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會子便疏散開來,正是高興,忽然聽見一陣細微又尖銳的破空聲響。薑瓷陡然睜眼,就看見一陣箭雨而來,尚在愣怔的功夫,衛戍幾人便騰空躍起,長劍格擋,一支箭也沒放進來。但緊接著,春寒驚唿一聲,人便跑了出去,隨後一聲悶響。


    薑瓷就看見春寒軟軟的倒了下去,梅青錯愕的看著身後倒下的姑娘。


    原來刺客來襲,衛戍等人擋箭,梅青幾個抵擋。不過兩個刺客,但身形詭異,難免應付吃力,卻有人在前頭放冷箭,春寒瞧見,來不及示警,便撲上前以身相擋。


    箭來的那一刻衛戍已然發覺,迴手將劍仍了出去,牆頭隱藏的刺客中劍倒地。一行人匆忙去看,幾個刺客眼見不敵,都已咬破齒間毒丸。


    「是死士!」


    衛戎皺眉,衛戍越過要看查看薑瓷是否受傷,卻被衛戎攔住,警告的看他一眼,正要詢問,薑瓷已急急跑了出去。


    「春寒?」


    「夫,夫人……」


    春寒慘白著臉,箭中在肩頭,已失不少血。梅青並未扶起她,隻蹲在她身邊,麵無表情。見她張了張嘴,便先迴道:


    「我沒事。」


    聲音冷冽,平靜無波。


    但春寒還是高興不已。


    薑瓷暗罵一聲,叫人扶了春寒迴去,請了郎中來看。


    衛戍的臉黑沉一片,三皇子幾次三番行刺薑瓷,為的還是逼他現身。


    薑瓷報了官,府衙的人來來往往忙碌,薑瓷在西邊下人院子裏,正在罵春寒。


    「他有功夫在身,用不著你去護!他就是傷了,也能扛得住!你一個姑娘家替他擋箭,你當你鐵打的?箭傷不得?略歪些你命都沒了,你還管不管你弟弟了?管不管你叔叔嬸嬸堂弟堂妹了?這才認識多久?命都要給人家了?」


    氣的恨鐵不成鋼,春寒失了血,可憐巴巴蒼白著臉,一句不敢辯駁。薑瓷喘了口氣,惡狠狠的朝春蘭吩咐:


    「叫廚房燉一鍋枸杞豬肝湯,再蒸一副豬腦,好好給她補補!」


    聞訊而來的衛安安衛寧寧姐妹嗤笑:


    「倒還是個忠僕。」


    薑瓷剜一眼,今日真被春寒嚇了一身冷汗,這小丫頭真是不要命。那頭才聽箭響,她是先撲在薑瓷身上,要替薑瓷擋箭。眼見薑瓷沒了危險,又衝出去為梅青擋箭。


    薑瓷氣的出來,又吩咐吳嬤嬤仔細照看春寒,又□□蘭去擇個勤快眼明的小丫頭,這幾日照顧春寒。迴去後不見衛戍,想來忙碌的很,畢竟如今三皇子動作不斷,其他幾個皇子也蠢蠢欲動。


    聽聞聖上前日著了風寒,本是小病,但竟叫妃嬪皇子侍疾,可見身子不如從前了。


    薑瓷想著,太上皇不過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如今年歲,兒子都不成了還健壯的很,倒是聖上,十來個兒子□□個女兒,不到五十的年紀就這樣了。可見妻妾多了也不是什麽好事。


    到了晚上,天黑沉了,春蘭便急匆匆跑來,說春寒發熱了。


    薑瓷明日再去請郎中,又親自往下人院子去,但才走到一半,就看見前頭一道恨沉沉的瘦高身影,不是梅青又是誰?便抿了抿嘴,停下了腳步。


    許春寒替他擋這一箭,倒叫他心裏感動,能成就一場良緣?


    春寒伶俐,刀子嘴豆腐心,梅青受過大難,十來歲就被衛如意給侵犯了,十年禁錮,心裏的傷不會淺,合該有個知冷知熱又有主意的姑娘才成。可終究日子太淺,薑瓷心裏也沒底。便□□蘭去了,自己悄悄跟了去。


    夜雖不深,但到底已黑透了。


    梅青進屋,春寒雖發熱,但並沒燒的糊塗,見進來的人身形不對,警覺的問了,梅青便挑亮燭火,春寒看見是梅青,頓時紅了臉。


    「梅先生……」


    「我叫梅青。」


    梅青還是那戲子特有的溫軟嫵媚的聲音,卻偏偏冰冷徹骨,無波無瀾。


    「你叫我梅青便可。」


    春寒紅著臉,有些慌張,梅青上前,溫軟的手掌覆在她額頭,微微皺眉:


    「發熱了。」


    「春蘭,春蘭已經告訴夫人了,想來已然請了郎中。」


    春寒往被子裏縮了縮,心裏小鹿亂撞又耐不住的歡喜,梅青淡淡看著她。


    「你喜歡我?」


    春寒一下紅透了臉,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我,我……」


    梅青仍舊淡淡笑道:


    「若不是喜歡,又怎麽會奮不顧身。」


    左右瞞不住,春寒索性別過臉:


    「是,我是喜歡先生。」


    她這樣爽快,梅青倒有一剎失神,繼而又是淡淡的笑。他站起來,退開兩步,慢慢去解衣衫。


    春寒心裏咚咚發慌,聽見梅青腳步,忙迴頭去看,就見梅青正在解自己衣襟,急的坐起來,卻牽動傷口,她哀唿一聲倒迴去,梅青卻沒管他,隻是慢慢的解開長衫,露出半截胸膛,腰身上纏著的素白腰帶都勾勒著懾人的弧度。但可惜那身軀上,卻有著深深淺淺形狀不一的傷痕。有些像是許久之前留下的,已然隻剩淡白的痕跡,有些卻還露著紅,並沒全然長好。


    「你……」


    春寒驚住了。


    「我不是從前就跟著公子的人,我入黃雀,尚不足一月。這些傷,不是為前程廝殺而來,而是一個女人。從我十四歲到二十四歲,整整十年,加諸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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