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駱希希醒過來,隻見房間裏除了淩翔之外,還有個提著醫藥箱,看起來有點年紀的婦人。


    兩人見她醒來,視線都曾在她身上稍停片刻,才繼續談話。


    “多休息、多補充營養,定期做產檢,沒什麽問題的。”老婦人跟準爸爸交代著。


    “謝謝你跑這一趟,柳阿姨。”淩翔握著她的手感激道。


    “你是我接生的,看著你即將有下一代,我也很高興。”


    “先別告訴我媽。”


    “還不能公開?”柳阿姨看看駱希希,迴身,點點頭,“記得發帖子給我。”


    “一定。”淩翔陪著她走到門邊,禮貌的送她出門。


    駱希希心中此刻千頭萬緒,不知從哪整理起。她懷孕了?!她真的懷孕了?


    她有了淩翔的小孩。


    她坐起身體看著他。他是個出色的男人,是個有榮譽感的男人,有這樣的爸爸是小孩子的幸福,但是他們之間有的隻是一夜情,孩子的到來不過雪上加霜,她沒有擁有他的準備,至於這個男人,依他愛小孩的程度,他不可能容許他的小孩有任何閃失的,他不是一直在用行動證明這點?好笑的是,這居然叫她悵然。


    見她已經坐了起來,淩翔馬上趕到她的身邊,他往床沿一坐,臉上的表情有焦急、有欣喜,也有為人父的期待與驕傲。


    “你需要什麽嗎?有客房服務,吃的、喝的,甚至是用的──”


    “我要一條繩子。”她平靜的給他答案。


    猜到她的意思,他口氣冷了下來,“別鬧了。”他常然可以多少揣摩到她的心情,但是他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真搞出人命,也不是不能解決,而且該算喜事一椿。


    知道自己的話令他多反感,所以駱希希自己圓場,“不好笑嗎?”


    “一點都不好笑。”


    “我還以為……好笑。”她的口氣澀澀的。“畢竟我們不是十五、六歲的小男生、小女生。”


    “駱希希,懷孕是喜事。”


    “去你的!”


    “請你注意你的說話態度和用詞。”他立刻指了指她的肚子。“你應該聽過胎教吧?你總不希望你生出來的小孩是個滿口粗話的小孩吧?”


    這男人以為他是她爸爸,老是用這種義正詞嚴的態度教訓她,氣不過,駱希希忍不住頂了迴去,“淩翔,我現在的情緒不穩,所以你最好……”


    “你沒有事,昏倒是因為一時的情緒激動。”他的手輕觸著她的臉頰,好像對她有多少的疼惜。“起來吧!我帶你去吃頓營養豐富的,你從這一刻開始是一人吃兩人補。”


    他這一說,她開始有反胃的感覺。再過七、八個月,她會壯得像一頭河馬還是大象?


    “淩翔,一定要生嗎?”她皺著眉問他,雖然知道機會渺茫,猶做垂死掙紮。


    “你什麽意思?”他的臉一變。


    “我……可以不生。”她試探。


    “你休想!”


    “孩子是在我的肚子裏。”


    “孩子我也有份!”


    “但是懷孕的人是我。”


    “好,你比較偉大,所以你要把孩子生下來。”


    “若我非常不想呢?”


    淩翔緩緩站了起來,他必須跟她保持一點距離,不然,他或許會做出文明人不該做的事,她是女人,現在還有他的小孩,他絕不能傷她一根寒毛。


    “我要小孩。”他簡潔有力。


    “可是……”


    “請你生下來。”他正色請求。


    “問題有這麽簡單?”她下了床,動作一點都不輕柔,看在淩翔的眼中,簡直要嚇出一身的冷汗來,她來到他的麵前。


    “我們結婚。”他已經決定了。


    “結婚?!”她一副又要昏過去的表情。


    “不準你再昏倒。”他馬上扶著她的腰,很保護性的姿態,好像有他在,就不準她有任何閃失。


    “你說了……‘結婚’那兩個字?”駱希希驚恐的模樣,好似婚姻是什麽毒蛇猛獸。


    “那兩個字是禁忌、不能說嗎?”她的反應讓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現在還有人相信結婚這種東西?”她拍掉他扶著她腰的手。“淩翔,你是現代人嗎?你知道現在的離婚率多高嗎?”


