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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上官鐵生所吸的煙草之中,混有極猛烈的迷~藥,他一來平時吸慣,二來口鼻之中另有解藥。


    那青年站在一旁跟哈赤和尚說話,沒理會身旁的打鬥,忽然間鼻中聞到一股異香,其中竟混有黑道中所使的迷香在內,不由得大怒。一瞥眼間,隻見上官鐵生的煙管已點向驚鴻姑娘膝彎穴~道,嗤的一聲響,煙焰飛揚,焦氣觸鼻,她裙子已燒穿了一個洞。


    驚鴻姑娘受傷,大叫一聲,上官鐵生第二下又打向她的腰間。那青年怒喝:“住手!”


    上官鐵生一怔之間,那青年一彎腰,已除下哈赤和尚的一對鞋子,返身向上官鐵生燒紅了的煙鬥上挾去。那青年這幾下手腳當真是如風似電,哈赤和尚一怔之下,大叫:“你……你脫了我鞋子幹麽?”


    他喊叫聲中,那青年已用兩隻鞋子的鞋底挾住了那燒得通紅的镔鐵煙鬥,一掙一扭,繞到上官鐵生身後。嗤嗤幾聲響,上官鐵生衣袖燒焦,他右臂吃痛,隻得撒手。


    那青年連鞋帶煙管往外一抖,摔了出去,搶步去看驚鴻姑娘,隻見她雙目緊閉,昏迷不醒。啪啪兩響,哈赤的一對鞋子跌在酒席之上,湯水四濺,那煙管卻對準了郭玉堂飛去,力勁勢急。


    郭玉堂叫聲:“啊喲!”急欲閃避,隻是那煙管來得太快,又是出其不意,一時不及躲讓,眼見那通紅炙熱的鐵煙鬥便要撞到他的麵門。吳曦伸手抓起一雙筷子,力透筷端,半空中將煙管挾住了。


    這幾下兔起鶻落,變化莫測,大廳上群豪呆了一呆,這才齊聲喝彩。


    那青年向吳曦點頭一笑,謝他相助,免致無意傷人,轉過頭來,皺了眉望著驚鴻姑娘,不知如何解救,一頓之下,向上官鐵生喝道:“這裏大夥兒比武較藝,你怎地用起迷~藥來啦?快取解藥出來!”


    上官鐵生被他奪去煙管,知道這書生出手敏捷,自己又沒了兵刃,不敢再硬,隻陰陰地道:“誰用迷~藥啦?這丫頭定力太差,轉了幾個圈子便暈倒了,又怪得誰來?”旁觀眾人不明真~相,倒也不便編派誰的不是。


    卻見西廳席上走出一個腰彎弓背的中年婦人,手中拿著一隻酒杯,含了一口酒,便往驚鴻姑娘臉上噴去。那青年道:“啊,這……這是解藥麽?”


    那婦人不答,又噴了一口酒,噴到第三口時,驚鴻姑娘睜開眼來,一時不明所以。


    上官鐵生道:“哈,這丫頭可不是自己醒了?怎地胡說八道,說我使迷~藥?堂堂劉大人府中,說話可得檢點些。”


    那青年反手一記耳光,喝道:“先打你這下三爛的奸徒。”


    上官鐵生一低頭,這一掌居然並沒打中。那書生打得巧妙,這“煙霞散人”卻也躲得靈動。


    驚鴻姑娘伸手揉了揉眼睛,已然醒悟,一躍而起,左掌探出,拍向上官鐵生胸口,罵道:“你用毒煙噴人!”


    上官鐵生斜身閃開,向那中年婦人瞪了一眼,心中又驚又怒:“此人怎能解我的獨門迷~藥?我跟你無冤無仇,何以來多管閑事?”


    驚鴻姑娘向那青年點了點頭,道:“多謝相公援手。”


    那青年指著那婦人道:“是這位女俠救醒你的。”


    那婦人冷冷的道:“我不會救人。”轉身接過吳曦手中的筷子,挾著那根鐵煙管,交在上官鐵生手裏,仍是嘶啞著嗓子道:“這次可得拿穩了。”


    這一來,那青年、驚鴻姑娘、上官鐵生全都胡塗了,不知這婦人是何路道,她救醒了驚鴻姑娘,卻又將煙管還給上官鐵生,難道她是個濫好人,不分是非的專做好事麽?隻見她頭發花白,臉色蠟黃,體質極是衰弱,不似身有武功,待要仔細打量時,那婦人已轉過身子,迴歸席上。


    這婦人正是柳逐霓所喬裝改扮。要知若不是堂堂冷煙門毒醫,也決不能在頃刻之間,便解了上官鐵生所使的獨門迷~藥。


    哈赤一直不停口的大叫:“還我鞋子來,還我鞋子來!”但各人心有旁騖,誰也沒有理他。


    哈赤大惱,伸手往那青年背心扭去,喝道:“還我鞋子不還?”


    那書生身子一側,讓了開去,笑道:“大和尚,鞋子燒焦啦?”


