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是全國大賽的第一天,因此早苗渾身僵硬,動作實在說不上有多好。不過,她還是和其他選手一樣是兩支獲勝,所以也很了不起了。在此我就稱讚吧。


    我們的循環賽第二場比賽就在她們的下一場。過程是中間連三場平手,由我以兩支獲勝分出結果。不過,算了。管她們福岡南要搞全勝的十支勝利或什麽,我們有我們的贏法。劍道不是看支數——不對,支數也很重要,但現在沒必要和隔壁組的隊伍比較這些。


    盡管我這麽想,但在之後的比賽中,又是福岡南展現出壓倒性勝利的戲碼,實在讓人內心很難保持平靜。那是隻有早苗少了一支的九支獲勝,福岡南在兩場比賽中共獲得十九支,同樣是兩場比賽,但我們隻有七支,幾乎是三分之一。盡管我想逞強說那不是直接反映出實力的差距,但不論怎麽看,都會認為這支數的差異就是彼此戰力的差距。


    因為如此,麵對第一天結束後意誌消沉的隊員們,我想不出該對她們說什麽。盡管大家集合在比賽場一角,但沒有人出聲,也不看彼此的眼睛。


    當小柴和其他學校的指導老師打完照麵加入我們後,大家才都抬起頭來。


    「啊……總之,首先是田原……你今天很努力了。」


    「……謝謝老師。」


    「而田村……嗯,有充分做出動作,打出很符合你風格的比賽。不過要注意的是,稍微不要那麽急著攻擊。」


    「……是。」


    「要蓄積,再蓄積喔!」


    「是。」


    「久野……嗯,你也有照策略行動,照那樣就行了,不必勉強攻進去。」


    「……是。」


    「至於深穀……你的第一場比賽打得比較好,第二場是怎麽了?」


    被這麽一問,隻見她歪過頭。


    「……總覺得……前一場比賽的人打得太好……」


    的確。看到了那樣的比賽,要不心生恐懼或許不可能吧。


    「嗯嗯……不過,你的第二場比賽順利打成平手,所以不必太在意。」


    沒錯、沒錯。後天和你對上的福岡南副將可原本是主將選手喔——這種多餘的話還是別說得好。


    「最後是……磯山。」


    小柴一直盯著我的眼睛。幹嘛啊?你是對我今天對戰的狀況有什麽意見啊?


    「……明天就是個人賽了。」


    是啊,的確就像你所說。


    「不論麵對的是誰,所謂『表現出屬於自己的劍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你要好好打給她們幾個看。你應該能辦到,而且你也應該累積了足夠的練習,讓那轉變成力量。」


    在小柴後方稍遠處,正好有福岡南的選手隊走過。早苗、黑岩正偷瞄著我們。


    「那麽……明天是替磯山加油,後天則是團體錦標賽。大家要好好打!」


    「是!」聲音還算整齊。


    「三十分鍾後到玄關前集合。」


    「是,謝謝老師。」


    我立刻奔向廁所。


    其實,我從剛才就一直憋到現在。


    第二天,中午過後舉行女子個人賽,這天是從第一輪到第四輪。


    不愧是從各都道府縣選出的代表,個人賽之中沒有半個弱小的選手,但我可也沒有吃敗仗。


    這絕佳狀態是有原因的。


    今年我在對戰時,特別留意以刺喉為中心的組合。這是在對學妹的指導中,自己反過來學會的一件事。


    和擊麵、擊手、擊腹相比,能巧妙運用刺喉的選手是極端地少。不需多說,原因就是直到國中為止,都禁止在比賽中使用刺喉。換句話說,大致算來,多數選手對於刺喉隻有約兩年的經驗。


    然而,來自桐穀道場的我可不同。刺喉不隻是奪下勝利的第四項技巧,更是攻擊對手中心的意識源頭。如果刺喉用得好,擊麵就會變得更厲害,也更能發揮擊手;擊腹的狀況就有些不同了。但總之,透過徹底運用刺喉,就能想見與其他原本獨立的技巧相互搭配、銜接所創造出的加成效果。我在指導學妹們時再度體認到了這些事。


