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你大可以找打更人尋求庇護,那人要運送的貨物如此隱秘,必然是見不得光的。”雲奕迴答道。


    他看著徐掌櫃,給出了自己認為當下比較好的處理方法。


    “打更人也是官家的人,如果那人的影響力大,就算不能隻手遮天,在鄴城有三兩個打更人是他的暗樁也不是不太可能的。”


    徐掌櫃深諳此道,心中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並決定握緊雲奕這根稻草,說話間,他還悄咪咪的瞄了一眼悠閑的不聽。


    雲奕沒有立刻接話,他是看著麵前跳動的火苗,思索著。


    徐掌櫃見雲奕在思考,也沒有打擾,將手中的杯子遞到嘴邊,喝了口熱茶暖暖身子。


    “徐掌櫃,你手裏還有多少積蓄?”似乎是有了想法,雲奕抬頭看向對方。


    徐掌櫃微微一愣,還以為對方是有償幫助,當即開口道:“不算上地產的話,手裏差不多有黃金五十兩的,絕對能夠負擔得了雲道長的報酬。”


    知道徐掌櫃誤會了自己,雲奕輕聲笑道:“徐掌櫃哪裏的話,我可以出主意幫你,也不需要你的支付報酬,隻是問問你手裏有多少本錢罷了。”


    眼看雲奕似乎有了主意,徐掌櫃等不急,趕忙開口問道:“雲道長是否已經有了辦法,願聞其詳。”


    雲奕將身子微微前傾,更靠近徐掌櫃一些,小聲說道。


    “你東家就這麽將你辭去,估麽著你的經驗和身份,其他東家大概是不會重用,你自己又不太可能隨便找個地方從夥計小廝做起,也能猜到你在鄴城也沒什麽去處,隻能去往其他城鎮再謀求的發展。”


    喝了口熱茶,雲奕繼續道:“可一旦你出了官府能夠完全掌控的城池,那天地寬闊,茫茫遍野的,丟了個人誰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既然如此,”雲奕盯著麵前那飽經滄桑的臉上,一雙棕黑色逐漸清明的眸子,“你何不就繼續留在這城裏,最好能讓城裏的人更多的注意到你,關注你的視線越多,你反而會越安全。”


    “是啊,這種方式最應該是我先想到的,沒想到還要讓雲道長提醒,真是有些慚愧。”徐掌櫃恍然大悟,慚愧的笑著搖搖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徐掌櫃是生意人,想的都是些靈活的法子,不比我們這種武夫,所做的決定多是有風險的,此舉隻能是防住一些暗箭。”


    雲奕將杯子放下,伸手在不聽背上摸了摸,熱乎乎的,不聽身子沒有反抗,倒是尾巴用力地甩了甩,喉嚨處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


    “那依雲道長所見,我需要做些什麽呢?”徐掌櫃繼續開口問道。


    ----


    帶著不聽離開徐掌櫃小院,迴君悅客棧的時候,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冷風淒寒刺骨,不聽就躲藏在雲奕的懷裏。


    迴到客棧,用手推了推房門,門未上鎖,沒用什麽勁兒就推開了。


    屋內放著一頂火爐子,這讓房間內的稍微暖和了許多。


    再抬頭看去,小和尚張壯壯就躺在房間的床上,僧袍衣服都搭在床邊的凳子上,自己則是蓋著厚厚的被子,怡然自得的在被窩裏酣睡。


    雲奕皺著眉咬著牙,不知怎麽的,就覺得小和尚的睡著的表情,好像帶著些得意一樣。


    他深吸了口氣,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還好房間內的那張桌子很大,他拿出背囊裏裝著的大口袋,鋪在桌上,又將火爐子往這邊挪了挪,然後躺在桌上,氣憤的閉上了眼。


    不聽沒有委屈自己,它來到又趴在火爐邊,享受著火爐帶來的溫暖。


    ----


    冬季的夜長天短,但是時辰是不看季節的,放在以前此時天已經有些亮了,先還是黑咕隆咚的。


    城裏多數人已經起床工作了,城中街道上也有了不少人,不過此時並不喧鬧,早市還沒開,這些不是仆人小廝,就是提早準備的生意人。


    徐掌櫃快步往城門處走,他麵色如常,腦海中是昨天和雲奕交談的話。


    “徐掌櫃倒是不用擔心,起碼這些天你是安全的,消息傳去傳迴,需要些時日,這段時間裏東家非但不會對你動手,倒還會護你周全,不然可就沒人將這口黑鍋背下了。”


