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何能與瀾妹妹比?」


    衛北靖兄弟四人,他卻並非最早娶親,衛戍雖是他長子,在衛侯府卻齒序為三,這說話的,是衛家四少夫人,才入門不久,是四房嫡姑娘衛瀾的表姐,潑辣嘴利,果然這一句後,衛瀾神色舒緩,別過頭不再看她。


    薑瓷仍舊不言語,一番試探,她似乎沒氣性,周圍小聲議論多起來,大多圍繞薑瓷出身。衛老夫人身邊的姑娘見狀走下來,挽住薑瓷手臂:


    「三嫂初來乍到,我為三嫂引薦一番。」


    說著一一指引:


    「這是我母親,三嫂該喚二嬸,那邊是三嬸四嬸,還有兩位姑姑今日不在。這邊便是嫂子們了,那頭最好看的,是瀾妹妹,頌姐姐和蓮姐姐今日也不在。還有一位姐姐,三嫂不見也罷。上頭的便是老太太了,老太太呀,麵兇心善呢,可個頂好的老祖宗!」


    「韻兒。」


    衛韻嘴甜,話音落,二夫人拉過她攬在懷裏,摩挲撫摸,轉頭向薑瓷笑:


    「我這女兒自小嬌慣,話多了,三少夫人別見怪才是。」


    「不會,韻姑娘極好。」


    薑瓷虛應,卻有人較真兒,一旁冷聲譏諷:


    「她好不好,輪得到你評論?你算什麽……」


    「二嫂!」


    衛韻冷臉,二少夫人這才訕訕住口,卻並沒絲毫懼色。薑瓷粗略掃過滿室女人神色,怕也隻有那一位二少夫人才是個心思淺白的。


    衛老夫人也在打量薑瓷,老來垂了眼皮的三角眼顯得有幾分刻薄。她接過婢女遞來的茶,慢慢開口:


    「你這出身,自不必說。我們衛府結親的,不是仕宦官家,也要高門顯貴。你若識時務,自請下堂,與衛戍合離便是,若不識好歹,那就隻有被休一條路。」


    堂內頓時又一片寂靜,眾女人眼光掃向薑瓷,見她微微錯愕,大多幸災樂禍。薑瓷卻真是見識了,這衛老夫人心裏沒譜麽?說的好似衛戍會聽他話,但轉念一想,衛家人從來瞧不起衛戍,怕是事到如今仍舊如此,便是衛戍顯貴了,在她們看來,她們隻消一道好眼色,願意接納他進衛侯府大門,他就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甚至唯唯諾諾任由擺布。


    薑瓷笑了笑:


    「老太太這話,我倒不明白。」


    「這有什麽不明白?你市井賤民出身,沒得玷汙我們衛侯府門第。」


    衛三夫人冷笑,薑瓷比她笑容更甚:


    「我倒不清楚,我衛府門第,與衛侯府何時有瓜葛?衛戍向我求親時可隻字不曾提過有此關聯,我若早知道了……」


    「知道如何?」


    薑瓷淡淡笑了:


    「便不會答應他了。」


    衛家眾人麵色各異,卻是嗤笑:


    「你莫不是癡心妄想的瘋了?你這賤民也配我衛家人求娶?莫不是你使了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逼得人丟不開手吧?」


    這話就難聽了,薑瓷卻仍舊不惱:


    「下不下三濫的,能叫他娶我,一心一意待我,那也是我的手段。」


    屋裏嘶嘶抽冷氣的聲音,薑瓷心裏痛快。市井間女人掐架可沒她們這樣雲裏霧裏藏著掖著,怎麽氣人怎麽罵,誰越是風輕雲淡,誰越能氣死人。


    薑瓷雖沒試過,但不少瞧過,算是深諳其道。


    「你怎如此不知廉恥?衛戍再低賤,也不是你能攀得上!趕緊滾開,叫他娶個門當戶對的才好……」


    「才好怎樣?」


    薑瓷追上去笑問,衛三夫人頓時住嘴,險些露了真心,薑瓷卻道:


    「好提攜衛侯府是麽?您瞧瞧,都成這樣了,還擺什麽臉子給我瞧?我今兒若氣著了,衛戍定拂袖而去,您想什麽都白搭了。」


    「你,你……」


    衛三夫人氣結,臉色發青,薑瓷淡笑審視屋中眾人,聲音越發欠揍:


    「我怎樣?」


    瞧,世家大族也是有好處的,若在市井間,這樣挑釁多半是要挨揍,但在這裏,哪個都顧惜顏麵,能動嘴的堅決不會動手。


    「三嫂……」


    衛韻驚愕,顯然沒想到薑瓷竟是個不要臉皮的。在她來之前,這滿屋子女人做了無數設想,歸根結底,這薑瓷不是畏怯定是無理,反正不管怎麽鬧,終究能壞她名聲攆出去。但從沒想過,她禮節沒有絲毫疏漏,卻也強勢的滴水不漏。


    「罷了罷了,大過年的,老太太怎麽提這些?知道您心疼三哥,還是罷了,三哥看重三嫂,您愛屋及烏……」


    衛韻提醒,衛老夫人臉色不情願舒緩,這尷尬算是硬遮掩過去,薑瓷反正撕破臉,老不在乎。又有人嘀咕,說薑瓷初次相見,竟沒給兩個妹妹預備見麵禮,薑瓷頓時嘲諷,她是新婦,滿屋子長輩也沒見一個見麵禮,又是一通尷尬。衛家人得不了好,衛老夫人怒氣強壓,卻叫衛韻一直寬慰。眼見忍不下去,卻見有人繞過圍屏進來,滿室烏煙瘴氣頓時凝固。


    衛戍含笑,卻仿佛誰也沒看見,徑直去到薑瓷身邊,把手爐遞在她手裏,輕言軟語:


    「怎麽這半天還不出來?」


    「沒什麽,老太太留我說話。」


    薑瓷攏著手爐暖到心裏,衛戍今日執意穿了同她一套的那身暗紅衣裳,髮結也用了白玉束在頭上,身上披著雪白大氅,麵容如玉,無端叫人心癢。


    「三哥!」


    衛韻高興,再次走下主位,去到衛戍身邊。十四五歲的姑娘,高興的眼瞳熠熠,笑容真摯,衛戍卻隻瞥過一眼,點頭示意,又抬頭看向主位,帶著幾分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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