    “事情沒有一定。”他淡淡表示。


    “我腦子有洞才會結婚!”她恨恨的說。


    淩翔忍了下來,本來他以為自己不是個有耐性的男人,但是碰上駱希希,她比一百個貴婦團的女人還難搞,可是他願意忍受,早知道她是個有個性的女人,而且現在她還是他孩子的媽。


    “邊吃邊討論吧!”他微笑的去拉她的手。


    “淩翔──”


    “總能想出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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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希希食不知味,在確定自己懷孕的現在,她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因為有個男人居然因為孩子在向她逼婚,她一向不相信婚姻,認為隻有傻瓜才會相信什麽天長地久,而現在她有得選擇嗎?她看看對麵的男人。


    “不喜歡義大利麵?”他關心的問。


    “喜歡。”


    “那怎麽不多吃點。”


    “我吃不下不行嗎?”她任性的叫道。


    “或許,”他當她是三歲的小女孩。“我們該去吃牛排,牛排的高蛋白……”


    她瞪了他一眼,威脅道:“我要吐了喔。”


    淩翔立刻舉白旗投降。他沒有照顧過孕婦,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比較好。


    “隨便你,你想吃再吃。”他順著她的意。


    駱希希發現這個男人很讓著她。他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可惜不是她要的。


    淩翔也放下叉子,當她吃不下東西,他也很難享受美食。


    “希希。”他不再連名帶姓的叫她。“我們結婚吧!”


    她沒有真的吐,但是她做出一個嘔吐的動作。


    “你都懷了小孩,還不想結婚?”


    “什麽舊思想啊!”她啐道。


    “孩子要有爸、媽才正常。”


    “那現在很多家庭都不正常。”她像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在反抗保守老爸的權威。“太多的單親家庭、太多沒有同時擁有父母的孩子們!”


    “我承認。”但是,那不會發生在他的小孩身上。“可也有健全的家庭。”


    “我也承認,但又跟我有什麽關係?”


    “所以我們要結婚。”


    “你真的給我一條繩子吧!”她嚷嚷。


    “再讓我聽到你這麽說……”他提出警告,“我一定會揍你的小屁股。”


    “我不相信婚姻!”她兇巴巴的告訴他。“結婚後再離婚多麻煩,有多少事要處理,很多東西必須從頭來過,你有一家那麽大的旅行社,你應該很忙。”


    “再忙我都有空結婚。”他向她打包票。


    “再忙你也有空離婚?”她舉一反三,像是存心氣死他。


    淩翔知道事緩則圓的道理,他讓步的說:“希希,你先考慮幾天吧!”


    “考慮什麽?”她負氣的迴他。


    “結婚的事。”


    “免談!”


    既然不能捏死她,他也隻能把氣往自己的肚子裏吞,接著像是想到什麽,他掏出皮夾,抽出一疊千元鈔票,不想跟她在大眾場合把錢推來推去,他於是拿起她就放在桌上的皮包,直接把錢塞進去。


    “不要再接任何代班了。”他不忘叮嚀。


    “淩翔,你又不欠我。”她想從皮包拿出他的錢但他按住她的手。


    “不!我欠你,”他一笑,“我讓你懷孕了。”


    “沒人要你負責。”


    “我要小孩,也要你。”他感性的說。


    駱希希的心軟了,她的強悍被一點一滴的融化,在麵對他時,她發現她無法再那麽頑固,這個男人從頭到尾就隻有誠意,而且他剛那最後一句還挺中聽的。


    “我再想想。”她讓了步。


    “謝謝你。”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會不會謝得太早了?”她嘴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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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久前才平白無故得到十幾件衣服,但碰上百貨公司的周年慶,如果不去血拚一下,似乎又對不起自己,於是拖著駱希希,童之盈硬是要去人擠入。


