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戍於她,起於憐憫,繼而責任,再而感激,時至如今,他真的想要和她好好過日子,恐怕除此之外,真如衛如意所說,是寄託。他是苦日子出來的人,拚命努力的活著,行不通的路叫人難受,他自然要再擇一條能逃出生天的路。


    而她,大約就是那條路吧。他用對她好來作為迴報。


    第三十五章


    衛戍會慢慢忘記那個人, 慢慢喜歡上她麽?


    薑瓷認真想了想,覺得會,又覺得不會。能否忘記一個人重新接納另一個人, 全看他將那人擺在什麽位置。可衛戍為了那姑娘連命都能舍下, 怕是已紮根在心了。她忽然想起那時衛戍同她說過的話,讓她公平些, 她受過情傷不會輕易再喜歡一個人, 為什麽又偏要要求他喜歡她才肯和他做真夫妻。


    這樣的話,與其在說她,或者是在說他自己。


    可怎麽辦呢?她已深陷其中,與顧銅的一次傷筋動骨並沒叫她學乖, 她還是一頭紮下去了。可衛戍這樣的人,她又怎麽能不喜歡呢?換哪個姑娘對著這樣的郎君會不動心?


    畢竟,他是個那麽好的人……


    薑瓷攥住胸前的小錦袋, 想哭,卻偏偏抿起了嘴角。


    「怎麽了?」


    衛戍久不見薑瓷出來就進來找她,遠遠走來看薑瓷迷濛的雙眼抬起看他,然後朝著他燦然一笑。


    「有些累了。」


    衛戍失笑, 走上前拉住她手:


    「迴去還得一個多時辰, 馬車上睡一會兒吧。」


    「好。」


    她溫存而溫順, 低頭跟他走著, 看他牽著自己的手,覺得遙遠而又陌生。


    他有沒有牽過那個姑娘的手?有沒有和她說過喜歡她?有沒有擁抱過?有沒有……


    「衛戍?」


    「嗯?」


    薑瓷怔了一下, 笑了:


    「沒事。」


    衛戍笑了, 她看著衛戍的背影。會是個怎樣的姑娘呢?竟然會不喜歡衛戍?還是說,他們其實兩情相悅,但卻沖不破皇家阻撓, 所以才不得不強忍分離?


    馬車搖晃,裝睡的薑瓷下意識又攥住頸下的錦袋,一直看著她的衛戍,嘴角淺淺的笑意凝固。


    她在想頭髮的主人麽?


    一路上假夫妻都未曾說一句話,迴到夙風居草草用過晚飯,薑瓷揉著眼睛進屋,衛戍坐在外稍間看了許久的書,就寢前推開外稍間,看薑瓷縮成一團偎在床裏,睡中擰著雙眉。


    她在不安。


    但為什麽呢?


    年十四,一早有人來稟,說的便是昨日衛將軍府的事。薑瓷也在一旁聽著,在聽說董泠兒投湖時,微微皺眉。


    「死了麽?」


    衛戍冷聲問道,衛戎搖頭,薑瓷才鬆口氣。


    董泠兒那樣惜命的人,肯要尋死,自然是還沒放棄牽扯衛戍。至少要讓衛戍因此背上逼死她的名聲,縱然是她算計衛戍在先。


    衛戎走後,薑瓷又沉默起來,衛戍看她時她總會迴以一笑,他看書時她就靜靜坐在一旁做針線,從前他們總能聊些什麽,但現在衛戍問什麽她答什麽,衛戍不說話,她就是沉默。


    「薑瓷。」


    衛戍放下書,淡淡籠著眉頭,有些疑惑有些擔憂。薑瓷應聲看過來,四目相對,衛戍看不出任何破綻。


    「你怎麽了?從昨天良辰觀迴來,就不大高興。」


    「不高興?」


    薑瓷詫異,沉默了一下淡然笑道:


    「沒有,我隻是……有點累。」


    喜歡一個人,心沉甸甸的。


    衛戍神情鬆動:


    「對不起。」


    「又不是你的錯。」


    薑瓷失笑,卻又無奈。他們都這麽可憐,為什麽還要如此折磨。


    「但你原本可以不必過這樣糟心的日子。」


    「瞧你說的,不比三餐不繼無家可歸的日子好麽?」


    何況還可以做「衛夫人」,雖然隻是假的。薑瓷低頭,摸著正在繡著的一簇鬆針:


    「衛戍,董泠兒的事……」


    「了結了。」


    薑瓷點頭:


    「嗯,那麽,該我走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


    衛戍神情變冷:


    「為什麽又提這件事。」


    「我本來不就為了替你抵擋這件事麽,事情了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不該霸占這個位置不放。不然癡癡纏纏的,你該厭惡我了。」


    這話說的有些委屈有些怨氣,但更多的,卻是平淡,平淡的仿佛不在乎。衛戍心裏被針點了一下,說痛不算痛,說難過似乎很難過。但經年警醒令他立刻發覺,昨日在良辰觀確實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他一直陪在她身邊,隻有她還手爐那片刻離開。


    「薑瓷,昨天在良辰觀到底出什麽事了?」


    「能出什麽事?」


    薑瓷心虛,掩飾的笑:


    「我不過白問一句,畢竟那時候不是……」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是現在。何況那時候我也說了,親是真的,衛夫人也是真的,隻要你願意。」


    薑瓷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再說什麽,也怕說多漏嘴。那些事挑開了說明了,難堪的是兩個人。她怕心意大白,他負擔更重,又怕他瞧不起她,輕而易舉又變心,未免是個輕浮的姑娘。


    「噯,我就是白問一句,沒什麽。」


    她知道終究還是露了破綻,衛戍的警覺不簡單,忙打點精神,逃避似的往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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