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不聽早就逃到馬背上,連同馬兒一起躲得老遠,生怕會波及到自己,同時為雲奕捏了把冷汗。


    它是能感受到那人體內蓬勃的靈氣的,像是天上烏雲裏醞釀的雷霆,修為不是頂尖,應該是有特殊的修行法門。


    身上帶著的蚌殼有些耽誤行動,導致雲奕身體轉動比此前吃力。


    這也使得他硬吃對方一拳。


    梆!


    因禍得福,這一拳卻被蚌殼擋了下來,蚌殼卸下力道,讓雲奕隻感覺背後被大力推了一下,沒有造成傷害。


    那人也是一愣,沒想到雲奕背後這其貌不揚的東西竟然比他的鎧甲還要堅固。


    這讓他眼中露出貪婪的目光,又多了一個要留下雲奕的理由。


    他伸手抓在蚌殼的邊緣,緊緊抓住,並往外用力拉扯。


    嘶啦一聲衣物破碎的響聲,雲奕身上立刻一陣輕鬆。


    身後傳來哐當兩聲,蚌殼落在地上。


    那人沒有再追擊雲奕,而是停下來仔細查看地上的是什麽東西。


    雲奕卻是抓住這個機會,雙手裹上靈氣,並提握成爪,靈氣順著手指延伸,加長爪的長度。


    腳下生風,又撲向對方。


    雲奕判斷,對方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手段多是殺傷力極大的那種,剛猛有力,這樣在戰場上的效果才是更強。


    所以他選擇用一種極其靈巧的武學,比拳法《雲豹》更加極端的《青梟》。


    腳法穿梭,行動迅速,那人沒把雲奕放在眼中,看他速度飛快襲來,隻是雙臂震動,一拳預判地揮在他的必經之路上。


    誰知雲奕身形還能在移動中快速變換,輕易的就從他腋下溜了過去。


    唰唰兩聲,左右手雙爪在對方背後掠過,背上的軟甲出現破損。


    他頓感不妙,沒想到雲奕攻擊手段這麽淩厲,他收起輕視的心思,趕緊轉身。


    靈氣湧動開始覆蓋周身,這也是一種防禦性的法術。


    雲奕當然不給他準備的機會,又是急速靠近,騰挪躲閃,利爪劃過。


    叮叮兩聲脆響,攻擊被對方從腰間抽出的武器所阻擋。


    “你背上不是有劍的嘛,怎麽不拔劍?”那人掄起手中武器,指著雲奕冷笑道。


    那是一根短棍,通體黝黑光亮,剛剛自己的爪擊被它擋下的時候,雲奕便發現那東西十分堅硬。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自己空手再和對方短棍交手實在是吃虧,此前不拔劍也隻是不想事情擴大到不好收拾的程度。


    噌!一道寒芒閃過,長歌劍出鞘了。


    手臂上的靈氣開始往劍身上延伸,雲奕雖然無法學習高深的劍道法術,一些基礎的劍術還是耍得有模有樣。


    叮,那人雙臂握著短棍,架擋並往上挑起雲奕刺來的長劍,接著掄圓短棍敲向雲奕側閃。


    雲奕側身仰麵,身體旋轉,收劍,轉身揮砍。


    當!這一擊迅猛有力,短棍和長劍碰撞在一起,都微微震動,傳到兩人手中。


    緊接著兩人空閑的那隻手同時打向對方,拳掌碰撞在一起,兩人又被迫拉開距離。


    那人身形穩重,也隻是退了兩步,而雲奕要瘦弱許多,被反過來的力道擊飛數丈。


    滋滋啦啦,像是雷電的電弧的聲音響起。


    雲奕隻感覺到動靜是從那人的方向傳來,還沒來得及看清,視野中就有一道閃光急射而來。


    速度太快,雲奕根本來不及閃躲。


    他咬緊牙關,想要將長歌劍架擋在麵前。


    劍還沒轉過來,就有一道巨響在他麵前炸開。


    轟隆一聲,爆破的聲音巨大刺耳,揚起大片的塵土。


    雲奕自己也被這爆炸的衝擊先飛,又往後落了些距離。


    咳咳,他手在麵前輕輕揮動兩下,喉嚨和胸口傳來沉悶的感受。


    抬起頭,看見剛剛他所在的地方,有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


    那地方突然向外推動,一瞬間就吹散了塵土,露出裏麵兩人的真身。


    除了之前為難雲奕,同他交手的那人,另外一個,則是一道倩影。


    她身穿長裙,左手握著羽扇背在身後,右手纖纖玉指抬起,手掌背擋住了那將軍的黝黑短棍。


    短棍上跳動著藍白色的電弧,滋滋啦啦的聲響,看上去很是暴躁,但是那倩影的手指,卻未被它影響分毫。


    雲奕認出,來人就是驛站老板,他知道對方也是修行者,隻是不清楚她竟能用身體,硬抗那看著就不好對付的短棍。


    “森海,你過分了!”


