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動,枝頭上竟然還有堅持著不肯掉落的枯黃葉子,在苦苦支撐,在冷風中搖搖欲墜。


    樹下站著一位身著樸素,相貌俊朗的男子,莫要看著他衣服樸素,就掉以輕心。


    一位身穿華服的男子,快速走到他的身邊,明明不算瘦弱,腳步落在地上竟沒有明顯的聲音。


    華服男子表情有些沉重,他搖搖頭道:“我們的人,一旦進入了青城內,就失去了聯係,一點消息沒有傳出來。”


    “青城。”俊朗男子嘴裏念叨著,他微微抬起頭,看著枝頭上那唯一一片葉子。


    “我沒記錯的話,雲穆是在青城對吧?”


    華服男子點點頭道:“是的公子。”


    手上是摸著樹幹上掉落的一塊小小樹皮,俊朗男子將它夾在手中,輕輕一彈,嗒,枝頭的那片樹葉應聲斷開,緩緩飄落向地麵。


    這襄陽城內仍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地處雨州北端,周圍也不是雨州特有的那片雨林結構,這裏的冬季隻是吹些冷風罷了。


    “要不要去雷州看看?老蔡最後就是去了那裏。”華服男子低著頭說道。


    俊朗男子露出沉思的樣子,他心中也想思考這個問題,異象出現在雨州沒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調查,隻有雨州的青城沒有任何消息,剩下的一絲可能性便是追去雷州的蔡筌了。


    “再想想辦法,怎麽獲取青城內的情報,找兩個機靈些的,去雷州找找看。”


    男子轉過身,消失在巷子裏。


    -----


    “怎麽樣,他這幾天交代什麽了嗎?”孔旭走進一間小屋子,屋子不大,四麵都是石頭牆壁,屋子中間燃燒著一個火爐,爐裏插著許多根金屬棍子。


    火爐的麵前一根粗壯的木樁上下抵著地麵和天花板,木樁上綁著一個看不清麵貌的人,他上身赤裸,傷痕累累,有已經結痂的黑色傷口,還有正在滲出鮮紅色血液的新鮮傷口。


    雖看不清麵貌,也還是能分辨性別的。


    他麵前站著另一個男子,他便是孔旭的師弟——孔贏,不過此時他身上沒有穿著衙差的衣服。


    孔贏有些煩躁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剛來這裏的幾天還叫囂,現在是一點迴應不給。”


    走到那人麵前,孔旭抓起對方的頭發拎了起來。


    那人滿臉的血汙,眼皮耷拉著,眼神有些迷離,喉嚨和鼻腔裏依舊喘著氣,證明著他自己還活著。


    “我們就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已,你們任務失敗,無論能否從我這裏離開,都逃不過一個死字,何必要這般折磨自己,說出來我便給你一個痛快。”


    在城裏獵戶失蹤開始,孔旭就提醒過城中駐守的那位年長銀鑼,多加留意城內外的動靜,還加大了城內打更人值守的人數和巡視的頻率。


    哪怕是這樣,對方也沒沉住氣,也可能是不得不行動了,選擇在某個看似防備鬆懈的夜裏,再次行動。


    他們哪知道防備鬆懈是孔旭做給他們看的,先加大巡查力度讓對方不能行動,之後故意鬆懈一些,賭得就是對方沒有時間可以再拖延,哪怕對埋伏有所防備也不得不行動。


    城內隱藏起來的打更人在對方的必經之路上埋伏,幾乎是很短的時間內就將對方都拿下了。


    可惜對方是有備而來,每人嘴裏都含有蠟封的毒藥,一旦失手,便自己了斷,也得虧孔旭修為高深,察覺到不對瞬間出手,打暈了一人,便是現在屋子裏關著的這個人。


    當夜行動的打更人皆是他自己信得過的同僚,他私自將人扣下,上報的人數確實一個不差,隻說有一人被當場砍死,屍骨碎了一地。


    作為宜城金鑼,在他有意隱瞞的情況下,自然沒有誰會真的去調查是否有活下來的人。


    被綁起來的男子眼皮十分費勁的抬了抬,聽見孔旭的聲音似乎是想看看對方,他咧開嘴,幹裂的嘴唇從裂縫處又滲出血,口腔裏牙齒上也都是汙穢。


    “…你…不用費…心思了,…你什麽消息也…別想得到…”


