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槍勢如破竹,刹那間已經來到孫凱身側,目標直指他的腰腹。


    手中靈劍連忙擺在虎紋金槍的必經之路上,同時左手托著劍身,動作完成的瞬間,長槍與靈劍便已經接觸在了一起。


    “砰!”


    沉悶的碰撞聲震耳欲聾,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孫凱掀飛。


    這一擊重擊讓孫凱暫時失神,竟忘了操控途遙劍跟隨自身,使得途遙劍被這力道帶動,晃悠了一陣後,懸停在空中。


    黑甲壯士並未乘勝追擊,他分得清主次,以孫凱的修為,並不是自己的對手,一直讓他有些被動的,便是這能夠飛行的法寶。


    於是,他一抬手,一根細長的繩索被他從腰間抽出,並迅速朝著途遙劍飛去,原來是「縛身索」。


    「縛身索」速度極快,在觸碰到途遙劍的瞬間,並纏繞在它的身上,哪怕途遙劍不是神兵利器,也是一直鋒利的劍形法寶,就算這般,也沒傷得「縛身索」分毫。


    途遙劍被「縛身索」完全捆住後,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搖晃著,朝著地麵墜落。


    被黑甲壯士用虎紋金槍掀飛的孫凱,沒了途遙劍的支撐,整個人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同樣朝著地麵落去。


    不過,他已經恢複了專注,調整了在空中的姿態,防備可能到來的攻擊,手中掐指訣頻繁,隻是途遙劍並沒有再飛來。


    黑甲壯士的心情大好,他朝著城樓的方向微微頷首,然後往前一邁,腳下沒有再出現支撐著他的東西,整個身子也開始朝著下方墜落。


    城樓上那被稱為夏伯的白發白袍老者,此刻重重地喘了口氣,身子放鬆了許多,拖著「陣盤」的左手也耷拉了下來,城外西麵天空中的烏雲與雷霆,早就無影無蹤。


    砰!


    孫凱撞擊在城外的土地上,掀起一陣塵土。


    腳下這荒漠依舊夯實,就算是這般力道,也沒有撞出多大的坑洞。


    他抬起頭,注意到還在空中下落的途遙劍和黑甲壯士,目光一閃,便有了決定。


    腳尖輕點,整個身子朝著前方掠去,速度飛快身輕如燕,周身的靈氣鼓動,又有大量的靈氣朝著他聚攏。


    孫凱左手掐指在前,右手持劍在後,目光銳利,目標直指黑甲壯士,嘴唇輕輕顫動,輕聲呢喃。


    “「水中月」。”


    黑甲壯士自然將這些盡收眼底,不過那細微的動作在晃動奔跑的過程中難以察覺,他舒展雙肩,磅礴的氣勢裹挾著靈氣,身上的黑甲不知是陽光的照耀,還是靈氣的滋養,竟然熠熠生輝。


    虎紋金槍上,流光閃爍,虎首也再次匯聚而成。


    就在他信心十足的時候,突然氣息一凝,臉上浮現出驚訝之色,視線中剛剛還是獨自一人的孫凱,如今身邊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無論是著裝,還是相貌,甚至是氣勢氣息,乃至手中的靈劍,也分毫不差,完全就是另一個孫凱。


    兩個孫凱手中的動作一致,分別從兩個方向朝著自己揮動靈劍,兩道劍意瞬間迸發,隱隱刺痛自己的神經。


    手中的虎紋金槍已經匯聚了自己強勁的一擊,可無論是打向哪一個孫凱,另一個都難以施手迴援。


    雖然他認為對方所施展的,定是一種幻術,兩人也是一真一假,可倉皇間,他根本沒有辦法分辨,這種幻術以往都是交給夏伯去應對的,他隻需要大力對敵即可,此時必須做出抉擇。


    “哼!”他冷哼一聲,雙手握持虎紋金槍在身側迅速旋轉,靈氣化作的虎首在身前形成一道紅黃相間的屏障。


    “砰!砰!”


    兩道劍光飛射而來,幾乎不分先後揮砍在這屏障之上,屏障震動,上麵的光澤明顯黯淡了幾分。


    “我找到你了!”


    黑甲壯士並不在意,而是興奮地大喝一聲,虎紋金槍上還殘存著靈氣,在他及時的填補中,槍尖上虎首再現。


    身形已經從空中落在地麵,同樣的,踩踏在地麵的瞬間掀起一丈高的塵土,完全遮擋了視線。


    “唿!”


