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坐在曾經屬於曹武戈的那把官椅上,拿著花名冊,抬眼看向站在麵前的湯默,開口道:“湯指揮使,你給我交代一下吧,裏邊名額與你實際統領的手下有出入啊。”


    湯默心中一凜,不敢隱瞞下去,畢竟眼前這位王大人看起來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於是他決定扮演起老實人來,趕忙說道:“大人,不瞞你說,名冊上有六百二十人,實際上差倆人到六百。”


    這種吃空餉的情況,在官場之中也見識不少了。


    比起吃空餉這種貪婪之舉,故意不給軍士發餉性質更加嚴重,簡直是在動搖軍心,是對士兵們的極大不公。


    元熙帝讓自己暫管五城兵馬司,自己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把先前在皇城司東城按照以營為單位,當場發糧餉的辦法,推行在五城兵馬司。


    後來者想必不敢冒著兵丁觸怒的風險,明著廢除這個做法。


    王睿目光再次落在湯默身上,開口道:“湯默,你去從五城兵馬司的兵卒中擇選一百五十個精壯兵丁。”


    湯默一聽,“是,大人。”


    王睿見湯默沒有多問,接著說道:“湯默,本將軍懷疑東城之人會與五城兵馬司裏的人裏應外合,極有可能於夜晚來殺錢思齊滅口。你且悄悄安排人布置防範,莫要走漏了風聲。”


    “大人放心,小的定當竭盡全力,不讓賊人得逞。” 說罷,便領命而去。


    待湯默走後,衛陽從一旁走了出來,“大人,您就這樣相信湯默?誰知道他是否可信呢?”


    “衛陽,如今這形勢,我們也隻能先用用看了。本將軍也知道此舉有些冒險,但我們現在沒有太多的選擇。若錢思齊被滅口,我們想要查清背後之事就難上加難了。”


    衛陽聽了王睿的話,也不好再說什麽,站在一旁。


    王睿抬頭看了看天空,打算借可能到來的臨江幫殺人滅口之人,給錢思齊施加壓力,迫使他開口說出真相。


    在臨江幫的後院中,幫主董勇坐在那裏,看著幾位當家的,緩緩說道:“幾位當家的,告訴你們五城兵馬司的錢思齊被捉了。”


    四當家成才一聽,驚得站了起來,大聲說道:“他不是昨日還見個麵,如此突然的。”


    三當家黃成皺著眉頭,似乎在迴憶著什麽,說道:“難怪,前天尋我找幾個幫手,教訓一下東城不長眼的一個小校尉,結果這人的功夫了得,一位兄弟折命,兩位兄弟大傷,怕是東窗事發,惹上麻煩了。”


    董勇頓了一下,說道:“是前些日子剿滅一字山的賊人,大勝歸來的王睿。”


    三當家高風聽了,恍然大悟道:“是拿狀元郎王公瑾嗎?封了爵位,坐上皇城司的頂頭上司的寶座,幫裏很多人私下講著這人的事,現在和咱們有麻煩了。”


    成才焦急地說道:“大哥,怎麽辦呀。”


    董勇心中暗自歎氣,他是幫內唯一一個明了臨江山的靠山是楚王的人,這個秘密其餘幾位當家都不知道,他也知道因為自己的隱瞞,幾位當家有時候會覺得他不信任他們。


    但此時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錢思齊也是楚王埋在五城兵馬司的一顆棋子,如今錢思齊被捉,若不除掉他,對臨江幫極為不利。


    “除掉他,否則對我們不利。”


    幾位當家互相看了看,事情到了這種水火不容的地步,錢思齊活著的話,對大家沒有任何好處,更重要的是惹到大人物不快。


    齊聲說道:“請大當家吩咐。”


    “好。”


    高風皺著眉頭,幽幽地說道:“五城兵馬司倒是好混進去,但想要接觸到錢思齊,需得有內應指引不可,否則兄弟進去了,也會跟沒頭蒼蠅一樣。”


    黃成聽了高風的話,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興奮地說道:“曹武戈手下的指揮使沈磊,上次讓錢思齊牽線,放了我手下,收了咱們銀子,我等下去尋尋他。這沈磊既然能為了錢放咱們的人,想必這次也能為咱們所用。”


    董勇坐在主位上,“老二,此事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動靜一定要小,不要鬧得人盡皆知。”


    黃成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說道:“大哥,你放心好了,萬無一失。”


    董勇又轉頭對眾人說道:“另外,再讓兄弟們最近老實些,還有那幾個打了人的兄弟,給了銀子,趕緊出城跑路!咱們現在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必須把所有的尾巴都處理幹淨。”