    但是不到一小時,童之盈就覺得駱希希怪怪的,她看起來病懨懨的,而且還一直跑廁所,每次迴來臉色就更加蒼白,叫童之盈不禁有些擔心,認為她一定是身體不舒服。


    找了家下午茶餐廳,童之盈扶著她坐下。


    “先喝個下午茶再繼續血拚,你是不是餓了?”在她對麵坐下,童之盈貼心的問,當服務生站在她們桌邊時,她很自然的點了兩杯的咖啡。


    “我不要咖啡。”駱希希馬上說:“給我一杯牛奶吧!還有一杯開水。”


    “牛奶?!”童之盈的下巴差一點脫臼。


    “還有點心盡量不要甜的。”駱希希跟服務生說完後看著童之盈,好笑的說:“我又不是叫了毒藥。”


    “但是……牛奶?!”


    “牛奶有益健康。”


    這太反常,一個平常連即溶咖啡都喝得津津有味的人,不點咖啡,卻點了杯牛奶,還說有益健康?這太古怪了。


    “希希,你自己告訴我你是怎麽了,我不想自己胡亂臆測。”童之盈單刀直入的問。


    紙包不住火,駱希希麵對現實的承認,“我……懷孕了。”


    “你說你……懷孕了?”童之盈聲調顫抖的說。


    “隻是懷孕,又不是世界末日。”駱希希還可以自我解嘲,她已經漸漸接受了現實。


    “所以……你和男人上過床了?!”


    “廢話!我又不是聖母瑪利亞。”事已至此,駱希希隻能坦然以對,就算會被好友罵,她也隻得認了。“差不多兩個月。”


    “那一次你一夜未歸……”童之盈馬上就聯想到。“原來是做壞事去了。”


    “他是誰?”她立即又問。


    “你不認識。”


    “但你明明沒有男朋友!”童之盈一顆腦袋已輕開始胡思亂想,簡直亂了方寸。“不會是有婦之夫,還是什麽名人吧?否則,你不必連我都瞞……”


    “之盈,你想太多了。”駱希希不想講太多,她自己都還陷入長長的思考中,不知道要如何抉擇。


    “到底是誰?”童之盈急了。


    “那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難道他不想負責嗎?”她直接想到最壞的結論。“希希,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不必自己承擔後果,還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他知道。”駱希希歎了口氣。


    “那麽……”童之盈要她往下說。


    “他提到結婚。”


    “那很好。”童之盈正要放下壓在心口上的那顆大石,可是立即的,她馬上沉著一張臉。“我差點忘了,你是不結婚的!”


    “沒錯,我不結婚。”


    “但是你懷孕了。”


    “懷孕又怎樣?!”她想開了。“這年頭單親媽媽隨便叫一叫都可以填滿幾千個小巨蛋,我又不是唯一的一個。”


    “所以你要留下小孩?”


    “嗯,雖然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可畢竟是個生命。”再想到淩翔的威脅,駱希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說,孩子的父親希望我生下來,所以我至少不必煩惱孩子的撫養費要從哪裏來。”


    “希希,這個男人……你和他之間有愛情嗎?”童之盈畢竟還是傳統的女性。


    “應該沒有吧!”駱希希有一絲絲落寞的說。


    “沒有愛情你還跟他上床?!”童之盈又激動起來。


    “之盈,”她取笑好友的大驚小怪。“如果這年頭的男女要有愛才可以上床,那麽世界人口絕對不會爆炸。”


    童之盈仍是煩惱不已。“你現在是打算如何?”


