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七在鄴城也算是有些路子,很快就跟人談妥,將雲奕介紹給對方,隻待開春,道路好走些,作為商隊護衛,跟隨對方一起前往冀城。


    初五的時候,飯莊就開始正常營業,這幾日壯壯又編寫了些西謨故事的話本,已經開始在戲台上講述。


    不白幹,這都是徐老七應允了報酬的,一個好故事能得五兩銀子。


    好幾次雲奕好奇,想看看壯壯的錢袋子裏裝了多少,對方捂得嚴嚴實實。


    仙雲錦鯉早都吃完了,不聽百無聊賴,現在都不在飯莊裏待著,每天都早出晚歸,雲奕也不清楚它都去了哪兒,隻能叮囑它千萬別惹禍。


    孔贏依舊是如同往常,每過幾日就會來飯莊一趟,他還是在盯著方府,不過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有限,需要來雲奕這裏了解一些他看不到的情況。


    姚沛暖和徐允依舊是每日都來,徐允雖不能吐納靈氣,但本身是半個獵戶,體質本就不差,現在更是精壯有力。


    “我能將這些東西傳給那些同伴嘛?”似乎是糾結了許久,又看到飯莊裏的夥計,有些都跟著徐允開始修習武學,姚沛暖不免也心生想法。


    雲奕搖了搖頭,看對方的情緒逐漸低落,他隻得開口解釋道:“他們之所以不會被留意、被關注,就是因為他們是普通人,是乞丐,若是身帶修為,定會惹人注意。”


    ---


    二月二,龍抬頭。


    距離商隊出發去鄴城,就剩下幾日,雲奕這幾天都在思索著後續的行動。


    姚沛暖和徐允的修行問題,他已經沒有再關注,幾日來一趟的孔贏倒是分攤了這個工作。


    因為每次傳消息來的都是姚沛暖,所以孔贏不免的跟她有些接觸,既算是有求於人,又看對方是晚輩,她每次有不懂的開口詢問,孔贏也不好拒絕。


    “雲道長。”


    雲奕坐在屋中,聽見屋外傳來的唿喊,還沒等他起身,門已經被推開,姚沛暖神情焦急的闖了進來。


    她先是喘了口氣,吞下口水,說道:“那人,那人出城了。”


    “方寸山?”雲奕眯著眼,問道。


    “不是,是後來進方府的那個受傷的人。”姚沛暖不知道那人姓名,雲奕也隻是描繪過沈二的樣貌。


    “今日一早,方府的方寸山,送那人出了城。”


    “幾個人?”雲奕已經起身,追問道。


    “就一個,他就送那一人出城,自己並未跟隨,轉頭就迴了方府。”


    “走的哪個城門?”


    “西城門,至於出城後往哪個方向去了,不清楚。”


    --


    “你叫我來,什麽事?”


    孔贏一般是傍晚才會來飯莊,那時人會少些,今日依舊坐在方府門口大街的酒樓上,突然有順風飯莊小廝來找他,這種情況不曾發生,想來也是急事,就快速趕來。


    “沈二出城了。”雲奕簡單明了,直接說道。


    孔贏有些錯愕,他張嘴道:“什麽時候,我一直盯著呢?”


    “今天一早,方寸山送他出去的,走的西城門,我估計應該是去鄴城;方府本就不小,你一個人能盯住的範圍太小,很正常。”


    “你不是要去鄴城嘛,我跟你一起去。”孔贏盯著雲奕,雲奕從他的眼中看出了堅定和鋒利的目光。


    “聽我說吧。”雲奕搖了搖頭,現在孔贏有些不冷靜,他必須提醒對方。


    “咱倆之前交換信息的時候就推測過,這個沈二能來找方寸山,肯定不止是因為兩人相識,這種隱秘的身份和任務,私藏風險不小的。”


    孔贏也稍微緩和了些,他微微頷首,“是,沈二的來曆跟「改運丹」有關,方寸山很有可能也是如此。”


    他知道這群黑衣人行動的時候都是蒙著麵的,而且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樣子,這從審訊沈二的時候就了解到了這個情況。


    所以收留沈二,要麽是完全不知情的朋友,要麽是知道彼此暗中身份的同僚。


    隻是雲奕也沒有告訴他,韓殊會運送「改運丹」,並且每次都是方寸山帶走的,兩人交談的時候,他也隻是一點點引導著孔贏,讓對方意識到沈二跟方寸山之間的關聯,或許與「改運丹」有關。


    “沈二知道你的存在,又見識過你的樣子,如果他將這些情況完全的告訴方寸山,你猜方寸山會怎麽想?”雲奕繼續說道。


    孔贏思索著,緩緩道:“沈二是我故意放走的,用來引出他。”


    “沒錯,或許之前沈二隻顧著逃,沒時間思考,但他在方府這麽久,不說方寸山,他自己肯定也能想明白這個可能。”


    雲奕在他身邊轉了一圈,繼續道:“既然是這樣,那這會不會是兩人給你設下的局,引你出現的呢?”


