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漆黑如墨的空間裏,一道清麗的倩影如飛鳥般突然跳入雲奕的眼簾;對方身著合身的青絲長袍,沒有過多繁複的花紋裝飾,顯得簡潔幹練,如瀑的長發梳成一條烏黑的辮子,優雅地甩在身後。


    雲奕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流露出的驚喜與俏皮,仿佛夜空中閃爍的星辰,而她的情緒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那張如春花般明媚的臉上。


    然而,就在雲奕與她目光交匯的瞬間,並沒有感到任何的喜悅,心底立刻湧起一股警惕的情緒,如寒風過境,冰冷而凜冽。


    “這是哪兒啊?”姚沛暖對這片空間有些好奇,雲奕看著她伸手在觸碰深邃的虛空,見一無所獲,便又看著雲奕道:“雲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對方逐漸逼近,可雲奕用盡了手段和力氣,竟都無法移動,就這麽呆愣在原地。


    “你是誰?”雲奕立刻放棄無用的動作,警惕的,語氣冷漠的開口問道,同時手藏在身後,扣緊手指,隨時準備施法,這都是他的腦子給身體下達的指令。


    姚沛暖伸出纖細如嫩蔥的手指,指著自己。“你認不出我來了嗎?是我,小姚,姚沛暖呀。”


    “方才明明還和壯壯小師傅在一起,怎麽突然就到這裏來了呢?”她柳眉緊蹙,撅著小嘴嘟囔道,“好在能找到你,雲先生,你快想想辦法,咱倆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裏,壯壯師傅和與你一起的不聽小貓還在等著我們呢。”


    雲奕與姚沛暖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但相處的卻是不多,對於她的了解,也大多是在鄴城內傳授她修行之法的時候所記下的。


    隻是,他還沒弄明白自己所處的,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但他清楚的記得,自己之前是打算與不聽進行精神力連接,才來到這個地方的。


    也就是說,這裏的一切應當都與精神力有關聯,所以縱使對麵這個“女子”自稱是姚沛暖,而且神態舉止都很貼合他印象中的人,他也不敢輕易相信,畢竟之前就險些著了「蜃」的道。


    “難道,這裏也能夠根據人的記憶或是期盼,製造幻境?可為什麽不將空間妝點布置一番,這麽漆黑的幻境,誰會中招?”雲奕心中冷笑著,嘴上仍是嚴嚴實實一言不發,隻要不開口,就避免落入對方的節奏。


    突然,又一道新的聲音突然出現,“呦嗬,居然被困在這裏了。”


    這個聲音的出現,讓雲奕徹底繃不住了,他斜眼看著踏空而來的不聽。


    “這裏居然敢變幻出不聽的模樣?”


    冀城內最為刺激的幾次戰役,雲奕雖然沒有全部親曆,同樣也沒有拉下太多,他現在可是在心中把不聽拔高到不可想象的地步,這個幻境就不怕招來正主?那可是精神力領域的頂尖人物,不,是貓物。


    “嗬。”不聽不同於姚沛暖,它眼睛一大一小,偏著頭,看著一言不發的雲奕,似乎看透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嘖嘖,雲小子還不錯嘛,看來上次沙漠中吃的虧還記得,孺子可教也。”


    不聽點了點頭,一副老成的語氣神態,像是長輩在訓誡晚輩。


    這讓雲奕頗為不爽,既是不爽對方借用不聽的樣子,也是不爽對自己說話的模樣,心想反正是幻境,放肆罵兩句也沒什麽,便不再控製立刻開口。


    “你個棒…”


    他話尚未言罷,便瞥見不聽晃動著尾巴。刹那間,在那漆黑的空間中,竟也浮現出黑色的細線。不,那並非細線,而是空間宛若一張黑色的布料,層層疊疊,褶皺四起。


    雲奕頓感天旋地轉,五官扭曲在一起,腦袋搖晃不止。


    片刻的功夫,那眩暈感逐漸褪去,雲奕也感受到眼皮外出現了亮光,他緩緩睜開眼,耀眼的陽光照在麵前的嫩葉上,映出青翠的綠色,直到完全適應光線。


    他輕輕轉動一下腦袋,便感覺到脖子傳來的酸痛,還有腦袋上傳來的沉甸甸的分量。


    雲奕下意識抬起雙手,看著從腦袋上抱下來的,毛茸茸的不聽,眼角輕微抽搐。


    “雲道長醒了,還好還好,嚇死小僧了。”壯壯的聲音將雲奕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目光在對方的身上停留一瞬,腦海中立刻迴憶起方才在漆黑空間裏“姚沛暖”說過的話,立刻看又向周圍。