    這份意識,支撐著今年我「沒有動搖的戰鬥」。


    「手……勝負已分。」


    結束第四輪,行禮,離開比賽場。


    第一個跑向我的是一年級的長尾。


    「學姐辛苦了。」


    我坐在會場一角,才拿下頭盔,她便立即遞上毛巾。


    「……謝謝。」


    在我擦拭臉和頭發上的汗水時,其他社員和小柴也聚集到我周圍。


    我問小柴:


    「那邊的……黑岩那邊如何?」


    小柴輕輕地點了兩次頭。


    「非常順利地晉級啊。她在第四輪對上榮林學園的安原,然後……把她秒殺了。」


    秒殺了那個安原啊。


    「是嗎……我會謹記在心。」


    接著繼續舉行男子個人賽,但由於沒有特別想看的選手,於是我們結束後便離開會場。


    第三天早晨。


    大會執行委員會指定的落腳處,櫻井飯店。


    我在飯店玄關前仰望天際。


    這就是命運之日的天空啊。


    我有如喪失幹勁地靜靜望著那片萬裏晴空。


    或許是因為潑過水吧,空氣冰涼得非常舒服。


    我暫時閉起眼睛享受那陣風——


    今天,我終於要和那兩個人戰鬥了。


    早苗,這個大阪就是我和你的約定之地,正好在神奈川和福岡中間,很公平吧?沒有異議吧?


    黑岩,你一定要脫穎而出,我就在決賽的舞台等你。


    「所有人都到了吧?好——那麽出發了——!」


    在久野的號令下,大家坐上小巴士。投宿在同一間飯店的島根、東京、群馬的隊伍由於在第一天落敗而離開了。巴士是被我們包車的狀態。


    盡管車上的冷氣很強,但在窗邊曬太陽時,皮膚仍會感到炙熱。


    約十五分鍾便抵達舞洲競技場。走下巴士後,外頭幾乎是高達體感溫度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溫。一取下行李,我便趕緊逃入會場。


    隻不過……


    我已經有某種像是既視感的感覺。並不是因為已是連三天來這會場,而是沒有產生自己將經曆一場全新、未知事物的預感。我感受不到「這是個隨處可見的比賽早晨光景」以外的事物。


    不過就這樣啊——我一點也不願意這麽認為。


    今天,我要使出我所擁有的一切,並且用這雙手抓住極致的勝利。


    我想要的,是能和這種大日子早晨相唿應的亢奮。


    著裝完畢後在練習場占好一塊地方,連候補在內,所有人一起做替代暖身體操的練習。揮劍練習與切返,還有各種擊打,以及一些互角練習。


    當這些都練完後,我獨自繼續練習揮劍。


    周圍的吵雜聲仿佛傳不進我的耳裏。


    唯有揮下竹劍時劃過空氣的聲音,持續在我的額頭正前方發出鳴聲。


    沒有敵人,我隻是斬過空氣。


    不過,托這練習的福,我漸漸醞釀出了氣。


    久野叫我,但被我忽略了。


    再五十支,給我揮舞這把劍的時間吧。


    最後一天從女子個人的半準決賽開始。


    各比賽場一齊開始。


    我在第一比賽場,對手是岡山縣代表、名叫川田的選手。


    那實在不是我喜歡的劍風,氣勢、拔劍、體態移動都太多累贅了。仿佛在看著沒多久前的自己,多少也有些難為情。


    「嚇呀!麵耶耶耶——呀!哆啦啊!」


    有如以筷子捕捉蒼蠅——這麽說是太過頭了,總之我先用擊麵抓到她。


    「麵……第二支。」


    不過她盡管被拿走一支氣勢也沒有降低,也不輕易改變對戰方式。就這點來說,不愧是全國前八強的實力。


    隻不過,在此你是不可能把本人踹到一邊繼續晉級的啦。


    刺喉,刺喉後是擊麵。我好幾次如此表現,將意誌力充分向上提升後……


    「嚇!手哦哦咿呀!噠!」


    朝抬起的手斬去。


    「手……勝負已分。」


    迴到起始線並蹲踞。收起竹劍起身,退後三步再行禮。


    我瞄向第四比賽場,那裏已經沒半個人了。


    黑岩,還真快啊。


    同時參加個人和團體賽的選手,僅僅有十五分鍾的空檔。


    我們在這段時間內做最後的集合。


    不,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什麽需要重新確認的事了。


    「……福岡南的實力,你們也十分清楚。她們不是能以小手段對付的對手,我們隻能夠堂堂正正地從正麵攻過去。過去在練習中學會的心、技、體……有這些就夠了。盡情比賽去吧!」


    反正大概就這些話吧。


    小柴轉身麵對我。


    「主將……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我點了一下頭。


    「……願大家武運昌隆。」


    我伸出的那隻手上,疊上了六隻手。


    那麽,出陣!


