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裏,不隻是某個高修的埋葬之地,也是諸多無辜之人的墳墓。


    雙眸並無多餘的神情,雲奕瞥了姚沛暖一眼,淡淡地說道。“地圖。”


    姚沛暖眨眨眼,歎了口氣,轉頭跳上高處的通道,從白龍背上的口袋中將地圖取來。


    雲奕在地上將地圖鋪開,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飛鳶給他添加的標記,也就是現在身處的位置上。


    周圍近處,再無其他標記,看上去有些孤零零的,像是被遺棄的。


    “按理來說,這上麵的標記也不少,像這樣的地方,肯定不止一個才對,這麽多次的探索,難道飛鳶並不清楚這裏麵發生的事情?”


    雲奕喃喃道,接著又搖了搖頭。


    “說不通,卡卡塔與她的口述中,都是以救人為主的,也就是說,飛鳶清楚這裏麵可能存在普通人,同樣應該清楚,這些人的真正作用才對,她是故意不說?”


    “你是說,這地圖上所有的標記,最後的結局都和剛才壯壯給咱們展示的那個故事一樣?”姚沛暖認真看著地圖,粗略的數了一下,心中的憤恨更是難以抑製,這得有多少人死在裏麵。


    雲奕沒有開口肯定姚沛暖的推測,他心中的想法其實與對方有許多重合,不過,他並不認為是全部,畢竟這個故事裏應該是有不少人人,如果每一個人標記下,都需要這麽多人命去填,無論是西謨還是大魏,都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憑空猜想總歸是沒有盡頭的,“這裏距離伊緒塔卡爾城應該還需要十多日,並不算太遠,難得有五心陣圖的效果,這裏的靈氣十分適合修行,咱們整體的實力還是太低了,我建議先好好的利用一番,然後去。”


    壯壯尷尬的笑了笑,手掌輕輕的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腦袋。


    “這…小僧並不用吐納,這裏的靈氣對我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還是看姚施主的意思吧。”


    在雲奕的目光中,姚沛暖潔白的牙齒輕咬著嘴唇,一臉的剛毅堅定。


    “就算雲道長你不說,我也有這樣的想法。”


    一路以來,她發現自己成了整個隊伍裏的累贅,雖然壯壯和雲奕並沒有怪罪過她,可她清楚自己很多時候幫不上忙,甚至還需要人分心照顧。


    她是想要救洪伯,隻怪自己將這些東西想的簡單,或者說,將修行有關的東西,都看得簡單了。


    姚沛暖能感受到「吞星納月」的非凡,既然自己沒有機會拜入某個門派,也無法享受它們的資源,那就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雲奕,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中滿是炙熱的火焰,另一個如同幽黑色的深潭。


    雲奕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好。”


    “你們倆有些樂觀了。”不聽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它搖晃著尾巴走到兩人中間。


    “五心陣圖畢竟隻是陣圖,在這裏不知布置了多久,本來平衡的狀態被咱倆打破了,現在它的效果最多再持續三十六個時辰,之後陣圖也就沒了作用。”


    雲奕聞言沉思了兩個唿吸的時間,“並不影響,本就是白白撿來的東西,多利用一分,便多占一分便宜,在這裏你能辨別時間?”


    “我隻是擔心神遺教會有人返迴這裏,畢竟之後這裏的所有布置,都是為了那顆「內丹」。”


    “這個無需擔心。”不聽見他並沒有消極,不用自己多費口舌,也就鬆了口氣,輕鬆地說道。


    “那東西還沒有到圓滿的狀態,除非他們急著需這個東西,否則不會這麽快來的,至於時間,那不就是需要有所參考才能確定的嘛?”


    “若是這陣圖依舊完整、狀態均衡,也就可以一直運行下去,時間是沒有盡頭的,那麽時間在此刻失去了意義;可現在平衡被打破,我能感受到它的變化,它什麽時候失效,那一刻,就是過去了三十六個時辰。”


    不聽的這種說辭雲奕以前並沒有聽過,一時間也聽得雲裏霧裏的,不過他見不聽說得篤定,心中便沒了猶豫,腳尖輕點,後退到兩丈外,在石盒的另一端盤膝坐下,竟然立刻進入了坐定修行的狀態。