    果然,就在他身後,姚沛暖就站在那裏,眼神迷離,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雲小子,你剛才準備說什麽,棒什麽?”不聽就這麽被雲奕的雙手鉗製著,“抱”在懷裏,也沒有掙紮,尾巴翹起,尾尖指著對方。


    刹那間,雲奕似乎感覺到了一道冰冷又炙熱的鋒芒正盯著自己,隨時可能爆發一般。


    他用力咽下口水,嘴角勉強的翹起一定的幅度,臉上擠出笑容,“嗐,我是準備說,不聽你實在是太棒了。”


    不聽冷哼一聲,也沒有過多追究,尾巴一甩,便從雲奕的雙手間輕鬆脫離。


    同樣的,雲奕也確認了此時自己並非身處幻境,幻化出不聽的形態並不困難,但是不聽的精神力雲奕還不相信有誰能夠模擬,起碼不是非頂尖高手能夠染指的。


    看著周圍的環境,並無變化,還是自己最後所處的位置,雲奕麵帶困惑的看向張壯壯,開口問道:“你們此時不應該在鄴城嗎,為何會來這裏?”


    聞言,壯壯眼珠子轉了轉,雙手合十低頭說道。


    “阿彌陀佛,雲道長,是姚施主非要來的,還說她一個人出門並不不安全,一定要我同她一起才行,並非是小僧自己主動要來的。”


    說話間,頭頂的帽子終於滑落,露出他光滑的腦袋,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雲奕慢慢仰起頭,左眼挑眉,右眼眼角相互湊在一起,用鼻孔看著壯壯,也不拆穿他。


    “那徐老七舍得讓你離開?”他知道此前方家找來的黑衫人在飯莊裏鬧過一次,自那以後,徐老七就想著多找些有身手的人留在店裏,不過起初有雲奕一個,可以頂上好些,後來走了還有壯壯在,也就暫且擱置了念頭。


    壯壯憨笑著,用手撓了撓一毛不拔的腦袋,笑著說道:“嘿嘿,徐施主的兒子,徐允施主如今也算是有些手段了,而且有韓殊施主照看,又有姚施主的那些朋友們,尋常潑皮無賴不會去飯莊自討沒趣。”


    雲奕點點頭,心中了然。


    “唿唿。”身後傳來喘息聲,似乎還能聽見其中興奮的情緒。


    “雲先生,方才那如墨般漆黑,四周又仿若點點繁星閃閃發光的地方,究竟是何處?”姚沛暖的眼中閃爍著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那伸出的,想要抓住雲奕肩上的手,卻又在理智的約束下,僵硬地懸停在空中。


    突如其來的問題將雲奕難住了,他也不清楚方才身處何處,現在迴想起來,甚至就連那個狀態下,“身”是否存在,都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嘿嘿,女娃娃你還是問我吧,雲小子要是知道,就不會被困在裏麵了。”


    不聽此時已經爬到了壯壯光溜的頭頂上,端坐著,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雲奕不清楚它為什麽喜歡那個地方,興許是它覺得好玩,這也符合雲奕對它的判斷,終歸不是在自己腦袋上了,還怪沉的;他偏過腦袋忍不住笑了笑,也不迴應不聽對他貶低的評價,畢竟他確實不知道。


    姚沛暖有些畏懼的看向不聽,嘴唇動了動,卻不敢說話,水汪汪的雙眼傾訴著她對緣由的向往和期盼。


    不聽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放下爪子,用慵懶的語氣,悠閑的開口道。


    “剛剛那片空間,其實是一個具體的精神力,女娃娃你尚未正式修行,應該是聽不懂的,就當是一個魂。”


    具體的精神力!


    雲奕瞳孔一震,精神力乃是虛,與肉體的實是對應的,既是虛,又何來具體?


    他認真的看向不聽,這些內容他都不曾與自己說過。


    不聽仿佛是沒看見雲奕投來的,好奇、認真、甚至有些埋怨的眼神,繼續道。


    “雲小子是修行者,自然也需要修行精神力,之前便是自身的精神力碰巧掉落在另一個更大的精神力形成的空間中,因為那片空間不屬於他自己,他也就沒有掌控那片空間的手段和能力。”


    姚沛暖越聽不聽解釋,眼睛越發明亮,絲毫沒有暈頭轉向的恍惚感,她的膽子也漸漸變得大了些,啟朱唇,聲音還帶著細微的顫抖,問道。


    “既然您說那也是魂,就是說,每個人都有嗎?”