    第一比賽場。錦標賽第一輪的第一場比賽,是由和歌山的田邊西高獲勝。


    我們和第二場比賽的隊伍一起整隊,行禮。交替入場後,隻留下紅色的田原與白色的黑岩。


    好,終於要開始了。


    雙方站在起始線前,蹲踞——


    「開始!」


    就連觀眾席的人也拍起手來。


    黑岩才一起身便退後一步,邊朝田原示意邊構持在諸手左上段,真是了不起的風格。那和去年夏天,以及秋天的練習賽時不同,她的站姿簡直就如一棵樹,筆直、不動搖。盡管她是敵人,但能把上段學到這程度,真是不簡單。


    對戰的田原用的是她擅長的平正眼。她在此采取最佳對策,將劍尖瞄準對手的左手拳頭。


    「咿呀!麵呀!」


    先是黑岩輕輕地以諸手擊打。但是,在劍鍔相推後不久——


    「麵啊!」


    田原以退擊麵向後躍去。


    彼此先是拉開,接著重新爭奪距離。


    田原的動作看來不錯。黑岩雖然用高舉的劍柄頭戳刺般地誘導,但田原完全沒動到劍尖。不動。她的竹劍僅僅對準黑岩的左拳頭,一點一點地縮短距離。


    我甚至認為承受壓力的人是黑岩。比起上前,後退時的步伐距離更大,感覺在壓力上是田原更勝一籌。


    「呀!麵呀啊啊——!」


    單手擊麵突然衝了過來,但田原仍沉著地應對。


    「腹哦哦啊啊啊啊——!」


    田原在反擊時使出擊腹。如何?我覺得這記打得很好。


    不,隻舉起了一支紅旗子,主裁判和副裁判的判定是無效。


    「麵呀!」


    接著是黑岩連續猛攻。不過,這應該可以視作她因為輸給田原的壓力而受到煽動吧。事實上,連個令人覺得可惜的擊打都沒有。換句話說,全都是白費的攻擊。


    劍鍔相推,田原在一瞬間做出退擊麵的動作。


    「手哦哦——咿啊啊啊——!」


    從中途變更為擊手並攻擊。


    真可惜,這時機非常棒,黑岩也完全定在原地。可惜的是,敲到劍鍔發出「喀」的聲響。這樣一來,旗子是不會舉起的。


    又是彼此互相試探距離。


    在一足一刀的距離是平正眼給予壓力。隻要一踏入對方的範圍,就使用擊腹和擊手,田原的動作不多,但展露出亮眼的攻擊。


    正因為如此,黑岩會果敢地從遠間攻擊。單手擊麵,單手擊手。然而,田原已徹底習慣平正眼、反應十分迅速,再搭配應擊技後,甚至顯現出黑岩被困在劣勢的畫麵。


    但是,說田原很辛苦也確實很辛苦,因為她沒有能主動攻擊的招式。


    雖是一足一刀的距離,但若確實測量,會發現黑岩的擊打距離要來得多上許多。若是彼此都拉近距離,機會一定是先來到黑岩手上。因此,田原隻能使用應擊技。而當她再次踏入距離之後,黑岩也沒有攻擊的意思,徹底進行防禦。所謂退擊技,隻要對手向前一步便無法定出勝負。田原的體能確實很好,但黑岩也相當不錯。在幾乎相同的條件下,一邊是退後的同時攻擊,而對手若不上前便防守,如此一來,究竟哪邊比較有利就很清楚了。在上前同時防守的那邊會輕鬆數倍。


    你要怎麽做?田原。你要怎麽做?黑岩。


    維持在接近遠間的距離,使用上段和平正眼的兩人相互瞪視。


    彼此都在猶豫攻擊嗎——


    不對,黑岩再度以單手擊麵打過來了。田原和之前相同地應對,但可惜的是沒有空隙讓她反擊。


    劍鍔相推。田原若想攻擊,就隻有這時候。麵對高個子的黑岩,擊麵顯得有些不利。若能像剛才那樣使出擊手就好了,但黑岩也應該已經非常小心了吧。腹部沒有空隙,這下該怎麽辦?