    塵土被衝擊而來的長槍和人影撞開,長槍筆直向前,直刺右手邊的孫凱而去。


    叮叮!


    長槍與靈劍短兵相接,巨大的力道讓孫凱一陣吃痛。


    這般強大的力量,無愧於這般魁梧的身材,而且交手的初期,孫凱心中便已經知曉,對方的修為比自己高出許多,那身軀力大無窮,如同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那磅礴的靈氣,更是如同洶湧的波濤,源源不絕。


    黑甲壯士也並非魯莽之人,他並未將全力都放在孫凱身上,同時還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另一位孫凱身上。


    見那個孫凱除了剛剛的攻擊以外,再沒了動作,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一道幻術。


    交錯的靈劍並不能完全抵擋虎虎生風的長槍,孫凱察覺到體內的靈氣也消耗巨大,戰鬥中的吐納術難以全力施展,這般維持下去,自己將毫無勝算。


    是的,毫無勝算。


    “槍,乃百兵之祖;劍,為百兵之王,以王道取勝。何為王道?是以睥睨天下之氣勢,掃清邪祟之決心;不可猶豫,不得悔決,當以一心一以貫之。”


    非道主的教誨已經深入他的骨髓。


    進入戰鬥狀態的孫凱,完全忽略自己與對方的差距,畢竟在玉峰上與師父非道主交手的時候,自己也從不是占優的那個人,所以他敢在麵對這般修行者的時候,依舊思索著勝利的機會。


    槍是百兵之祖,無論長短兵器,都難以與之抗衡,所以他要卸去對方的兵刃。


    孫凱手中靈劍婉轉,纏繞著虎紋金槍的槍杆,快速貼近黑甲壯士,並朝著他握持長槍的手掌削砍而去。


    黑甲壯士冷笑一聲,左手鬆開,僅憑右手緊握槍尾,就穩住了如此分量的武器,接著身子帶動右臂,長槍在身前晃動,叮叮兩聲,立刻將糾纏的靈劍彈開。


    右手用力後拉,長槍後移,槍尾立刻紮入土中。


    右臂將長槍夾在腋下,整個身子被長槍支撐著,一記側踢直奔孫凱胸口而去。


    砰!


    戰靴上的泥土在孫凱的胸口綻放,他臉色漲紅,整個人往後飛去,腳在地上快速踩踏,這才穩住了身子。


    嗡!


    虎紋金槍被黑甲壯士擲出,直射孫凱而去,他本人則是快步向前,追著長槍而去。


    孫凱鬆開右手,靈劍驟然飛離,他蹬腳側閃,須臾間躲開長槍。


    身子旋轉,手掐指訣,口中再次呢喃。


    “「鏡中花」!”


    飛出的靈劍擋住了黑甲壯士的接近,這才讓孫凱有了短暫的喘息。


    “他媽的,還真會「禦劍訣」。”黑甲壯士叫罵了一聲,隻能用躲閃來應對靈劍的攻擊,畢竟自己身上的鎧甲,還不一定能夠防的住這種隻為傷敵的武器。


    同時,他大手一揮,被孫凱躲開後,插在土中的虎紋金槍也開始震動,然後突然脫離泥土的束縛,朝著他飛來。


    就在黑甲壯士等待著虎紋金槍迴來的時候,突然視野中出現了另一柄長劍,與自己麵前飛舞的一樣,而且這長劍被人握持在手中,架擋,上挑,竟將飛來的虎紋金槍再次掀飛。


    “嗯?!”黑甲壯士沉吟一聲,這才注意到那個手持靈劍的人,還是孫凱。


    轉動脖子,晃動眼珠,身前靈劍如狂風暴雨般不停地攻伐向他,遠處站著兩手空空的孫凱,近處又出現一個手持靈劍的孫凱,恍惚間,他還看見最早向他攻擊的孫凱,仍靜靜地站在原處。


    短短片刻功夫,就出現了三個一模一樣的人和三把一模一樣的靈劍。


    “糟了!”他暗道不好,這個靈劍派的劍修有些邪門兒,他不隻會劍術,還會幻術!