    哈赤足下無鞋,甚是狼狽,奔到酒席上去撿起,隻是一對鞋子酒水淋漓,裏裏外外都是油膩,怎能再穿?可是不穿又不成,隻得勉強套在腳上,轉頭去找那青年的晦氣時,卻已尋不到他的蹤影。


    但見上官鐵生和驚鴻姑娘又已鬥在一起。哈赤轉了幾個圈子,不見那青年,隻得迴去坐在太師椅中,喃喃道:“直娘賊,今日也真晦氣,撞見了一對無常鬼,又遇上了一個白麵鬼。”口中千賊萬賊地罵個不停。


    他罵了一陣,見上官鐵生和驚鴻姑娘越鬥越快,一時也分不出高下,無聊起來,更住口不罵了,卻覺腳上油膩膩的十分難受,忍不住又破口罵了出來。


    突然間隻聽得眾人哈哈大笑,哈赤瞪目而視,不見有何可笑之處,卻見眾人的目光一齊望著自己,哈赤摸了摸臉,低頭瞧瞧身上衣服,除了一雙鞋子之外,並無什麽特異,怒道:“笑甚麽?有甚麽好笑?”眾人卻笑得更加厲害了。


    哈赤心道:“好吧,龜兒子,你們笑你們的,老子可不來理會。”一本正經的坐在椅中,隻道自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眾人瞎笑一陣,自會止歇,豈知大廳中笑聲越來越響。驚鴻姑娘雖在惡鬥,但偶一迴頭之際,卻也忍不住抿嘴嫣然。


    哈赤目瞪口呆,心慌意亂,實不知眾人笑些什麽,東張西望,情狀更是滑稽。


    驚鴻姑娘終於耐不得了,笑道:“大和尚,你背後是甚麽啊?”


    哈赤一躍離椅,迴過頭來,隻見那青年穩穩的坐在他椅背之上,指手劃腳,做著啞劇,逗引眾人發笑。原來他在椅背上已坐了甚久,默不作聲的做出各種怪模怪樣。


    哈赤大怒,喝道:“白麵鬼,你幹麽作弄我?”


    那青年聳聳肩頭,做個手勢,意謂:“我沒作弄你啊。”


    哈赤喝道:“那你幹麽坐在這裏?”


    那青年指指茶幾上的八麵玉龍牌,做個取而藏之懷內的手勢,意思說:“我想取這玉龍禦牌。”


    哈赤又道:“你要爭奪禦牌?”


    那青年點了點頭。哈赤道:“這裏還有空著的座位,幹麽不坐?”


    那青年指指廳上的群豪,左手連揚,右手握拳虛擊己頭,跟著縮肩抱頭,作極度害怕狀。


    眾人轟笑聲中,哈赤道:“你怕人打,不敢坐,又為什麽坐在我的椅背上?”


    那青年虛踢一腳,雙手虛擊拍掌,身子滑下,坐在椅中,這意思十分明顯:“我將你一腳踢開,占了你的椅子。”他身子一滑下,登時笑聲哄堂。


    劉統勳、龍提督等見這場比武鬧得怪態百出,與原意大相徑庭,心中都感不快,但見這青年刁鑽古怪,哈赤和尚偏又忠厚老實,兩人竟似事先串通了來演一出雙簧戲一般,也禁不住微笑。


    柳逐霓低聲對吳曦道:“這人的輕功巧妙之極。”


    吳曦道:“是啊,他身法奇靈,另成一派,我生平還沒見過。”


    柳逐霓道:“似乎存心搗蛋來著。”


    吳曦緩緩點頭,不再說話。這時會中有識之士也都已看出,這青年明著是跟哈赤玩鬧,實則是在攪擾劉統勳這天下掌門人大會,要令他一個莊嚴肅穆的英豪聚會,變成百戲雜陳的胡鬧之場。


    隻見那青年從懷中取出一柄折扇指著哈赤,說道:“哈赤和尚,你不可對我無禮。此扇之中,藏著你的老祖宗。”


    哈赤側過了頭,瞧瞧折扇,不見其中有何異狀,搖頭道:“不信你的瞎說!”


    那青年突然打開折扇,向著他一揚,一本正經的道:“你不信?那就清清楚楚的瞧一瞧。”


    眾人一看他的折扇,無不笑得打跌,原來白紙扇麵上畫著一隻極大的烏龜。這隻烏龜肚皮朝天,伸出長長的頭頸,努力要翻轉身來,但看樣子偏又翻不轉,神情極是滑稽。


    吳曦忍住笑望柳逐霓一眼,兩人更加確定無疑,這書生乃是有備而來,存心搗亂。不由得對他都暗自佩服,須知在這龍潭虎穴之中,天下英豪之前,這般攪局,實具過人膽識。


    哈赤大怒,吼聲如雷,喝道:“你罵我是烏龜?臭小子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那青年不動聲色,說道:“做烏龜有什麽不好?龜鶴延齡,我說你長命百歲啊。”


    哈赤道:“呸,烏龜是罵人的話。老婆偷~漢子,那便是做烏龜了。”


    那青年道:“失敬,失敬!原來大和尚還娶得有老婆!不知娶了幾個?”


    馬善和見劉統勳的臉色越來越是不善,正要出來幹預,突見哈赤怒吼一聲,伸手便往那青年背心抓去。這一次那青年竟是沒能避開,被他提起身子,重重的往地下一摔。


    原來哈赤是蒙古的摔交高手,蒙古摔交之技,共分大抓、中抓、小抓三門,各有厲害絕技。哈赤是中抓門的掌門人,最擅長腰腿之勁,抓人胸背,百發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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