    田原迅速地將左腳向後伸,她已經決定要用哪種退擊技了嗎?


    然而在此同時,黑岩的右腳也向後退。


    怎麽了?黑岩也想采取什麽行動嗎?


    田原不知是不是為了防備黑岩的退擊技,停下了腳步。反倒是黑岩沒有停止,邊退邊用力揮下。


    擊麵嗎?


    田原應該也是這麽認為吧。她的劍尖朝上,為了撥開擊麵而舉起手腕。


    盡管如此,黑岩依舊使出了擊麵。


    黑岩的竹劍劃出一個巨大的弧,朝田原的頭頂襲來。


    直到最後一步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田原或許已肯定這是擊麵了吧,於是她往擊麵的軌跡舉起自己的竹劍。


    如果是一般的退擊麵,這應該能充分撥開。然而,黑岩的攻擊並非如此。


    黑岩的竹劍在中途一瞬間仿佛靜止了。不對,實際上或許隻是稍微放慢了速度。


    然而,那所產生的些微偏差,令田原的竹劍對空間感到迷惘。


    黑岩的竹劍再度動作,而這次居然是隻靠左手擊打,有如鞭子般彎曲的竹劍——


    那算什麽啊?


    「麵呀啊啊啊——!」


    若真要給個稱唿,就是單手退擊麵。但是,至今為止我既沒看過也沒聽過這種技巧。


    「麵!」


    一名副裁判認定無效,但主裁判和另一人都舉起了白旗子。


    可是啊,能夠用這種招式嗎——


    兩人迴到起始線,此時正好提示音響起了。


    「停止……勝負已分。」


    宣告的是黑岩的勝利,行完禮的田原垂著肩膀歸隊。


    我和大家坐成一排,而她來到我的左後方並跪下。


    「……對不起……我沒辦法打贏她。」


    我也稍微迴過身,看向田原的頭盔裏。


    「……沒事的……」


    也許甚至該說,能看見剛才那招是件非常幸運的事。如果不知道那種招式,在決賽中突然被這麽應付的話,反而是我會陷入危險。


    「……田原,你打了場好比賽。那一招……說不定是因為和你交手才逼得她用出來。」


    田原恍然大悟似地抬起臉。


    「……我要感謝你,辛苦了。」


    田原一個勁咬緊嘴唇,但她什麽也不說便離開了。


    接著是次鋒戰。田村十分勇敢地麵對對手。不,她幾乎有些過於勇敢,若沒表現好甚至會讓人覺得「是自暴自棄嗎」般亂七八糟地斬。她把小柴說的「別急著攻擊」的忠告放到哪去了啊?


    她挨了好幾記相當具威脅的攻擊。事實上,有三、四次舉起了一支白色旗子,但她沒讓對手擊出能得分的攻擊,總算是帶到平手。


    令人吃驚的是中鋒的久野。


    「麵!」


    盡管她用的不是單手而是諸手,不過突然打出的擊麵讓她先馳得到一支。之後是穩紮穩打、保持體力的策略。這絕不是什麽值得稱讚的打法,但這種時候也無法要求太多。逃吧、逃吧!當覺得危險時就黏上去、黏上去!


