抬手,「蜃珠」被他推到姚沛暖麵前。


    “看來「聖靈根」的確藏著秘密,如同活物一般,如果壯壯之前講過的傳說是真的,那麽「聖靈根」一定有關於「綠洲」的線索,畢竟它是來自那裏。”


    提起可能有關「綠洲」,姚沛暖眼前一亮,她張開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也無法提出怎樣的要求。


    不聽也是注意到了她的神情,搖了搖尾巴,輕聲道


    “小沛暖你放心,「綠洲」不隻是你想去的,本大爺也是要去的,雲小子肯定也要陪著我去,少不了你的份兒。”


    姚沛暖抿著嘴,臉上帶著笑意,心裏一股暖流經過,感激的看著雲奕。


    “你別看雲小子啊!要謝,也是要謝謝我的。”


    -


    西謨沒有公雞,也沒有打更人,好在還有「聖靈根」上禪院內的「滌魂鍾」。


    晨時的鍾聲敲響,也不知是不是法器的效果,聽入耳中讓人心情舒暢,意識更加清晰。


    雲奕若無其事的穿過「聖靈根」下廣場前的人群,帶著姚沛暖邁步走上台階。


    今日守在門洞外的四位和尚,其中兩位是昨夜見過的,雲奕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兩眼。


    那和尚也覺得奇怪,向雲奕投去疑惑地目光,隻是彼此的視線並未交匯。


    “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兩個人有些奇怪?”見雲奕走入門洞的光幕中,和尚問向身旁的同伴。


    同伴皺著眉,搖搖頭。


    “怎麽?你能感覺到他們身上的存在佛緣?”


    “那倒不是。”和尚也沒想明白為何,雲奕消失在了門洞內,也就無從驗證。


    -


    雲奕看著麵前的光幕,掌中靈氣逸散,他閉著眼仔細地感受著。


    “嗡!”


    此前並未察覺到的細微聲響,出現在感知中,等到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兩人一貓已經來到了「聖靈根」上。


    遠遠看去,禪院外仍舊聚集了好些人在。


    隨著雲奕的靠近,也逐漸將場麵看的清楚。


    又是兩位不同的高僧在場,這一次,空玉和尚沒有出現,那老乞丐的蒲團上,也是空空如也。


    廣場上的壯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見姚沛暖和雲奕的身影,這才舒展眉毛。


    他站起身,透過樹枝綠葉的陽光在他的頭頂一晃而過,刺入了好幾人的眼睛。


    壯壯沒有察覺到自己光頭給別人帶來的影響,自顧自的跑了出去。


    “雲道長,姚施主,你們終於迴來啦。”


    雲奕伸出手,將壯壯拉到一旁,小聲問道。


    “昨夜這裏,發生過什麽嘛?”


    “這裏?小僧也不知道,昨夜我一直在屋裏沒有出來。”壯壯思索著,搖了搖頭。


    不聽將頭轉到一旁,憋著笑,雲奕則是癟著嘴,咬了咬牙。


    “我是說在「聖靈根」上,昨夜有什麽動靜沒有?”


    “哦哦。”


    壯壯尷尬的摸了摸腦門。


    “昨夜外麵是有些動靜的,偶有火光經過,我看得見影子,大概四個人。”


    雲奕轉動著眼珠,禪院明顯是開始戒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遺教或是其他勢力有了動作。


    他看著地麵,視線並沒有固定的焦點,心裏盤算著。


    “小姚需要抓緊時間修行,你帶著她去吧,我隨處走走。”


    姚沛暖眼睛裏閃著意動的光,她猜到雲奕想要做什麽,衝著他微微頷首。


    “雲先生注意安全,萬分小心。”


    壯壯聽得一頭霧水。


    ---


    縱使黃沙彌漫,時有大風卷起,可這位女子,依舊是藍色的細紗長裙,更是一顆沙塵不染。


    她看著手中的一枚螺殼,微微皺眉。


    “老爺,你是怎麽找到這東西的?”


    一旁的男子看上去神采奕奕,星眸劍目,玉齒白麵,哪還有之前老態龍鍾、滿臉風霜的模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富貴的氣質。


    他抬起手,輕輕的點在螺殼上。


    隻見螺殼表麵突然亮起一條條紋路,附著在上麵的細沙外殼隨即脫落,露出裏麵透亮的本體。


    敖瑾苦笑著,雖說對於男子這般撿寶貝的手段已經熟悉,可還是忍不住吐槽。


    “老爺,妾身知曉這是什麽,之前你說這裏有不同,那裏有變化,可這裏真就啥也沒有…”


    她話音還未落下,雙眸驟然冰冷。


    天空中有一個黑影朝著這邊飛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敖瑾也看清楚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一柄飛劍,和一位青衫道袍的男子。


    “途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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