    黑甲壯士麵露狠色,他用力一咬,齒間立刻布滿鮮紅的血液,他期望通過疼痛讓自己短暫的清醒,從而破除幻術對他的影響,以往沒有夏伯相助的時候,他也都是這麽幹的。


    隻可惜這次並沒有如他所願,視線中,三個孫凱依舊是一個不少,而且最開始被他判斷成幻術的孫凱,手中的靈劍竟然也飛了出去。


    沒了虎紋金槍的依仗,黑甲壯士並無慌張,他雙臂振振,鎧甲嘩嘩作響。


    體內迸發出濃厚磅礴的靈氣,並迅速在身外匯聚。


    “「白額潛深山,長嘯自生風」!”他大吼一聲,如同猛虎長嘯,響徹天地。


    隔著老遠的距離,聲音也在城牆上迴蕩。


    夏伯已經注意到明明是兩個人的戰鬥,如今卻又出現了另外兩人,自家的虎將軍顯然是落入圍攻的那個。


    剛剛出手相助的消耗如今隻恢複了一些,畢竟是這麽遠的距離,靈氣的損耗猶如被抽幹的水井,反倒是其次,對精神力的要求才是最大的問題。


    可他不敢耽擱,途遙劍早已證明了來人的身份,若非現在情況特殊,他是不太願意招惹靈劍派的,哪怕對方並非天下名號最響的十個勢力之一。


    如今看見多出來的孫凱,更是讓他確信,別看這人看上去眼生,他所修行之傳承,絕非靈劍派中籍籍無名的山頭師父。


    他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從城樓上跳下。


    -


    靈氣附在黑甲的表麵,讓虎將軍能夠應對靈劍的攻擊,銳利的揮砍並不能傷到他的血肉。


    他奔跑著,腳步踩在泥土上都發出砰砰的震動聲。


    不管這是不是幻覺,最開始的那個人,一定是孫凱的本體,就算不殺死他,讓他失去意識,也定能結束現在的法術,更何況兩人若是貼近,這三柄靈劍也將會畏首畏尾。


    孫凱自然能看出虎將軍的意圖,連帶著之前沒有動作的“孫凱”,現在也有了動作,三人分散,並圍著虎將軍快速移動。


    有三柄靈劍的阻擋,虎將軍的速度快不起來,畢竟黑甲的防禦隻能包裹著部分,還有關節處沒有這樣堅實的防備,一次劍光倒是能接受,可三道劍光若是先後揮砍在同一處,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沒什麽事情。


    “小子!你作為劍修,為何要學著術士那般猥瑣,隻敢躲在遠處施法?你莫不是怕了我!怕了便投降,本將軍絕對善待俘虜!”他叫嚷著,就和曾經軍前叫陣一樣,想要挑釁孫凱。


    孫凱並未上當,他額頭上已經布滿汗水,手指隱隱有顫動的跡象,雙目凝重,全神貫注。


    見自己的挑釁並沒有得到成效,虎將軍暗自低下頭,嘴唇有輕微的動作,然後甩開雙臂,主動拍打在身邊盤旋的靈劍上。


    一時間,火光乍現,金屬的碰撞聲不絕於耳,伴隨著一股接著一股的靈氣震蕩著,場麵十分熱鬧。


    -


    激烈交手持續了片刻,孫凱的雙腿明顯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步伐也變慢了,不比之前輕盈飄逸。


    “哼。”虎將軍冷笑一聲,與此同時,之前被掀飛的虎紋金槍再次飛來。


    孫凱猛然抬頭,那長槍赫然映入眼簾,如同一頭猛虎一般氣勢恢宏,朝著虎將軍飛去。


    而此時,他念頭一動,一柄靈劍突然脫離了攻擊虎將軍的序列,如蛇一般蜿蜒而行,準備故技重施,再次將長槍彈出去。


    可這正合虎將軍的心意,他體內的靈氣如火山一般驟然爆發,反客為主,趁著攻擊的空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身邊的兩隻靈劍彈開。


    沒了三柄靈劍的幹擾,虎將軍大步一邁,朝著孫凱張開寬厚的手掌。


    之前的一切不過是誘敵之策,他真正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孫凱本尊。


    孫凱咬著牙,手指變換,重新調動靈劍,可大手已至,縱使他已經躲閃,仍一掌結實的拍打在他的肩膀。


    “噗!”


    一口鮮血化作血霧噴出,孫凱在空中翻轉了幾圈,落在地上。


    另外兩道人影頃刻間原地消失,就好像從未存在過。


    靈劍迅速飛來,停在孫凱身前,劍尖朝著步步緊逼的虎將軍,寸步不讓。


    孫凱喘息著,周圍的靈氣瘋狂的朝著他聚攏而來,哪怕是此刻,他也從未放棄抵抗。


    虎紋金槍總算是迴到手中,虎將軍的眼中帶著忌憚,槍尖一挑,將沒有靈氣支撐的靈劍掀飛,並將長槍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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