    姚沛暖知曉雲奕這是擔心修行的過程幹擾到自己,也不廢話矯情,就地坐下。


    「主墓室」就在短暫的過程中,陷入一片寂靜。


    不聽抬起頭,跳到壯壯的腦袋上。


    “喂,小光頭,既然你不修行,那就將地圖收起來吧,總不能讓我用這樣的爪子喵。”


    壯壯的雙目柔光閃閃,一臉慈悲,念珠也沒從手中取下。


    他長長的一聲歎息之後,這才用一隻手將念珠掛迴脖子上,另一隻手收拾地上的羊皮地圖。


    壯壯免得自己打攪到姚沛暖和雲奕,所以落腳的位置與兩人隔著老遠,盤膝坐著,目光呆滯的看著麵前地上凝固的“泥漿”,並沒有神采。


    不聽趴在他的腿上,毛茸茸的粗大尾巴,一次、一次,有力的甩動著。


    它仰起腦袋,朝著四周的牆壁努嘴道。“你看,反正咱倆都沒什麽事情,要不咱看看那上麵都寫了什麽?”


    ---


    一駕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官道上,莫要看它樣子平平無奇,木頭上的漆麵都脫落了不少,可拉著它的馬,一看就不一般,身形壯碩,是個做軍馬的胚子。


    蹄噠蹄噠!


    馬蹄揚起塵土,秦十六的身子隨著胯下駿馬的跳躍而律動著,他前行的方向,恰好與馬車相向,從馬車前麵往迴跑。


    在靠近馬車的時候,他趕緊拉緊韁繩減速、掉頭,然後朝著馬車恭敬地道。


    “謙公。”


    “嗯。”馬車裏傳出翁謙一字簡單的迴應。


    秦十六左右看了兩眼,低聲道:“這裏現在是京都城外西麵十餘裏的地方,八名秘衛還在前麵一裏外開路,一路上並沒有遇見異常。”


    馬車的布簾被掀開,翁謙麵容嚴肅的鑽了出來。


    “後麵呢?”


    “後麵還是隻有南宮大人一位。”秦十六的聲音更小了些。


    翁謙伸手輕輕的捋著下巴的胡子,他知道想要獨自帶世子殿下迴去是不可能的。


    姚鑫現在怕殿下出事,特別是在京都內,也害怕在京都附近,所以一定會派人護送,或者說是監視。


    他看了秦十六一眼。


    前後的秘衛是眼線,這位同樣也是眼線。


    隻可惜離開京都前的最後幾日,都是在皇城內度過的,他沒有收到王爺的消息,也不知道現在是個怎樣的局勢。


    魏帝姚鑫會不會讓世子“平安”迴去,還是說,已經安排好了,在路上親自動手,這些都有可能。


    他自信遇到什麽情況都能全身而退,可翁皓勳仍是昏迷的狀態,他還沒自大到帶著世子也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目前他們行駛的官道還處在平原上,四周的土地雖有起伏,但難以藏下什麽有效的埋伏。


    當然,藏住一兩個高修還是沒問題的,可這樣的人出手前必會驚動他和前麵的秘衛。


    翁謙的耳朵動了動,他微微抬首,餘光看見頭頂飛過的鳥群。


    “十六,你去左邊側翼看看,那裏的土丘有些高。”


    “是。”秦十六瞥了一眼,發現確實如翁謙所言,點點頭,一拉韁繩,朝著那邊跑去。


    見秦十六離開,翁謙張開手掌,手心是一顆米粒大小的東西。


    很快,有一隻毫無特點的鳥飛出鳥群,在他掌心落下,又再次騰飛上空中。


    翁謙手中的東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節細小的木棍。


    他迅速合上手指,並緩緩揉搓,那一節細小木棍化成了齏粉。


    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翁謙的雙眉竟慢慢分開,額頭上的皺紋舒展,看樣子是有些放鬆。


    -


    這個特殊的車隊陣型很奇怪,每一部分距離的很遠,而且打頭的那群人,一個個身穿甲胄,還蒙著麵,神秘又危險。


    這一路上追過了好幾個商隊,都是四個秘衛將整個隊伍控製住,直到自家車隊全部通過,才放商隊行動。


    押鏢的武夫也不敢多說話,不管認不認識,在江湖摸爬滾打的人,自然是清楚那些人惹不得。


    這種渾身帶著殺氣的人,明顯是最危險的那一類,他們還叫喊著讓同伴都低下頭,不讓他們多看一眼。


    車隊的整體方向是往西走,看上去就像是在追趕西下的太陽。


    不過太陽西行的速度還是不可比擬的,黑色的影子從西麵又開始朝著東麵鋪來,像黑色的潮水一般,慢慢吞沒了大地。


    “大人,諸位大人,謙公說就地休息。”


    秦十六騎著馬,追在秘衛們的後麵,大聲的叫喊著。


    得到指令的秘衛們動作迅速,減速、轉身、聚攏。


    八個人依次湊在一起,前後陣型十分講究,可攻可守。


    其中一人看向十六道:“合營?”