    有了雲奕的提醒,他在迴去的路上也多了些留意,最開始天比較黑,城內又是人來人往的,沒辦法發現什麽。


    出了城以後,人不像城裏那麽多,而且多是進城的方向,出城的少,這麽一來他便察覺到,身後是有人跟蹤自己,他相信雲奕的話,也沒有聲張。


    趕往城外鎮子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雖然知道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難免心中有些焦急,還是跑了快些。


    在鎮子上住著的妻子還未起床,便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穿上衣服開門一看竟是自家相公,氣喘籲籲的,有些狼狽模樣。


    “怎麽啦,老徐,出什麽事情了嗎?”徐夫人伸手扶著徐掌櫃的手,將他扶進屋內,伸頭看了看門外後關上屋門。


    轉過身在徐掌櫃身上打量半天,沒發現有什麽傷勢這才放下心來。


    她還未再次開口詢問,徐掌櫃已經順好了氣息,開口道:“允兒呢?”


    徐夫人開口道:“允兒和老張家的孩子去林子裏了,應該也快迴來了。”


    “快收拾收拾,允兒迴來後跟我一起去城裏。”老徐看了看屋內的東西,繼續道:“值錢的東西帶上,其他的就先放下不管了。”


    徐夫人看相公這麽著急,心想肯定也是出事了,她先是配合著開始在翻找家中的契書銀錢,邊行動著邊開口問道。


    “到底是怎麽了,你也要跟我說說,好歹讓我心裏有個底兒。”


    “這次出活兒,東家丟了兩廂貨物。”


    “走貨本來就有這般風險的,之前不是也有過這樣的情況嗎?佟掌櫃不是還在東家手底下嗎?”徐夫人有些不解的繼續問道。


    徐掌櫃降低了聲音,繼續道:“情況不太一樣,這次丟失的貨物可能非比尋常,你就不要多問了。”


    看見相公的反應,徐夫人也是明白了情況的嚴重性,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道:“呐呐呐,我們不是應該跑嗎?怎麽還往城裏去呢?”


    “別問了,聽相公的,相公還能騙你不成。”


    徐夫人冷靜了下來,旁邊有自己男人頂著,何況自己男人也不是那麽平庸的人。


    說話間,門外便傳來動靜。


    “娘,我迴來了!”


    打開門迎進來自己兒子,徐允一進屋便看見了站在屋裏的徐掌櫃,臉色一喜。


    “爹,你怎麽迴來了?”


    “來不及說了,允兒,跟你娘一起,隨爹一同去鄴城。”


    徐掌櫃沒有過多解釋,兒子徐允剛剛成年,現在這個情況讓他知道了,還不清楚會有什麽反應。


    徐允對自己爹娘是十分信任的,不再多言,帶上自己的東西就跟著他們二人離開這裏。


    “相公你打算要做什麽?”徐夫人還是好奇的問道。


    聽著自己夫人的問題,腦海中則是昨夜交談的內容。


    -


    “徐掌櫃在城裏,可有些關係不錯的大廚?”


    “當然,徐某在鄴城內做了這麽些年掌櫃,無論是東家酒樓裏的,還是城內其他飯莊的,都有些熟絡的人。”


    “那徐掌櫃覺得,要是以你的名義開一家飯莊,他們能有幾人肯跳槽過來?”


    “這…平時關係不錯,要說跳槽過來,卻也不一定。”


    -


    “我準備自己在城裏開一家飯莊。”徐掌櫃雖然言語中沒有那麽自信,但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


    “爹,你要自己做東家?”他兒子聽到這話,眼前一亮,顯得十分興奮和驚訝。


    徐夫人看著老徐側臉,這麽些年的夫妻,她自然能感覺到老徐的壓力,便沒有多說什麽,伸出手緊緊的握著老徐的手掌。


    老徐帶著妻兒又是用了半個時辰迴到鄴城,帶著倆人先迴了自己在城中的小院。


    “你說徐老七又迴來了?”乘風酒樓樓頂上的房間裏,男子坐在椅子上,微閉著眼眸,疑惑著說道:“他沒有跑?”