    “當然,每個人都擁有獨一無二的精神力,普通人未經修行,也就無法感受到它們的存在,自然也就無從了解,無從運用。”


    “所以說,我也有精神力,方才我的精神力也掉入那片空間裏了?”姚沛暖麵帶迴憶,喃喃道。


    “既然雲先生無法掌握那片更大的空間,我定然也是不可能的,為何…”


    “嘿嘿,當然是因為大爺我了。”終於說到這裏,不聽得意的笑著,但也沒有繼續多解釋。


    “哇,沒想到前輩您如此厲害,失敬失敬。”姚沛暖毫不作假的,恭敬地雙手合十,鞠躬道。


    知道這些已經是讓她開了眼,她並非是好高騖遠的人,修行也隻是剛剛起步,沒有拜入正統山門,能夠增長見識已是難得,她滿足地笑著,沒有再繼續多問。


    “喂喂喂,你這都是跟誰學的。”雲奕看見姚沛暖的動作,眉毛直跳,眼神如刀,欻一下,落在壯壯身上。


    “這是壯壯小師傅教的,說是見麵打招唿、遇見長輩、感謝教誨都要做的動作,有什麽問題?”姚沛暖不明所以,反問道。


    雲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你就算是還用你以前那套動作也沒什麽問題,這套和尚的動作就別學了,萬一被有心人看到,說你大魏百姓在此傳教,怕是無妄之災。”


    “女娃娃,你想不想跟我修行?”沉默了一會兒的不聽突然開口,話題跳轉的太快,以至於雲奕、壯壯,還有姚沛暖三臉懵圈,竟沒一個人開口接話。


    其中雲奕是最為震驚的,不聽能夠傳授給他吐納術和結丹法,是為了讓他快些修行,好提早下山並帶上它,後來傳他的「煉獄」也是為了給他提供一個自保的手段,能夠陪它找找自己的記憶和身世。


    “你準備換個(貓爬架)人同你一起?”雲奕毫不避諱,直接開口道。


    不聽以前是接觸世俗少了,可不是它傻,更何況雲奕的問題它是清楚的。


    它哈哈大笑,“你小子想哪裏去了。”


    接著解釋道:“你沒聽到她說的?她看見了那片空間裏閃爍的星光。”


    “你看不見,她卻能看見,而且未曾修行,靈魂離體迴身,也能立刻蘇醒…”


    “阿彌托福,姚施主,是身負仙緣之人啊。”壯壯雙手合十,虔誠的看著姚沛暖,恭敬地說道:“姚施主可願意入我佛門,禪修入境,鑄金身果位。”


    嘣!


    不聽的爪子重重地拍在壯壯的頭頂,“小和尚你過分了啊,敢跟本大爺搶人!”


    “壯壯你過分啦,敢在大魏國內傳教!”雲奕也是立刻開口嗬斥。


    “罪過罪過,是小僧動了貪念。”


    不聽傲嬌的哼了一聲,接著溫柔的看向姚沛暖,胸有成竹的期待著她的答複。


    姚沛暖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身前的雲奕。


    “看雲小子幹嘛,他學的好些東西還都是我教的呢。”不聽有些不滿,給雲奕使了個眼神。


    感受到眼神中那若有若無的寒光,雲奕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沒錯,我所修行的一些法術,都是不聽傳授的。”


    聽見雲奕肯定了對方的說辭,姚沛暖也沒了顧慮,就徑直的跪在地上,“這裏也沒有什麽東西,即使如此,先生在上,受學生一拜。”


    不聽後腿用力一蹬,將壯壯踢開,心安理得的獨自承受對方的大禮。


    -


    “你們就算是來冀城找我,也理應走在官道上,怎麽會跑的這麽偏僻?”雲奕還是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會遇見壯壯和姚沛暖,在迴冀城的路上還在思考著。


    姚沛暖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地圖被我倆弄丟了,在一處林子裏迷了路,就剩下知道冀城在西麵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如同蚊蠅一般嗡嗡作響。


    壯壯倒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他哈哈一笑,“這都能遇見雲道長,說明小僧與你確實有很深的緣分。”


    “還是別有緣分了吧。”雲奕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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