    女子冷喝一聲。


    “奔雷軍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雲奕拾起長歌劍,沒有第一時間收迴劍鞘,他沒有說話,冷靜的看著僵持的兩人,並將驛站老板的話,記了下來。


    奔雷軍,這是他第二次接觸到奔雷軍,發現對方貌似一直都是這種無法無天的狀態。


    “木長青,你有些多管閑事了。”


    森海收迴自己的短棍,似乎是有些忌憚對方,冷眼看著她卻沒有更加過分的行為。


    木長青輕輕吹了吹自己的手背,四指並攏,又看了看手指和指甲,確認剛剛沒有留下痕跡以後,這才正眼看著對方。


    她神情自若,左手又將羽扇拿出,輕輕在麵前搖晃,沒了剛才的嚴厲,慵懶的說道。


    “你不是要走嗎,可以走了,沒人會攔你。”


    雲奕聽清了這句話是說給自己的,他將長歌劍收起,抱拳朝她鞠躬道謝,然後旁若無人的,拾起地上散落的兩片蚌殼。


    接上斷掉的布條再次係在身上,然後朝著不聽走去。


    “木!長!青!”


    森海的聲音裏含著憤怒,但是依然沒有出手的動作,隻是在那兒叫嚷。


    雲奕牽著馬,不聽落在他的肩上,接著又鑽進了衣服裏。


    他就這麽緩緩地穿過北城門,離開了這裏。


    ----------


    一座三足青銅大鼎靜靜的站在這裏,周圍有四根兩人合抱粗的刷著金漆的柱子。


    青銅大鼎旁邊,站著一道身影,他頭戴冕旒,掛十二珠,身旁金繡長袍,後裙落在地上。


    長袍上金線交替,上麵繡著山河大川,繡著旭日明月,更是繡著五爪金龍。


    他樣貌神俊,丹鳳眼銳利有神,劍眉淩厲,此人正是大魏國在位的皇帝——姚鑫。


    姚鑫正站在高處,低著頭看向青銅大鼎內部。


    隻見青銅鼎內,有一縷縷遊離著的金黃氣息,似乎在慢慢匯聚。


    噔噔噔。


    殿外傳來腳步,他耳朵動了動,聽的真切。


    一名身穿灰黑緊身衣,外麵罩著金屬戰甲,繡著特殊花紋的靴子踩在磚上發出聲響,臉部被扣在頭盔上的青銅麵罩遮擋,看不清他的樣子。


    他剛走完大殿台階來到殿外,便看見大殿的門徐徐打開。


    那身穿華服的姚鑫邁步走了出來。


    他立刻雙膝跪地,雙手重疊,抱在一起道:“陛下,南境傳來消息。”


    姚鑫沒有看著他,而是微微抬頭,凝視著遠方天邊的雲彩。


    他知道如果是普通邊軍消息,也會在明日的朝堂上奏報,不過他一臉從容不迫波瀾不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胸有成竹的樣子。


    “說。”


    男子低下頭,開口道:“元帥傳來消息,南楚陳兵邊疆,並且胡將軍提供情報說,雨州附近或有仙器出世,南楚應該已經有人摸進了我魏國境內。”


    魏帝姚鑫依舊是麵不改色,隻是一時間沒有說話。


    男子就跪在地上,也沒敢抬頭,就保持著匯報的姿勢,甚至有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你和青衫去一趟雨州,此為密令,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利用身份行事。”他隻留下這麽一句話,然後轉身朝宮內走去。


    “是,恭送陛下。”男子再次雙手重疊,抱在一起,然後快速離開這裏,也就是他的身份特殊,這處大殿是魏國要地,除了魏帝,也就隻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能夠靠近。


    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裏這般要緊,他可不敢逗留,生怕連累到自己。


    離開的魏帝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麵青銅鏡子,他輕輕搖晃,鏡中閃動一瞬。


    “重陽,有仙器出世?”