    夜色如墨。


    把守兵馬司總衙門大門的兵丁們像往常一樣站崗,夜風侵襲,一個兵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指揮使沈磊從裏麵走了出來,“兄弟,這天兒可真冷啊。”


    幾個兵丁恭敬地迴答道:“沈大人,確實冷得很。”


    沈磊走近兵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兄弟,你看這王大人都已經迴家了,官衙裏現在也不會有什麽人來。這麽冷的天,你們在這兒站著多難受啊。我那兒備了些酒,進去喝兩杯,暖和暖和。”


    兵丁們聽了沈磊的話,咂了咂嘴,有些猶豫,畢竟王睿剛上來就來個下馬威,他們可不敢輕易觸犯軍規。


    若是擅離職守,被發現了可不好。


    一個兵丁說道:“沈大人,這不好吧。要是知道我們擅離職守,肯定會怪罪的。”


    沈磊笑了笑,他說道:“兄弟,你不用擔心這個。我這不是普通的喝酒,今天可是我母親七十大壽的好日子。我在屋裏備了些酒菜,想和兄弟們一起熱鬧熱鬧。這也算是沾沾我母親的喜氣,而且咱們就在這衙門裏,也不會耽誤什麽事兒的。”


    兵丁聽了沈磊的解釋,心中開始動搖了。


    在這裏站崗多年,還真沒見過哪個歹人闖進這裏的。


    於是,幾個人對視一眼,便跟著沈磊走了。


    這一走,轉眼背後就跟著七八個黑衣人手持鋼刀,悄然進去。


    在離五城兵馬司司衙不遠的高樓之上,韋東和王睿靜靜地伏在那裏,注視著下方的動靜。


    “大人,果然來了。”


    王睿的眼神變得更加冷峻,低聲說道:“韋東,給湯默鳴笛吧。”


    韋東應了一聲:“是,大人。”


    笛聲響徹夜空,五城兵馬司周圍巷弄裏的兵丁們聽到這號聲音,從各個角落湧出,朝著五城兵馬司的大門衝去。


    王睿在客棧房頂眺望片刻後,招唿韋東:“走,下了這高處,我們也該前往五城兵馬司了。”


    此時的五城兵馬司官衙庭院內,臨江幫幫眾正貓著腰,朝著牢房的方向快速移動。


    一心隻想盡快到達牢房,殺掉錢思齊以絕後患。


    突然,四方牆頭火把亮起,刹那間,整個官衙被照得如同白晝。


    臨江幫幫眾們大驚失色,領頭人咒罵道:“不好,中計了!”


    與此同時,衙內喊殺聲驟起,兵丁們從各個角落湧出,朝著臨江幫幫眾衝了過去。


    一時間,兵刃碰撞聲、喊殺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


    在隔壁院落裏,正招唿兵丁吃酒的沈磊聽到這動靜,麵色突變。


    他手中的酒杯差點掉落,眼睛瞪得大大的。


    原本還在歡聲笑語吃酒的兵丁們也紛紛站了起來,。


    一個兵丁顫抖著聲音問道:“指揮大人,這…… 這是怎麽迴事?”


    沈磊此時心中慌亂不已,但他還是強裝鎮定地說道:“別慌,可能是有賊人入侵,大家先拿起武器。”


    說著,他帶著兵丁們朝著外麵走去,剛到廊簷下,就被湯默帶著的兵丁攔住了去路。


    湯默一臉冷峻,眼神中透著審視與懷疑,他大聲質問沈磊:“沈磊,你是不是就是引來賊寇之人?”


    沈磊一聽,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反唇相譏道:“湯默,你莫要血口噴人!我怎麽會引來賊寇?我也是聽到動靜,想帶著兄弟們出去查看,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汙蔑我!”


    湯默冷哼一聲,他對沈磊本就有所懷疑,如今見他這般狡辯,更是堅定想法。


    下令:“來人啊,把沈磊給我拿下!”


    沈磊見勢不妙,知道自己不能就範,他執刀頑抗。


    一邊抵擋著衝上來的兵丁,一邊往後退。


    邊退邊喊道:“你們誰敢靠近我,我今天就跟他拚了!”


    湯默看著沈磊,大聲說道:“沈磊,你若是繼續執迷不悟,你可曾想過你的家人?你老娘大壽,不想老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沈磊一聽,身體一震,手中的刀也不自覺地晃動了一下。


    周圍的兵丁們一擁而上,趁他分心之際將他製服。


    王睿在韋東等扈從的簇擁下一進入院子,就看到院內燈火通明,地上有著斑斑血跡。


    一個手下急匆匆地跑過來,向王睿稟報此次戰鬥的結果:“大人,經過一番激戰,八個賊人中,已經死了六個,活捉了兩個。”


    “將活捉的人押至官廳,今晚連夜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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