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瞧著,怎麽也不像有個這樣人家的親戚呀。


    衛戍實則不大喜歡這個封號,忠毅,忒老氣了些,奈何老頭子賜下的,攝政王也不肯改。


    門上報進來事關薑瑩的事,薑瓷有些詫異,她忙的都已忘記那些人了。門上機靈,與衙差說了幾句話,已打聽了個大概,一併報知薑瓷,薑瓷愕然:


    「厲害了啊,都敢殺人了。」


    衛戍淡笑,這些心思,他那純善的娘子看不出,薑瑩是上了顧正鬆那老狐狸的套了。


    「怕是要求你救她。」


    薑瓷理了理衣衫站起來:


    「她要見我,那我就去見見她吧。」


    第一零三章


    衙差少頃得了迴話, 說忠毅侯夫人少頃前往關押獄房見薑瑩,頓時大駭。還真是有關係?忙不迭跑迴去報了自家上級,哪個也不敢輕視, 層層就到了盛京府的洪大人耳朵裏。


    這位洪大人官階雖不算太高, 可能掌管盛京府卻也是個耿直有本事的,聽了信兒便悄悄去往獄房, 提前躲在了隔壁牢房。沒多大會子薑瓷來了, 雖掛著忠毅侯夫人的身份,卻隨從輕減,很是低調。


    隻有鍾輕塵跟著薑瓷,一路有人指引, 因薑瓷的身份,還是很順利就進了獄房。薑瑩呆呆愣愣,進來還不到一天, 整個人憔悴焦躁,聽見腳步匆忙抬頭,看見薑瓷,忽的就衝過來, 兩手死死攥著欄杆, 恨不能把頭鑽出來, 眼珠子都凸出來大喊:


    「薑瓷!薑瓷!快救我!我不想死!」


    衙差去拿她時, 她先喊冤,顧家沒人阻攔, 很順利把她拿來下獄, 堂都還沒過,但已有人來同她說過,證據確鑿, 殺王玉瑤的人指證就是收了她的銀子受她指使。她悄悄打聽了,殺人得償命。


    「我沒殺人!那些人是栽贓我!他們,他們肯定是要對付衛戍,知道我是你姐姐,才拿我開刀!我是被你連累,你不能不管我!衛戍如今是大將軍,還是侯爺,你是誥命夫人,你叫他們放我出去,不然你就砍了他們的頭!」


    隔壁牢房幾人聽的憤慨,薑瓷隻在外頭隔著兩步的距離,冷冷看她,也不阻止她,等她把話喊完,才同身邊引路的人客氣道:


    「煩勞這位大人,能否同我細說說這事?」


    薑瑩煩躁:


    「有什麽可說的?就是栽贓!栽贓!我就是被你連累……」


    那邊衙差正細細同薑瓷說,薑瑩卻吵的誰也聽不清,鍾輕塵撿起一團泥丟進去,塞到薑瑩嘴裏。薑瑩吃一嘴泥,嗚嗚半晌,拚命用手去摳。鍾輕塵就拍著手在外看著,她挖幹淨泥又要喊,便再丟一塊進去,等她再挖,再想說話的時候,見鍾輕塵手裏的泥,就畏懼的不敢開口了。


    衙差總算有機會把事都同薑瓷說了,薑瓷道謝,轉頭看薑瑩:


    「你也聽見了,證據確鑿的事,沒人能救得了你。」


    「你!你就是報復我!」


    薑瑩恨,忽然意識如今不是強硬的時候,立刻軟了下來,哭的滿臉是淚: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咱們姐妹恩怨頗多,可說到底咱們還是親姐妹,旁的便罷,性命攸關的事,你救救我吧……」


    說著壓低聲音滿臉激動道:


    「是我殺了王玉瑤,是我!你不恨她麽?我殺了她不是替你解氣了麽!」


    薑瓷淡淡抿唇:


    「我做什麽要殺她解氣?」


    「不是她在裏頭攛掇,顧銅怎麽會不要你?你哪裏會落到那樣境地?」


    薑瓷仍舊看著她,淡淡的笑容,卻叫人覺著毛骨悚然。薑瓷慢慢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牢房,薑瑩竟嚇得連退了兩步,就見薑瓷令人厭恨的絕色容顏上,淡淡的開口:


    「有什麽比現在,我居高臨下的看著你,更叫我解氣的?她死了,才是解脫。」


    說完,薑瓷站直身子:


    「薑瑩,有句話,叫自作孽不可活,還有句話,叫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在我的人生裏,實在微不足道,很難引起我的喜怒,今日你要見我,我來見你一麵,已算是全了最後的血脈之緣。哦,是了,其實咱們的血脈之緣,早在當初你拿我娘的排位脅迫我,薑家把我母女賣給衛戍的時候,就已然全斷了。」


    她淡淡的,轉身走了。沒片刻身後傳來薑瑩緩過神來的嘶喊,她絕望至極,一聲一聲的喊著要殺了薑瓷,要殺了顧銅。


    從獄房出來,院子裏乍然的光亮刺的她微微眯眼,一路走出去,就看見了門外牽著馬的衛戍。


    衛戍見薑瓷出來,咧嘴一笑,露著整齊潔白的牙,薑瓷忽然覺著眼睛發酸,她吸了兩口氣忍著,走過去,本想雲淡風輕的拉著他手走,眼淚就滾下來了。


    「心軟?」


    衛戍心疼的給她擦淚,薑瓷搖頭,拉著他手慢慢的走。


    「衛戍,我沒同你說過我和顧銅的事吧。」


    「嗨,說過,咱們見頭一迴的時候,你就說了。」


    她頭一迴見衛戍,是人生最糟糕的時刻,所有人都嫌棄她磋磨她欺辱她,隻有衛戍這個陌生人沒有,甚至給她烤了一隻兔子,自己餓著肚子,也留給她。她隱忍了十七年,竟然對一個陌生人忽然有了傾訴的欲望,和衛戍說了她的經歷。


    「但我沒和你說我心裏的事。」


    她抬頭,對著夕陽餘暉淡淡的笑。眼神悠遠。


    「我小時候,很愛哭。我娘和我說,不要把旁人的過錯記在心裏,你越傷心,那些欺負你的人就越高興。我聽她的話,再苦再難的時候,都再也沒有哭過。可我不哭,日子也照樣是晦暗的。直到那一天,我去校場去給薑槐送飯,穿過縣衙後頭,看見了窗戶裏頭念書的顧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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