    “沒有,小人倆人一起跟著他去了城外鎮子上,他進去片刻後又帶著自己妻兒一起迴到城裏,中間沒有停頓,也沒有繞路去其他任何地方。”


    屋內站著一人,身穿普通灰布素衣,不是夥計小廝衣服,看上去就和路人一般,他低著頭恭敬地迴答道。


    “竟然沒跑,他昨天從這裏離開後,有沒有見過什麽人?”男子繼續問道。


    “倒是見過此前來樓裏的那兩個年輕人,倆人沒進他院子就走了,不過後來那個臉上帶疤的人又去他家找過他,在他家裏麵待了很久才離開。”那人仔細地迴答道。


    “好了,下去吧,繼續盯著。”


    身穿灰布素衣的轉身就離開這裏,男子站起身,走到房間內的供奉著財神像的地方,拿起桌上的香,在燭台上點燃,閉上眼雙手舉香貼在額頭,然後將燃香插在麵前的小鼎中。


    徐老七的院門再次打開,他獨自一人走出了院子,往城裏走去,街巷拐角處一名灰衣青年看著他離開,等了一會兒也漫不經心的跟了上去。


    他沒走多久,之前在酒樓裏出現的另一個灰衣人又來到了這裏,環顧四周沒看到同伴,又看見徐老七院內有煙火升起,便蹲守在不遠處。


    再次來到乘風商號的酒樓,徐老七隻是略微躊躇,便來到酒樓後院的後門處,這裏有夥計小廝進進出出,還有些後廚幫廚的。


    這些人也都是認識徐掌櫃的,他們也不知道徐掌櫃和東家之間的事情始末,都正常的打著招唿。


    徐掌櫃也是聲色一如往常,直接往後廚去了,那跟著的灰衣人就在後門外的一個拐角處,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進去,還以為他又是來找東家。


    “徐掌櫃,你找我?”一膀大腰圓,頭戴布帽的大漢走了過來,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錯,很輕鬆的說道。


    這人就是乘風酒樓的大廚,不過主廚隻有一位,是東家親自找來的,這人手藝雖然也是十分不錯,但也比不過對方。


    徐老七知曉這人表麵看似憨厚和善,實則也是希望能夠有所作為的,若不是在自己的幫襯下,多拿些工錢,怕是也早早就找了下家。


    “聞師傅,咱借一步說話?”徐老七也和之前一樣,跟他說話依舊是普普通通,沒有領導的架子。


    早上這會兒不算忙,都是些夥計在處理食材,廚子點了點頭,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跟著徐掌櫃去了後院人稍微少點的地方。


    “聞師傅有沒有想要跳槽的打算?”徐老七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廚子有些不解的看著徐老七,莞爾一笑道:“怎麽,又有哪家飯莊看上我了,要挖我?徐掌櫃你算是待我不薄,我不會忘恩負義的。”


    這番話說的徐老七心裏一暖,他麵帶嚴肅,放低了聲音,輕輕說道:“這次倒是不開玩笑,老徐我打算開一家飯莊,缺個主廚,你看看如何?”


    眼看對方不像是玩笑話,廚子臉上的笑容也有所收斂,他略做沉思。


    “咱也是老相識了,有些話我就跟你直說,我已經被迫離開了商號,手裏有些積蓄,在這鄴城裏也算認識些人,便打算在這裏試試。”


    徐老七緩緩說道,言語和眼睛裏都透露著真誠。


    “你要是願意來我這裏,我也就隻能保證你的工錢和這裏一致,但飯莊後續的發展我並無百分百的把握。”


    等到徐老七說完,廚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憨笑道:“徐掌櫃哪裏的話,你離開了酒樓,估摸著我的工錢可能也要變動變動了,老劉頭兒早就看我不爽了,本來也是一山難容二虎的。”


    他用力的握著徐老七的手,繼續道:“聞達我別的本事沒有,除了做菜,也就懂得個知恩圖報,徐掌櫃幫了我許多,我願意陪著您老幹一場。”


    徐老七十分高興,他抿著嘴,拍拍聞達的肩膀,鄭重的說道:“那就先謝過聞主廚了,等我這邊安排好了,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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