    “方寸山什麽修為?”孔贏似乎也認同了雲奕的推測,不過他仍不死心,開口問道。


    “不清楚,方府有個族中弟子在打更人衙門就職銀鑼,我想他的修為應該隻高不低。”


    銀鑼的最低修為要求是六骨境,現在也算是成了一個衡量標準。


    孔贏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表情有些凝重難看。


    他沒有跟雲奕表露過自身修為,雲奕隻知道比自己要高上許多,不過看他這個樣子,雲奕心裏也算是有了推測。


    “過幾日我就會去鄴城,那人我記下了,正好沒人注意我,交給我去查吧,你就留在這裏盯著方府就成,在城外他能肆無忌憚的出手,在城裏可就不一樣了。”


    孔贏也知道雲奕的意思,他沉默了良久,最終也是隻能點了點頭,他看向雲奕張了張嘴,似乎有些猶豫。


    “放心吧,我們目標並不衝突,還是合作關係,有什麽消息,我都會知會你一聲。”


    雲奕擺擺手,真誠的笑著說道。


    “注意安全。”孔贏點頭道。


    “你臉都不紅的?”不聽從窗戶外跳了進來,戲謔地看著雲奕道:“還‘有什麽消息,我都會知會你一聲。’,明明隱瞞了不少呢。”


    他學著雲奕剛才說話的口氣,搖晃著腦袋。


    雲奕臉色不改,麵不紅心不跳的,全然沒有迴答不聽的意思。


    ---


    二月初五,今日是個晴天,雖然現在天還沒亮,也是雲奕昨天夜觀天象算的,依舊是自己要出門了,心裏的期盼。


    他從床上爬起,穿好衣衫,帶好行囊,那扇「蜃殼」不便帶走,就放在床下,胖銀鑼陳柳裕旁敲側擊來問了好些次。


    不聽不在床上,這段時間它就愛夜裏往外跑,好在沒有惹出什麽事情來。


    雲奕也不擔心,今天要跟著商隊去鄴城不聽是知道的,肯定會按時迴來。


    帶著東西準備離開飯莊,去城裏的馬棚找自己的白龍,雲奕之前就將它寄養在那裏。


    走到後門的時候,門外站著四人,壯壯、徐老七、姚沛暖和徐允都等在這裏。


    “好好留在這裏,我會迴來的。”雲奕拍了拍壯壯的腦袋,視線從其他三人臉上掃過。


    “我去冀城探探路,要是有商機,我會立刻迴來張羅著去那裏發展的。”


    給這幾人的說法就是去冀城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的生意,徐老七是知道雲奕有些奇思妙想的,而且以前也跟他提起過,並沒有懷疑。


    “告辭。”


    “雲道長保重。”


    ---


    在馬棚裏找到白龍,雲奕牽著它來到一處房子跟前,白龍不係繩子就留在門外,雲奕走進屋子將一塊憑證放在前台。


    馬棚的管事拿起憑證一看,苦笑著說道。


    “哎呦客官,您可算來了,這匹寶馬性子著實激烈,都不讓人牽碰,這裏空間有限,想將它挪挪它都不肯,您要是再晚來幾天,夥計都隻能冒著生命危險去牽他了。”


    結了費用,雲奕多付了些銀錢,道了聲抱歉就離開了。


    “你呀,上次那種事情畢竟少數,也不用變得這麽怕生了吧,以後遇到情況再跑吧。”


    雲奕拍了拍白龍的脖子,柔軟的黑棕色短毛被打理的十分舒適,他知道之前在沙城裏的經曆讓白龍有些警惕。


    “你看看人家給你照顧的多好。”


    “哼。”白龍晃了晃頭,口鼻打了個響。


    牽著馬來到城西,街邊已經聚集了些人,還有四輛馬車。


    “你是哪位?”見雲奕走來,一名身穿獸皮的大漢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來。


    “雲致。”雲奕抬手迴道。


    那人點了點頭,“東家新招來的護衛?我是鏢頭,趙鵬昊,在隊裏聽我的指揮。”


    說著,趙鵬昊朝著馬車擺擺頭,“去幫忙吧。”


    雲奕能看出對方是在給自己下馬威,擺臉色,他不想出風頭,就點頭應了一聲。


    很快,人員到齊,準備出發。


    可雲奕還是沒有看見不聽的蹤跡,他抬手環顧四周,重點觀察牆頭屋頂,想著它會不會已經來了,隻是沒有過來。


    車隊開始緩緩行進,雲奕皺著眉頭,他仰頭唿喊了兩聲。


    “不聽!不聽!”