    「停止……勝負已分。」


    居然以一勝一敗迴到平手狀態。


    然而副將的深穀——


    「手……第二支。」


    卻拿對手的猛攻徹底束手無策。


    「腹……勝負已分。」


    三兩下被秒殺,以兩支落敗。不過,對手本來是擔任主將的選手,所以也隻好當作是個難得的體驗吧。


    「……非常對不起。」


    擦肩而過時,深穀以哭泣般的聲音說道。


    「沒關係……我一定會搶迴來。」


    我若能拿下兩支獲勝,那麽就是二勝二敗,支數也是各三支的平分秋色。隻要在代表戰分出高下就好了——


    但是,這種得分預測也隻到走進比賽場為止。


    站在正對麵選手的腰垂上,寫著「福岡南」和「甲本」。


    盡管不願意,仍教我想起三年前那一天。


    橫濱市民秋季劍道比賽。那時候,寫在「甲本」上方的是「東鬆學園」。現在,卻是由我背負那幾個字,還真是諷刺啊。


    或許是因為第二到第四比賽場的比賽已全數結束,視野格外寬廣。在此同時,我的身體也感受到從會場全體投射過來的視線。


    進入比賽場,相互行禮。


    接著前進至起始線,蹲踞。


    啊啊,好像迴到了那一天。


    「開始——!」


    我們沐浴在巨大的掌聲中,彼此構持好,以劍尖指向對方。


    能在這地方重逢,以及能與這個對手戰鬥的喜悅。


    在最棒的舞台迎接最棒的對手。


    共同活在這時代、獨一無二的好對手。


    來吧,要開始羅!


    開始我們的戰鬥——


    「哈啊!麵耶耶耶——!」


    「嚇啦!麵啊啊啊——!」


    互擊的擊麵。彼此向後一躍,保持殘心。


    很不錯嘛,早苗。剛才你的身影看來非常巨大呢。


    「嚇!手咿啊啊啊——!」


    「哈啊!腹喔喔喔喔——!」


    擊打也變強了。剛才的擊腹還真教人緊張呢。不過,還差得遠!我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就被你打下來!


    先是拉開距離,重新構持好中段。


    我將劍尖精確地瞄準她的下顎,隻要有一絲空隙,我就會刺下去喔!會貫穿喔!總而言之,我朝著中心攻去。


    早苗依舊用她柔順的步伐想讓我偏離她的中心,而她則采取自己不放開對手中心的幽靈戰術。然而,這部分我可也不會退讓。互相以劍尖牽製,這是兩個人爭奪一個先革大小的空間的空中戰。


    我若向前進,早苗一定會往旁邊繞開,而且還是一直朝我的右側、再右側。這是代表「我要用擊手攻擊喔」的動作嗎?或者,還有其他不同的含意?


    不,我觀到了——就是這裏!


    「刺耶耶啊!」


    可惜,我打中麵金的下巴,不過——


    「麵啊!」


    我緊接著打出擊麵,旗子——沒有舉起。


    「哈!麵!」


    在我迴身的瞬間吃了一記擊麵,正打在頭盔右邊墊布的柔軟處。混帳,痛死了!不過,這記也沒有舉旗。


    「噠啊啊——啊噠啊!」


    「手哦哦——!」


    隻不過,和本人對打卻還敢這樣從正前方拚高下,你這家夥真有種啊。早苗,你這家夥啊——


    「麵耶耶啊!噠啊!」


    「手!咿呀啊——!」


    真是不可思議呢。明明我們已經打成這樣了,旗子卻完全沒有舉起來,明明雙方都做出了很漂亮的攻擊啊。


    啊啊,不過,如此盡情地交手真是睽違已久了。畢竟這陣子以來,都沒有這種戰鬥。放鬆——這麽說是挺怪的,不過隻要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喜好,就算被拿走一支也好,我想循著感受擊打。要能以這種心情比賽,恐怕在其他場合是無法實現的吧。


    「唔咧啊!腹唔唔啊!噠啊啊——!」


    該死!又是隻有一支旗子啊!


    「呀!手哦哦——!」


    超痛的!你這王八蛋!那邊是手肘啊!


    又是劍鍔相推。該死的,你在笑屁啦!啊,我現在也在笑嗎?不對,我才沒有笑咧!


    「哈!麵耶耶耶——!」


    慘了。要被打中了——不,隻有一支白旗舉起。剛才的退擊麵真是危險啊。


    好了,重新來過吧。讓我們再打一次吧!要來比誰能抓住中心羅!和你玩這個可是最有趣的。看吧,我會刺過去喔!無論什麽時候,我都能將你的喉嚨——


    嗯?怎麽了?像剛才那樣把中心搶迴去啊!好啦,你要是不快點搶迴去……


    「麵啊!」


    我就要攻擊羅!看吧。


    「手哦哦呀!」


    喂,你幹嘛啊?這不是讓我打到了嗎?到底怎麽了啊?好好用步伐擋開啊!


