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的微風如母親溫柔的手,輕輕地撫過沾著露水的草尖,草葉在微風中舒展著自己的身姿,如同綠色的波浪。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陽光如同調皮的孩子,穿梭於露珠之間,折射出五彩斑斕的光,如同一幅美麗的畫卷。


    一匹健碩的棕色駿馬,低頭啃食著嫩草,陽光灑在它身上的一側,仿佛為它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巾,很是愜意。


    溫度慢慢升高,花苞還未開放,已經有不少蝴蝶在空中飛舞著,它們如同精靈般輕盈,悄悄地落在一塊兒立在土中的木板上。


    一名身穿青灰色長衫的青年站在木板前,低著頭,眼中流露著惋惜與歉意,他的長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手指觸碰在木板上輕柔地撫摸著。


    木板背後是新鮮泥土堆成的土丘,還是濕潤的深色。


    “我知道你很喜歡熱鬧,碰巧死去的同僚都會迴到這個地方,也算是如你所願了。”


    土丘的周圍,零零散散的還有好些一樣的木板、一樣的土堆。


    雲奕從腰間拿起酒壺,拔開木塞,酒壺傾斜,酒香四溢的酒水在空中化作一道絲線,緩緩的落在木板前。


    “你還缺我一杯敬酒呢,現在換我敬你,抱歉。”


    -


    山間的風,猶如一把把淩厲的刀子,劃過臉龐,帶來陣陣刺痛,背陰的地方更甚,仿佛要將人的骨髓都凍結,冷風迎麵吹打在臉上,仿佛迴到了幾個月前的嚴寒季節。


    雲奕的雙腳蹬緊馬鐙,雙腿緊緊地夾在白龍的腹部,白龍如箭一般疾馳在通往雲羅山莊的山路上,速度極快,道路已經比之前泥濘的時候要好走太多,馬蹄將揚起的灰塵遠遠的甩在身後。


    不聽躺臥在雲奕的懷中,緊閉著眼睛,均勻的唿吸和起伏的身子證明著它的狀態並不算多差。


    蹄嗒蹄嗒。


    白龍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蹄鐵有節奏的輕點夯實的土地。


    雲羅山莊破敗的大門再次出現在眼前,雲奕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縱身一躍,三兩下就跳到山莊裏最高的屋頂上。


    “我們到了。”他的目光謹慎的環視山莊,輕聲的說道。


    不聽緩緩睜開眼,眼中沒了一直以來的靈動,反而有些無神和疲憊。


    “消耗還是太大了,讓我試試看。”


    它的聲音細如蚊蚋,從雲奕的懷中探出頭來,一股微弱但連綿不絕又十分堅韌的精神力緩緩往外蔓延。


    雲奕也沒有閑著,他將不聽放到自己頭頂,輕輕地拖著不聽的尾巴纏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精神力雖不像靈氣那般可以從環境中獲得,但也沒說過隻能通過打坐冥想增長,還是有些其他途徑,其中被稱為歪門邪道的,便是從其他能夠修行的個體內直接掠奪。


    感受著自己精神力在急速消耗,不聽精神力往外蔓延的速度也變得更快,像是化成了千萬條觸手,試探著、尋找著。


    雲奕盤膝坐下,不聽“借用”自己精神力的速度太快,還不知道要維持多久,他可不能拖後腿,立刻閉上眼冥想。


    他的唿吸從平穩而有節奏,逐漸變得急促,額頭上的汗水如同暴雨般落下,若非不聽是在頭頂,怕是要在他懷裏洗個澡了。


    不聽沒有停下的意思,雲奕也隻能咬緊牙關,精神上的虛弱與乏力感已經慢慢浮現,放在腿上的雙臂也開始輕微的顫抖。


    那種從體內抽取東西的感受驟然消失,雲奕隻覺得身子都被掏空了,他來不及關注自己,關切地開口問道。


    “怎麽樣?”


    “銅錢上的氣味特征極為明顯,可惜山莊裏和城內的狀況相同,時間過去了太久,都是沒什麽跡象。”不聽的略帶無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雲奕的身子明顯鬆垮了一些。


    “不過,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不聽話鋒一轉,“還記得上次咱們來這裏的時候,招來了一大群猴子嗎?”