    “啊?雲兄弟在喊什麽?”一旁同行的夥計好奇的問道。


    “我養的一隻貓,現在還沒迴來。”


    “喵~!”


    左邊屋頂傳來一聲貓叫,雲奕跟那夥計轉頭看去,一隻健碩狸花貓正往這裏跑來。


    突然它身後又傳來幾聲貓叫聲。


    “喵喵?”(“龍哥,他剛才叫你什麽?不聽?!”)


    不聽停下腳步,迴頭瞪著幽綠的雙眼,聲音低壓,兇狠的叫道:“喵!喵!”(“你別多話,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身後還跟著的幾隻貓立刻停下了腳步,有些畏懼的縮了縮脖子。


    不聽冷哼一聲,從屋頂跳下,飛快地跑到白龍背上。


    雲奕自然也看得見屋頂上的幾隻貓,他低著頭看著不聽道:“你們剛剛說了什麽?你不會真的去打了它們吧?!”


    仰起頭,一副無辜的模樣出現在雲奕眼中,不聽張開小小貓嘴,輕柔的來了一聲,“喵~。”


    “雲兄弟,你這貓還真肥啊,一看平日裏夥食就不錯。”


    一旁的夥計打趣兒道,換來了不聽一個白眼。


    ---


    車隊緩緩出了城,雲奕跟在車隊側麵,車隊的最前頭有火把引著路,後麵每隔幾人又是一柄火把,這樣車隊才不會走散。


    天邊泛起亮光,天空開始變得明亮,太陽升起了一半,整個蒼穹都已經展現出淡淡的藍色,頭頂沒有雲彩,像是一整張藍色的綢布。


    “果真是個好天氣。”雲奕輕輕笑著說道。


    官道上的土地還有些鬆軟,有些坑窪的地方還是泥濘,不過已經好走了許多。


    不過商隊的鏢頭似乎就是看雲奕不爽,每次休息的時候,總是要安排雲奕去做些雜活,要知道,所有護衛都不會被要求這麽幹的,他們的職責隻有保護商隊安全這一個要求。


    仍是白天趕路,夜間紮營休息,雲奕也是在趕路的途中抽空修行,同時他發現整個車隊裏都沒有其他修行者,所以打坐冥想吐納肆無忌憚。


    離開鄴城的第六日,車隊路過一處樹林,突遇盜匪。


    興許也是冬季通商不便,盜匪這數月內都沒有收獲,這算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所以格外的兇狠。


    鏢頭帶著那些押鏢的護衛們,齊力反抗,卻仍是有些吃力。


    雲奕名義上可以是車隊護衛中的一員,而且是有報酬的,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沒有立刻出手,而是一旁冷眼觀察,直到不聽在他耳邊悄悄提醒,沒有感受修行者,他仍是沒有靈氣的輔助和法術的施展,全憑身手和招式。


    長歌劍是修行靈劍,遠非凡鐵可比,加之他身手了得,讓趙鵬昊都難以招架的盜匪在他劍下沒有走過半招,就慘死當場。


    盜匪們更多是盯著馬車,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幾乎是瞬間,就有數名同伴倒在血泊之中。


    不知道是誰驚聲叫喊,這群盜匪才意識到車隊裏有雲奕這號人物,立刻四散奔逃。


    趙鵬昊喘著氣,目光掃視現場,偷偷的多看了雲奕的背影幾眼,眼底都是忌憚。


    雖然雲奕一開始袖手旁觀,但每次有人遭遇危險他也都出手相助,直到最後進場,打散盜匪,車隊竟然無一人傷亡。


    他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蹲下身,在死去的盜匪身上翻動。


    “呸,這窮,什麽都沒有。”


    踹了屍體一腳,吐了口水,接著換另一個人。


    這個場麵更是讓趙鵬昊後背一陣發冷,他用袖子擦拭額頭,也不知道是戰鬥的時候流下的,還是剛滲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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