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肩負著輔助京營剿滅京城外圍盜匪的職責,元熙帝此次將王睿派至鎮國公牛繼宗的勇字營,借口雖找得巧妙,但以往這種情況實屬罕見,幾乎沒有過。


    上麵肯定早已傳喻給牛繼宗,他也料到稍後多半會被刁難。


    畢竟闖入人家的地盤,還說是來分攤權力,人家能滿意才怪。


    勇字營帳外,一些軍營中的將士閑來無事,紛紛圍攏過來,好奇地看著王睿這些身穿飛魚服的人馬,竊竊私語著。


    王睿裝作淡定無比,他深知越是波瀾不驚,別人才會覺得無趣而離開。


    他留下寧風和韋東在帳外,自己則大步走進主帥帳內。


    一入帳中,隻見黑壓壓的一群披甲將領。端坐在主位上的,高大魁梧、麵容粗獷、頜下蓄著濃密虯髯之人,應該就是牛繼宗了。


    當初在宮宴上,王睿見過這人一麵。


    牛繼宗拱了拱手,說道:“勇字營都督牛繼宗,王大人勞師動眾,不知有何公幹?”


    主帥行禮,帳內的其他將校也連忙跟著抱拳起來。


    王睿強忍心中不快,不卑不亢地說道:“牛都督,本官奉陛下命令,從勇字營抽調八百精兵,蕩平一字山賊寇。”


    項元開口道:“王大人可是不知道一字山裏麵的兇險,算上你帳外的人,再從這裏抽調,合起來不過是近千人嗎?估計是兇多吉少,我看王大人就此打退堂鼓,保全性命即可。”


    牛繼宗故作怒道:“怎麽說話的?陛下派王大人過來一趟,必有用意,如此詆毀,對得起陛下嗎?”


    項元連忙說道:“都督,卑職其實也是為王大人著想,深山可不像是在城內,萬一有歹人傷了王大人,卑職不好交代。”


    “胡說什麽,王大人名聲在外,再如此的話,本都督可要好好處罰你。”


    接著又道:“王大人,這是本都督手下的都督僉事項元,平時有些過激,還望不要見諒。”


    王睿心中冷笑,這兩人分明是在唱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給自己下馬威呢。


    他迴道:“都督大人太客氣,你我都是給陛下效力,項都督僉事的善言本官會給予考慮的,但是陛下交付的差事作為臣子定要認真對待。”


    看著王睿心如平水的神情,牛繼宗說道:“王大人少年英雄,勇氣可嘉呀,我就不打擾你了,鎧甲糧草盡管挑選,我手下的人馬是京城中難得一見的。”


    王睿心中暗自吐槽,一般般吧,進入你的軍營後,發現軍心渙散,目無軍紀,說是精銳,怎麽連一字山的賊寇都解決不了呢?


    但該說的還是要說,王睿說道:“牛都督,你可要好好管教你的士兵,該操練就操練,別辜負陛下對你的期望。”


    此言一出,帳內的將校臉色大變,紛紛看向王睿,心中暗想,這種話你都敢說,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又望向牛繼宗,觀察他表情的變化。


    牛繼宗的臉色陰沉起來,暗罵道好個巧舌如簧的進士。


    臉上卻掛著笑道:“王大人,兩軍對戰,可不是逞口舌之利就能輕易獲勝的。”


    王睿鎮定道:“牛都督和一字山的賊寇交手多年,本官一定從中吸取經驗教訓,倘若有幸獲勝的話,本官一定給都督上奏。”


    聽著王睿看似誇獎的話語,牛繼宗細品其中的意思,感覺到王睿是在挖苦自己。


    他心中不禁懷疑,該不是這王睿察覺出自己與一字山賊寇的端倪吧?


    一字山可是與京城眾多一些權貴有交易的,甚至包括自己的老相識賈赫。


    話不投機半句多,牛繼宗和王睿不歡而散,拂袖而去。


    臨走時,牛繼宗還是讓自己看不順眼的一個千戶名叫秦山,由他和王睿的皇城司人馬配合。


    盡管牛繼宗對元熙帝的離奇安排再怎麽不滿,也不敢觸怒龍鱗。


    害怕王睿入了天子的眼,其中怕不是有什麽算計吧。


    帳外,王睿和一個一身戎裝的約四十歲中年千戶交談,千戶正是秦山


    。秦山對著王睿抱拳道:“大人好,卑職乃是秦山。” 王睿問道:“倘若我沒有來的話,是不是你帶人進山圍剿一字山賊寇?”


    秦山迴道:“是的,大人,卑職還被迫立了軍令狀。”


    看著王睿貌似好說話,秦山想起都督大人可能是喝醉酒後當眾給牛繼宗說了掏心窩的話,當然不是好話,而是壞話,加上安插人事,頂替自己的位置,秦山不答應,才被牛繼宗在黑名單上畫上了名字。


    王睿搖了搖頭,心想著一字山的賊寇,牛繼宗根本就不會去蕩平,還給人下了軍令狀,估計是看這千戶不順眼,借此讓他戴罪,離開勇字營,真夠慘的。


    王睿說道:“秦千戶,我和你是站在同一條線上的,這時候咱們要互相照顧,你手下有多少能跑起來的人?”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王睿怕其中有老弱病殘混在其中,上山後沒被偷襲而死,可能累死半活不成,造成非戰鬥減員。


    秦山說道:“大人,你是說能作戰的一線人員?卑職手下有一千餘人,除去文書、後勤,能直接打仗的有八九百人員。”


    人數可以了,王睿說道:“你馬上號令聚集過來吧,打贏的話本官給眾人分五成的戰利品,其餘的另外處置。”


    “是的大人。”


    王睿偕同韋東、寧風跟隨秦山來到了他麾下軍兵的駐地。


    眼前的八九百軍兵,軍容實在難以稱得上整齊。


    士兵們有的站姿隨意,有的衣衫不整,完全沒有正規軍隊應有的風貌。


    換做是在王睿整頓過的皇城司東城衙門,這樣的軍容風貌恐怕很少見。


    人要麵子樹要皮,門麵先要撐好,才能給人一股無形的壓力。


    秦山看出王睿的無奈,說道:“大人,和邊關將士相提並論呢確實有所欠缺,但是咱們比起賊寇武器好得多,不會吃虧的,而且大人許諾戰利品,弟兄們有鬥氣了。”


    靜聽著秦山的話,麵色幽沉,說道:“好吧,也給皇城司的兄弟們換上鎧甲吧。”


    在這爛透的京營中,有著自己一套獨特的遊戲規則。


    別提什麽為朝廷捐軀,當兵大多數是為了填飽肚子,扯什麽道義呢?


    提前分配戰利品,是為了避免兵卒在戰後哄搶,從而導致自亂陣腳。


    在這樣的環境下,想要整頓京營絕非易事。


    整頓京營,或許隻是一個願望,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相比之下,另起爐灶建立一支新軍,似乎是一個更可行的辦法。


    幸虧王睿從皇城司帶了兩百人出來,彌補打起仗來可能出現的戰力不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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