    “當然記得,你說過,它們距離修成精怪不遠了。”雲奕直起身子,也沒有去責怪不聽在這個時候還跟自己打趣兒。


    “嗯,就是它們,山莊裏,乃至這附近的山林間,除了那屋子的刻字外,都沒有與銅錢上氣息相匹配的,唯獨一個地方。”


    不聽也不再藏著掖著,繼續道:“就是那群猴子來的方向,有些細微的、少許氣息,與銅錢上的氣息有許多相似。”


    “不相同?”雲奕聽出了其中的區別。


    不聽點點頭,“對,不完全相同,也許是被幹擾了,也許本就不同,但也是唯一有聯係的了。”


    雲奕沒有絲毫猶豫,他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走!去找找看。”


    他頂著不聽站起身來,雙腿一軟險些又將他丟到地上。


    不聽扒緊雲奕的頭發,穩住了身子。“還好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林中沾上的氣息並未完全消散,那些猴子們身上的氣息不止是不同,而且很淡,不然我也不至於當時沒有發現。”


    雲奕一刻也沒有耽擱,他的身子如同靈活的猴子般,在林間枝頭穿梭,不聽蹲在他的肩上,不時指引他調整方向。


    林中的沒有一條正經的路,十分難走,白龍無法提起速度,勉強的跟在雲奕的下方,隻見雲奕越來越快,越來越遠,最後,就連背影都消失在了視野中。


    白龍有些不悅的甩了甩頭,鼻子噴出白霧,然後低著頭,嗅著味道繼續往前跑。


    “這邊。”雲奕站在枝杈上伸手扶著樹幹,不聽閉上眼稍微判斷了個方向,繼續道:“氣息濃鬱程度相似,它們大部隊是往那裏走的。”


    “這就要離開這座山峰了。”雲奕深唿吸調整著狀態,他雙眼現在炯炯有神,在林中毫無顧忌的運轉「吞星納月」,像是巨鯨吞水般,瘋狂的掠奪著沿途的靈氣,捶打龍骨,擴展內丹。


    他一迴頭,才發現已經跑了這麽遠的距離了,雲山雲峰已經被自己甩在了身後。


    陌生的環境終於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緩緩坐下。


    蹄嗒,蹄嗒。“唿唿。”


    馬蹄聲和鼻息在寂靜的林中顯得十分突兀。


    “籲。”一聲長嘶,充滿了埋怨,不過還是中氣十足的樣子。


    “好了,我不是在等你嗎?”雲奕淺笑著,從樹上跳了下來,輕盈的落在土地上。


    他伸手撫摸著白龍的下巴和脖子,“後麵的路難走,也並不適合你,你還是先迴冀城外莊子上吧,迴孟府去。”


    “咕嚕咕嚕。”白龍立刻搖晃著腦袋,眼中流露著拒絕的神情,它低下頭,親昵的在雲奕的胸口蹭了蹭。


    “行吧。”雲奕拍打它的頭頂,“不過我實力低微,遇到危險怕是護不住你了。”


    -


    樹木高大而茂密,枝葉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綠色的天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光影,像是一幅黑白水墨畫,時間沒到傍晚,林中沒有嘰嘰喳喳成群結伴的鳥兒,十分安靜。


    人跡罕至,杳無人煙,仿佛無人踏足的世外桃源,一人一馬一貓,在這廣袤的,連綿的樹林中,顯得格外渺小。


    “還沒到嗎?”雲奕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現在是在哪個位置,他站在高高的枝頭,凝神看著天空中的太陽,光芒已經變得柔和,像是橘紅色的果子。


    “氣息沒斷,也沒有更濃烈的匯聚處,想來是還沒到地方。”


    “要在山中過夜了。”


    白天,山林中的光線昏暗,猶如被一層輕紗所籠罩,尚且讓人難以看清前方的道路,更別提到了夜晚,這裏更是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眼睛成了擺設。


    在前往雷州的路上,雲奕也曾因為失去「途遙劍」,而與不聽在山林裏流浪了好些日子。不過,夜晚的時候,他們都會選擇蹲在樹上,以此來避開絕大部分危險的來源。


    潺潺的溪流,山林深處流淌,水道的兩旁是堆砌起伏的各種大小不一的石塊兒,在水流日積月累的衝洗下,磨平了棱角,變得圓潤。


    不聽的眼中閃著亮光,玩味道:“倒是碰巧了,明明沒有沿著氣息指引的路線走,居然還能撞見。”


    “它們用來丟你的石頭,應該就是在這裏拾取的吧。”不聽從雲奕的肩上跳了下來,小小的貓爪扒拉著一顆小石塊。


    石頭被它挑飛了起來,不聽本能的往前一撲,將小石頭緊緊的按在爪下,接著又迴過神來似的,嫌棄的搖晃著腦袋,往一旁跳走。


    雲奕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輕柔的笑容。


    “有白龍在,也不適合咱倆躲在樹上了,有水源的地方雖然可能招來危險,不過這裏空曠沒有遮擋、視線好,隻要不是山林裏有修成正果的精怪來找咱,應該沒什麽大礙。”