    那人的聲音很細微,斷斷續續的,孔旭聽得清,他突然又笑了出來。


    “忘了跟你說,我上報的死亡名單裏,沒有落下你,也就是說,如果你的主子能夠看到卷宗,應該會覺得你們任務失敗,都死在了宜城,哪怕你從這裏活著離開,隻要不再進入他的視野,他便不會找你的麻煩。”


    “咕嘟。”


    那人的渙散的瞳孔裏多了一絲色彩,他吞了吞口水,抬起頭臉上帶著一絲期望。


    看見孔旭玩味地表情,他的心又立刻跌進了穀底。


    “你,你會,就這麽簡單,放過我?!”


    孔旭拉過屋內的一個凳子,坐在男子麵前,雙臂撐在腿上,身體前傾,雙手疊起托著自己的下巴。


    “說實話,我並不想就這麽饒過你的性命,我說過會給你一個痛快。”


    看著對方眼神中的希望漸漸熄滅,孔旭繼續開口道:“不過若是你能多透露些情報,我可以考慮饒過你的性命,畢竟我們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後麵著半句話重新點燃了那人的希望,他五官都扭曲在一起,表情十分痛苦,似乎非常的糾結,孔旭也不著急,他知道對方哪怕能抵抗,也就是這幾天內的事情了。


    畢竟已經折磨了他這麽久,他的心裏一直都想的是一死了之,現在反而有了能生還的希望,沒有人可以拒絕希望。


    孔旭站起身,往外走去,他的師弟孔贏立刻跟了上去。


    迴頭看看身後的小木屋,原來剛剛關押那人的地方,是藏在這不起眼小屋的地下。


    “師兄,這次他應該會開口了吧?”


    “嗯。”孔旭點點頭,長長的出了口氣,“就是不知道他會告訴我們些什麽,真是有些期待啊。”


    -----


    “老爺!老爺!少爺迴來了!”孫府管家孫強快步往院內來,一邊跑著一邊說道。


    他的聲音剛落到孫老爺耳中,便又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叫喊。


    “爹!”


    孫富貴放下手中的東西趕緊起身,剛走到門口便看見院門處一道身影,身穿青灰色長袍,發髻盤起,鬢發飄飄,若是不是沒有白發和白須,便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不過就是這般,也是一樣的神俊飄逸。


    “凱兒!”孫富貴快步向前,屋內的孫夫人也是聽到了動靜。


    “娘!”


    三人在院裏抱作一團,孫富貴倒是克製,隻是用手緊緊抓住孫凱的肩膀,孫夫人則是伸出手,一會兒捏捏胳膊,一會兒摸摸臉蛋。


    “孩兒啊,你看看你都瘦了。”


    孫夫人眼眶裏帶著淚珠,滿眼的愛意與關心。


    “孫強,快去,讓廚房準備些吃的。”孫老爺反應的很快,趕忙吩咐道,說罷拉著孫凱的手就往屋裏去。


    管家孫強臉上也是難得的沒了一貫的嚴肅,帶著柔和的笑容,應聲後便離開這裏。


    “凱兒,你在那裏過了可苦嗎?怎麽這麽久了才迴來看看。”


    走進屋裏坐下,孫夫人便忍不住的問道。


    麵對母親的問題,孫凱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低聲道:“其實孩兒早就下山了,就是出門出的急切了些,忘了帶地圖,走了不少彎路。”


    “而且比起雲奕的經曆,我所在的山上一點都不辛苦,師傅和同門們都十分照顧我。”


    孫凱笑著說道,趕忙開始細細講述他在山上生活修行的日常。


    之前雲奕迴來的時候也說過,不過畢竟不是本人,又怎麽能說得清當事人的感受。


    孫府外的不遠處,一位白發白須,身穿青灰色長袍的老道看著孫府大門,撇了撇嘴,喃喃道。


    “沒想到小凱子家裏看上去這麽好,要不要上門去拜訪呢?這天氣確實有點冷。”說著他搓了搓手,看著天色已晚,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算了,他也不知道我一直跟著,還是不打擾了。”


    孫凱迴來的時候就已經要入夜了,他講述著自己的事情,一邊吃著府內廚房送來的餐食,孫老爺和孫夫人就坐在一旁,看著他吃,聽著他講。


    “好孩子,沒想到山上的生活也還過的去。”孫夫人聽到自己兒子並未受苦,帶著眼淚笑著說道。


    接著又帶著些抱怨的數落著:“你師傅也真是的,就不能多讓你歇息歇息,就不能讓你早些下山來看看。”


    感受著父母的關心,孫凱心裏暖洋洋的,他看了看屋外,有些好奇的問道。


    “雲奕呢?他不在榕城嗎?”