    秦十六拱手道:“謙公說,無需合營,百丈距離。”


    “行。”


    那人也沒有廢話,八人扭頭往後方馬車的位置靠攏。


    盯著秦十六離開的背影,不知是誰先開口道。


    “嘖嘖,這小子胯下的馬不是凡物啊!”


    接著便有人搭腔道。


    “想什麽呢?那是陛下的東西,不然能隨便就追上咱們秘衛的寶駒?”


    “他之前不是還在咱秘衛修行過一段時間嘛,怎麽走了?”


    “陛下要走的,之後就跟著武威王世子了。”


    “倒是個沒什麽危險的好差事。”


    八個打扮一模一樣的人竊竊私語,一時間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誰在說話。


    -


    “前輩,你叫我?”


    南宮沐風看著火堆旁靜坐的翁謙,謙遜的說道。


    翁謙的語氣平和,與市井中普通的七旬老人並無差別,佝僂著身子道。


    “無需拘謹,勞煩先生幫我看看殿下現在的狀況。”


    “自當會竭盡全力,前輩請帶路。”南宮沐風拱手道。


    翁謙心裏清楚,別看眼前這人在秘衛中排行第二,而且對魏帝最為忠心,他反倒是這次隊伍中,最讓自己放心的那個人。


    不過,放心歸放心,他也不能讓對方與世子殿下獨處。


    “…情況並沒有好轉,「千魂封海丹」的效果還在減弱,好在也沒有更加惡化。”


    車廂內,南宮沐風收迴手指,歎了口氣,眼底露出真切的擔憂,還有些許好奇。


    “前輩,晚輩鬥膽多問一句,這種情況我是束手無策,恐怕也隻有藥仙穀的皇甫穀主有手段去解決,藥仙穀與大魏國有些交情,陛下應是能夠喚來的。”


    翁謙當然知道姚鑫能夠叫來皇甫老狗,甚至不用姚鑫開口,隻要將消息傳給他,他就會主動上門。


    看來藥仙穀知曉了武威王傳承的不凡,不然為何自己與世子離開王府,就立刻有人潛入其中。


    越是這樣,就越不能在這個時候與對方的勢力接觸,皇甫碧君修行尚淺,還是在皇城內,手段有限,皇甫老狗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個十二骨超凡的高修。


    “等消息從京都往返一次藥仙穀,我怕世子撐不住,更怕這中間還會有變故,不瞞你說,王爺手中有一神丹,能夠治療這天下任何病症,隻要能夠迴去,世子殿下就不會有事!”


    明明這聽上去足夠匪夷所思,但南宮沐風就是個嚴謹的性子,他還沒達到十二骨境,便覺得是自己的眼界太低,無法理解其中真意。


    “是不是,仙遺之物?”他眨巴著眼睛,情不自禁的開口道,接著立即意識到自己多言了,就算他沒到那個層次,但魏帝追求的是什麽他還是非常清楚的,當然知道仙遺之物的意義。


    在這擁擠的車廂裏,南宮沐風躬身道歉,眼看就要匍匐在車板上。


    “晚輩失言,還請前輩勿怪。”


    翁謙的反應很平靜,擺擺手。“無妨,神丹到底是什麽東西,我也不清楚。”


    秦十六往火堆裏又添了些木材,都是從前麵秘衛那裏拿來的。


    因為距離的近,車廂裏的對話他也聽的清楚。


    翁謙的目光在南宮沐風離開的背影,和十六的背影上來迴移動,火焰在他瞳孔中張牙舞爪。


    -


    “你先去睡吧,有我守著呢,這苦差事。”


    “行,有什麽事情,直接叫醒我,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莫要生氣。”


    “哪兒能啊,都是為了大魏。”


    左有勝笑了笑,斜眼看了一下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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