    他拍拍白龍的脖子,示意它留在這裏,然後將長歌劍提在手中,趁著太陽還沒有下山,去林中找些過夜用的柴火。


    白龍很聽話,轉頭看見不聽似乎又在擺弄石頭,唿哧一聲,像是憋不住笑。


    “傻大小子!你是在笑本大爺?!”不聽的尾巴瞬間膨大,像是鬆鼠一樣,“小心本大爺今天晚飯吃馬肉喵。”


    白龍立刻閉上了嘴巴,邁著步子,勉強的在河灘的碎石頭上移動到不聽身邊,低頭幫它舔毛。


    “去去去,誰讓你給我舔毛的!你地位比雲奕還低,隻能是我給你舔毛。”不聽抬起手,伸出了爪子,眼睛睜大瞪著白龍。


    “你滿身臭汗的,還是讓雲奕給你舔吧。”


    -


    溪流不深,大概也就淹沒白龍小腿的水位,它身上的背囊被取下,就連馬鞍和韁繩也被解開,開心的在水中甩著尾巴,扭來扭去的。


    “噗,噗。”水花四濺,好在雲奕坐在河灘上,距離溪水還有些距離。


    “你動靜小點。”雲奕笑罵道:“這裏的魚都被你嚇跑了,我隻能往上去看看。”


    -


    “這,夠吃嗎?”不聽趴在營火旁的石頭上,目光在火堆邊豎著的幾根木棍上來迴掃視。


    兩條不足巴掌大的魚,一隻小小的螃蟹,沒了。


    “你不是不用進食也不會餓的嗎,而且白龍吃草就行了,這些東西雖然不多,夠我填個肚子。”雲奕嘿嘿一笑,臉頰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紅潤。


    “呸!”不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在一條烤魚身上吐了一口唾液。


    接著轉頭,又朝著第二條魚,吐了一口。


    啪。口水落在了地上,雲奕的胸口起伏著,表情複雜,驚恐且憤怒的看著不聽,兩隻手中各拿著一根纖細的木棍。


    “你偷襲,而且吐口水也太不講究了!”


    雲奕看看手中僅剩的一魚一蟹,癟著嘴,伸手在布袋裏摸索了半天,才從裏麵摸出一塊兒幹糧和風幹的肉。


    “好啊,你果然還藏有吃的!”


    “之前在黃沙中是餓怕了,食物和水我是常備著的,沒想到還防了你這一手,不對,是這一口。”雲奕嘴角一歪,忿忿道。


    夜深了,山林裏開始出現細細簌簌的動靜,偶爾還有鳥兒空靈的叫聲在山間迴蕩著。


    雲奕靜坐著,白龍匍在他的身旁,一貓一人一馬靠在一起,稍微暖和些。


    水流的聲音輕柔蘇暢,時而低迴婉轉,如泣如訴;時而清脆激昂,如珠落玉盤;恰似一首悠揚婉轉的樂曲,剔除著心中的焦慮,撫慰著疲憊的靈魂。


    月亮揮灑的銀光在水麵上歡快地跳動,仿佛是無數顆璀璨的鑽石在盡情地閃爍,又似千萬隻螢火蟲在提著小巧的燈籠翩翩起舞。


    火光引來了林中的捕食者,又因為畏懼炙熱的火焰,隻敢躲在遠處的低矮灌木從中,流著口水,眼神裏充滿貪婪。


    雲奕看似閉著眼,實則對周遭環境中的變化了如指掌,他的精神力充盈、耗盡、再次充盈,丹田內的奇異內丹將路過的靈氣霸道的抓住。


    若是暗中的那一道道目光的主人膽敢造次,在山裏的口糧就可以換成新鮮的了。


    -


    “額~嗬欠。”不聽用爪子向前試探著,長長的伸著懶腰,仿佛要把所有的疲憊都伸展開來。


    一眼望去,溪水對岸有三隻鹿,它們的身影清晰可見。兩隻鹿正低頭飲水,而另一隻則抬起頭,向著這邊張望著,仿佛在觀察著什麽。


    “雲小子,你快,本大爺想嚐嚐那個。”它聲音急促,有壓低了許多。


    突然,林中傳來不小的動靜,還沒來得及離開的鳥兒北被驚得向空中飛散。


    “嗚嗚嗚。”


    “嗚嗚。”


    一陣陣唿喊透過林子傳來,雲奕雙眼一睜,一道如同利劍一般的目光射出。


    那是猴子的叫聲,他一點也不陌生,而且聽動靜,數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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