    “還不能完全確定,不過八九不離十,陛下。”鏡子那邊傳來一聲蒼老的迴應。


    魏帝眯著眼,聲音冷漠,一字一句的緩緩說道:“你想要獨吞。”


    “老夫不敢,隻是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是否有關成仙,老夫知曉陛下這段時間比較重要,沒敢打擾陛下。”


    鏡子裏的聲音倒是沒有什麽波瀾,迴應的很是自然。


    “這老狐狸。”魏帝心中暗道,然後從鏡傳過去一聲冷哼。


    “東西找到後,第一時間送到王城來。”


    說罷,他沒等對麵迴應,就將青銅鏡不知道又收到哪裏去了。


    看著手中的青銅鏡沒了動靜,白發白須白袍老者滿臉愁容,歎了口氣。


    “這胡德強真的是個攪屎棍,我還以為他也就是想分一杯羹,沒想到他真將消息傳到魏帝那裏去了。”


    ------


    “嗚哇,總算是走出來了。”


    路過的行人看著路旁的這一古怪的風景,一名穿著看上去還不錯的男子,身上卻是十分髒亂,都是沙石塵土的。


    他臉上都是灰塵,嘴唇幹裂,眼裏無神,懷裏抱著一隻肥碩的狸花貓,作嚎啕大哭狀,也不知道是什麽緣由,卻沒有一滴眼淚落下。


    當然沒有眼淚,他已經缺水好幾天了,就靠著路上的灌木根莖,擠出來的那一絲水滴維持生命。


    這是一處鎮子,距離雷州沙漠很近,但是路過的人們也都是東西走向的,沒有誰會往南邊的沙漠走去。


    感受到雲奕抱著自己的雙臂力道有些減弱,不聽就知道他應該是宣泄完了,趕緊掙紮著跳出來,落在地上抖落雲奕蹭到它身上的沙土。


    雲奕也長長的出了口氣,喉嚨不自覺地吞咽。


    他站起身,趕緊牽著馬,在鎮上尋找可以落腳休息,並能夠洗澡的地方。


    找到一家客棧,他快步走了進去,隨著他每一步移動,地上都有從他身上震落下來的沙塵,落在客棧內幹淨的地板上,顯得格外醒目。


    “這。”店內的夥計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在客棧老板今天在,他看出了夥計的意圖,抬起手製止了夥計說話。


    “這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雲奕開門見山,直接從懷裏摸出一錠完整的十兩官銀。


    “給我安排一間客房,再給我準備些好的吃食,要拿手的招牌的,也可以去鎮上店鋪買。”


    “還有,門外我的馬,要好好照料,剛開始糧水都不能喂太多。”


    “最後再給我拿個澡盆,多送些熱水來。”


    雲奕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要求,客棧老板也是都將他記在心裏。


    他樂嗬嗬的收過那錠官銀,開口道:“客官放心,您的要求我們馬上給您提供,您先請上樓。”


    說著,他從櫃台後麵拿出一把鑰匙遞了過去,然後朝著夥計使了使眼色。


    “二樓甲子號,客官請。”


    夥計帶著雲奕上樓,不聽沒有待在他髒兮兮的肩上,也沒有跟在落灰的身後,而是輕踩腳尖,走在前麵。


    將雲奕送到房間,夥計關上門又走了下來,地上落著的沙塵已經被其他夥計清理幹淨。


    他有些不解的朝著老板問道:“姐夫,他看上去這髒兮兮的,和路邊乞丐都差不多,你是怎麽看出他有錢的。”


    老板嘿嘿一笑:“你小子要學的還多著呢,他雖然髒兮兮的,但你沒有發現,他破損的都是些布料布條,身上的衣服可沒有破損,不止沒有破損,那衣服看上去應該是上好的綢緞。”


    “並且你沒注意到他還牽馬來的嘛,你要知道,馬可不便宜,老農們都是用驢的。”


    他敲了敲夥計的頭,然後吩咐道。


    “去後廚讓廚子做些拿手熱食,這是個有錢的主兒,趁著他現在需要,伺候好了還能再多掙點,你也去後廚多燒些熱水。”


    他自己則將櫃台內的算盤取出,咧著嘴一邊笑著,一邊劈裏啪啦的撥動算珠。


    和上次一樣,雲奕將自己脫個精光,在等待洗澡水來之前,還是先用靈氣救急,將身上的沙塵清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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