    “奕兒他前幾個月迴來過一趟,說起來還救了我一命呢。”孫老爺緩緩開口道。


    “什麽?!發生什麽事情了。”聽到父親這般說話,孫凱便知道肯定不是小事,他關切的問道,同時伸手握住父親的手腕。


    頓時,一股暖流在體內緩緩前進,孫富貴情不自禁的嗯了一聲。


    察覺到自己父親身體並無異常後,孫凱這才放鬆下來,他緊張關切的看著孫富貴,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孫富貴便將那時候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孫凱,當時他昏迷著,都是事後孫夫人和銅鑼淺色說給他聽的。


    聽到父親命懸一線,孫凱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直到最後所有的故事講完,他也跟著孫老爺,長長的喘了口氣。


    “沒想到奕哥兒又幫了咱家一次,還有淺色銅鑼,明日我便去向他道謝。”孫凱低著頭,微微笑著念道。


    接著,他又抬起頭,詢問道:“那他人呢?之後他去了哪兒?”


    “奕兒說他此次下山是有任務在身,說是要去西三城一趟,後來在就沒迴來過。”孫老爺迴憶著說道。


    “我下山的時候,奕哥兒也沒有迴山,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孫凱心中難免有些擔憂道。


    -----


    靈劍派,巨劍峰,執法堂內,峰主梁哉看著貼滿任務的石牆,摸著自己的下巴。


    “阿澤,雲奕沒有迴來?”


    在他身邊站著一名看上去有些慵懶的男子,他眯著眼咧開嘴笑著迴答道:“迴師尊,確實沒有迴來。”


    梁哉一招手,石牆上的一張紙便落在他的手中,他看著紙上寫的內容繼續說道:“宜城那邊的事情他已經處理完了,又傳迴來這個消息,是不是他自己去調查去了?”


    “我看雲師弟不是那般不自量力的人,這件事情看上去並不一般,他應當不會魯莽。”阿澤繼續迴答道。


    “「改運丹」,這東西居然有這種邪法。”


    梁哉沉默了片刻,一個閃身到了院內,縱身躍起,眨眼間踏著途遙劍,往葬劍峰的方向飛去。


    阿澤留在原地,轉頭看了一眼在堂內公案後盯著自己的師叔於霍,苦著臉走了過去。


    沒一會兒,院內再次閃過一道劍光,再看執法堂內,公案後麵,坐在那兒的人變成了阿澤。


    作為巨劍峰峰主,沒有收到任何阻攔便飛進了葬劍峰,落在劍塚中,掌門王昊的身邊。


    他伸手將執法堂帶來的那張,寫著宜城情況的紙,遞了過去。


    王昊接過信紙,隨著目光的掃視,眼神也變得凝重。


    “「改運丹」?我們此前是不是也繳獲了些?”


    “是,現在應該還在門內,當時可不知道這東西會將人妖怪化。”梁哉皺著眉,點了點頭。


    “那丹藥中有些成分我們並不清楚,這件事情和部分丹藥也送到了皇城去了,他們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來?”


    “師兄你看這飛劍傳令送來的時間,距離葬劍峰異動的時間十分接近,在這之後,接下宜城任務的雲奕便沒了蹤跡,你說會不會…?”


    “這名弟子可有什麽異常?”王昊思索著,開口問道。


    梁哉有些困惑的搖了搖頭,迴答道:“來之前我也想過,卻是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常,天賦平平,也隻是修行刻苦些。”


    “飛劍傳令是從商城來的,也就是雲奕去過那裏,飛劍傳令問問那裏駐守的門中弟子,看看他們知不知道雲奕之後的去向。”


    王昊盯著劍塚最上麵的那柄劍,眼睛閃動著藍色的光弧,他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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