    “走一步是一步。”她沒想太遠。“可以確定的是,我還是不想結婚,而這個孩子我決定要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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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一團豪華的地中海郵輪之旅,淩翔必須離開台灣兩個星期,而在那之前,他要把事情決定下來,他必須知道駱希希考慮的結果。


    駱希希明知道這個答案不會是淩翔想聽的,但這是她的決定,她必須說出來。


    “不!我不會跟你結婚。”她看著他鏘鏗有力的表示。


    他們現在是在一家高雅的法式咖啡屋裏,所以即使她的迴答令他想要拆了這家咖啡店,他還是按捺住脾氣。


    “駱希希,我隻是要跟你結婚,不是要拉著你一起進墳墓。”他好言相勸。


    “我是不婚族。”


    “人是可以改變的。”


    “如果不是不好的想法,為什麽要改變?”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淩翔不是沒有碰過冥頑不靈的人,所以他不信自己說服不了她。


    “希希,我父母婚姻幸福,一輩子不離不棄。”


    “幸運!”她聳聳肩,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可能因為一對神仙眷屬就改變。


    “你父母呢?”


    “前天我打電話迴家請安時,他們還有婚姻關係。”她幽默的說。


    “所以你看!”淩翔口氣篤定的繼續遊說她。“婚姻幸福、成功的例子比比皆是。”


    “你講的是三、四十年前結婚的人。”駱希希立刻頂迴去。“你看看現在好不好?”


    “如果婚姻製度有那麽糟,每年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男男女女願意走進婚姻的殿堂?”像是在進行一場辯論會似的,兩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因為他們不知死活。”她一句話就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你……”爬了爬頭發,他換上央求的口吻。“結一次看看好嗎?”


    “結一次看看?!”她差點爆笑出聲。


    “不結婚一次,你怎麽知道一定不會成功?”


    “因為我身邊沒有一個成功的例子。”


    “那是不巧。”


    駱希希搖搖頭,“淩翔,承認吧。這年頭不可能有美滿的婚姻。”


    淩翔相信事在人為,婚姻也是一樣,隻取決於當事人有沒有用心經營,不可能連一樁成功的例子都找不出來!


    “駱希希,你覺得劉嘉玲和梁朝偉結婚的這個例子如何?”他問她。


    “人家是大明星,他們的結婚有宣傳和娛樂的效果在,我們倆算什麽?”她輕笑。


    “那你看郭台銘,台灣的首富,即使快要六十歲了,他還是會想結婚。”


    “那是因為他有錢,他可以娶年輕、漂亮的老婆。”她反應超快的迴答。


    “木村拓哉也相信婚姻。”


    “他和工藤靜香的婚姻常傳出觸礁。”


    “王菲也結了第二次。”


    “人家是名人。”


    “我一下子想不出很多比較平常的例子,但是,”他不放棄說服她。“這天底下絕對沒有一定的事,有好婚姻、有壞婚姻,有好的事、有不好的事,都要去試試,不能連第一步都不肯跨出去。”


    迴應他的是她一個無動於衷的表情。


    “我要帶團去地中海……”他幽幽的表示。


    “我可以清靜一陣子了。”她不掩飾她的喜悅。


    “希希,拜托你點個頭,我們結婚吧!我不敢說我們的婚姻一定百分之百幸福,但我會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駱希希仍然不點頭。


    淩翔的雙手握著咖啡杯,他相信隻要自己再使點力,咖啡杯一定會報銷。“所以你考慮了幾天,還是決定不結婚?”


    “對!我不想結婚。”她口氣強硬。


    “你決定要未婚生子?!”


    “有何不可?”


    “你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既然是世俗的眼光,”她可不是菟絲花。“又何必去在意,被人多看個一眼、兩眼,也不會少掉一塊肉。”


    淩翔決定饒過手中的咖啡杯,他收迴了手。看來他在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改變她了,他必須想其他的辦法。


    “不結婚也行。”他一歎,“那我們走其他的路。”


    “其他的路?”她訝異。他還有招?!


    “你聽過同居這迴事吧?”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跟試婚的情形差不多。”


    “同居?試婚?”她快瘋了。


    “反正你擺脫不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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