    「手!麵啊啊啊——!」


    喂,你是突然怎麽了?在幹什麽啊?早苗!


    擊麵,麵連擊麵,擊手。喂,怎麽啦?


    擊腹,擊麵,擊腹,刺喉。好啦,快點反擊啊!


    刺喉,擊麵,刺喉,擊手——


    啊,難道說,你有哪裏不對勁?哪邊痛嗎?手腕看起來似乎沒事,基本上還能撥開。那麽是腳羅?哪邊的?右腳?左腳?喂,早苗,你到底怎麽了?


    擊麵。喂!你根本完全動不了了啊!


    擊手。我知道了,是右腳吧。右腳踝,不對,是膝蓋嗎?


    麵連擊麵。不會吧,喂!早苗,你好好移動啊!好好撥開啊!話說迴來,你從剛才就完全沒攻擊我嘛!


    打過來啊!就像當時在橫濱交手時那樣,對著頭頂給我暢快的一擊啊!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就——


    「麵耶耶呀!噠唔啦啊啊啊——!」


    早苗——


    「麵!」


    紅旗了,三支。


    這算什麽啊!這不是讓我拿下一支了嗎!


    不,還有時間,快搶迴去吧,早苗。


    正當我這麽想時,提示音響了。


    「停止!」


    就在主裁判舉起雙方旗子的同時。


    早苗的身體,一個往旁傾斜——


    「……啊!」


    竹劍掉在地上——


    「早苗……」


    我也不禁拋下竹劍跑上前去。


    「早苗!」


    我當場跪下,抱起橫躺在地的早苗。


    「早苗……你……」


    她在笑。早苗在麵金裏頭合起一半的眼睛,笑著。


    「……嘿嘿……我終於……輸給你了。」


    「你……你說什麽鬼話啦!」


    我用仍戴著手套的手掀起早苗的袴裙。


    白皙的腿。在那右膝蓋上,綁著交織了好幾層的彈性帶、構造複雜的護具。我曾經在運動新聞上看過和這類似的東西——


    「你……根本韌帶受傷了啊!為什麽、為什麽……」


    盡管如此,早苗依舊笑著。


    「因為……不管怎樣,我想在這……走到這一步,想和你再對戰一次嘛……」


    不行。汗水流進眼睛,視線一片模糊。


    「……這樣子,我……贏了這德行的你……我也一點都不會高興啊!」


    突然間,我看到早苗的笑臉扭曲了。


    「不要說那種話啦……因為,我也是拚了命戰鬥啊……」


    從我的頭盔到早苗的頭盔,有水珠一滴一滴地落下。


    現在,我似乎才終於明白。


    「不對……說不定……其實我是,我是想要再輸給你一次……」


    我的身旁出現一雙黑色的腳。


    「……剛才已經叫人抬擔架來了,你先到一邊……」


    閉嘴!——但我已不再是會將心中所想之事直接講出來的武者了。


    「……不。請不要……讓擔架進入比賽場。我們會確實按照禮節出場的。」


    我脫下手套,右手臂伸到早苗的臀部下。


    「呃!等等……」


    我的左手臂從她的腋下繞住背部。


    「……哼!」


    我將早苗橫著身子抱起。雖然頂著護心應該滿痛的,但隻要一下子就好,忍著吧。


    我從敵方的起始線退後三步,行禮。該死,早苗你很重耶!


    於是我直接將早苗抱去福岡南的陣營。


    擔架已攤開在那,對方的選手也幫忙我將早苗放到擔架上。


    我聽到她說「磯山同學」,但我輕輕敲了一下早苗的護心後便站起身。


    接著和正站在一旁的黑岩四目相對。


    「……磯山。這個債,我一定會在決賽還給你。」


    正合我意。


    「好啊……我就在最高點等你。」


    我們幾乎同時伸手相握。


    輕輕地,僅有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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