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


    周瑜坐在亭中,麵前一人,手執黑子,正在與之對弈。


    兩人皆是氣定神閑。


    偶爾間眉宇閃過幾絲思索時的凝重。


    “子敬啊,你的棋藝相比從前,精湛太多了。”周瑜笑著說道。


    就在他要落子的時候。


    外麵急匆匆走進一個侍從,神色慌亂,似有事發生。


    嗯?


    周瑜眉頭略微皺起。


    “有何事就說吧。”


    “……”


    侍從看了眼一旁魯肅,有些猶豫。


    周瑜淡然說道:“子敬同我一起治理豫章事務,你無妨直說。”


    “迴大都督,主公命人傳來訊息,江北一帶有所變動,主公他親自率建業大軍,往合肥而去。”侍從小心翼翼的說道。


    啪。


    指間棋子掉落。


    周瑜臉色猛然一變。


    “何時的事?”


    “三日前。”


    三日!


    隻怕現在糧草都已備好,大軍都已開拔。


    合肥。


    那可是廬江重鎮。


    瑜天必定布下大軍防禦,要想攻占豈會那麽容易?


    到時大軍被拖住,再想脫身可就難了。


    “即刻備馬。”


    周瑜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趕到建業。


    江東累經三代,才有如此基業,要是出了什麽好歹,他將來如何向孫策交待。


    坐在對麵的魯肅同樣無比震驚。


    隻是。


    他很快冷靜下來。


    “公瑾,此刻主公已率大軍在路上了,你就算趕迴建業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想一想接下來的布置。”魯肅勸說道。


    聽到這話。


    周瑜狐疑道:“子敬莫不是早就知曉此事。”


    語落。


    魯肅滿臉苦笑。


    緩緩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聞言,周瑜歎了口氣,重新坐下。


    以他對魯肅的了解,若提前知道這樣的事,怎麽會不透露。


    想來,主公壓根就沒想提前讓自己知曉,怕的就是受到阻撓。


    “都督……還要備馬嗎。”侍從們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們都退下吧。”


    周瑜揮揮手說道。


    正如魯肅所言。


    他就算連日不休的趕路,迴到建業也要兩日時間。


    根本來不及。


    “公瑾,你也莫要太過懊惱,主公年紀小,但並非魯莽之人,行事風格向來謹慎,他要調兵去攻合肥,應是見北海起事,想趁機試一試罷了。”魯肅溫聲說道。


    話是好話。


    可周瑜聽在耳中卻覺得格外煩悶。


    什麽叫試一試?


    兵家大事,豈是兒戲。


    主公要招惹的,可是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兇狠猛獸。


    周瑜越想越覺得不對。


    他還是要快些趕過去。


    主公根本不懂行伍間的事,麾下幾名老將是經驗豐富不假,但能抵得過那張文遠嗎。


    估計夠嗆。


    就在周瑜再度起身時。


    魯肅卻比他先動一步,抬手按住他肩膀,讓他又坐了迴去。


    “公瑾訓誡部將時常說遇事不可慌張,怎麽現在你反而做不到心靜如水了。”魯肅搖頭說道。


    周瑜眉頭一挑:“誰說我慌了,隻不過擔憂主公罷了。”


    話雖如此。


    心底的那份擔憂卻是真。


    雖說有那群將領拚死護衛,即便打了敗仗也不會受到傷害,但戰場無法預料,什麽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孫權若出了什麽事。


    江東孫氏可就再沒能擔大梁的人了。


    見到周瑜的反應,魯肅並未感到意外。


    論忠心,公瑾不比任何人差,隻是身份的不同,讓主臣間的隔閡有些過大。


    “你有沒有想過,這次出兵,若是敗了,對主公來說反倒是件好事。”魯肅凝聲說道。


    “為何?”


    周瑜皺起眉頭。


    魯肅繼續緩緩說道:“主公年紀輕輕擔此大任,心中多少會有幾分狂傲。少年人雄心壯誌固然可嘉,可一味如此,早晚必要經曆挫折失敗。”


    “公瑾早年起兵時,不也如此嗎。”


    聞言。


    周瑜無奈的歎氣。


    事已至此,隻能這樣想了。


    隻不過,相較於用數萬大軍來換主公成長,這代價未免有點太大。


    周瑜沉思片刻。


    隨後說道:“主公以周泰為餌,吸引徐州地區注意力,趁機大軍雷霆出擊,襲取合肥。”


    從表麵來看。


    這條計策或許沒什麽問題。


    但是。


    荊州方卻沒有被考慮其中。


    “速去傳令,讓程普率軍嚴加駐守,如有必要可適當派兵進攻南郡。”


    “另外,將柴桑兵馬全部調往江北,隨時準備支援主公。”


    兩道命令立刻下達。


    這一次,魯肅沒有阻攔。


    因為這兩道命令,都是在為戰敗後做準備。


    程普駐守江夏,向西進軍則威脅南郡,攻下江陵城或許不現實,但用來震懾劉表足夠了。


    ……


    “明公放心,江東賊子就算再有膽量,也不敢在這時向荊州用兵。依在下看,孫權是想北上取廬江。”蒯良淡淡的說道。


    語氣很是篤定。


    聽到這話。


    劉表沒有半點懷疑,他也不認為江東敢再來犯。


    隻是。


    江東已經有所動作,並且已經知道其要對廬江用兵,荊州是不是也要趁此機會做些什麽。


    像是看出劉表的想法一般。


    下一刻。


    就見蒯良拱手說道:“眼下江東已經對江北用兵,瑜天又在應對北海孔融,明公不妨也派出一支大軍,直取九江郡。”


    九江郡?


    劉表的眉頭略微皺起。


    這和他想得有所出入。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江東派兵北方,此時正是他取迴江夏的大好機會。


    現在非但放任江東不管,還要去招惹瑜天……


    是不是有些太過冒險了。


    “貿然得罪瑜天,恐怕不太好吧。”劉表遲疑道。


    聽到這話。


    蒯良禁不住歎氣道:“明公難道看不出來嗎,在瑜天看來,世上所有諸侯都為敵。荊州早就被他視作勁敵了,隻不過他現在無暇來對付我們。”


    “一旦他擊敗袁紹整合北方,那麽接下來首當其衝的就是荊州。”


    他本不願多說。


    奈何主公在這時居然還在猶豫。


    “明公再想一想,北海孔融,河北袁紹,江東孫氏,此時不約而同對瑜天用兵,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蒯良繼續說道。


    這幾方諸侯間並未同盟,但目標卻是一致。


    從某種程度來說。


    這樣的機會很難再遇到。


    見蒯良說得如此決絕,劉表此刻也有些心動了。


    略微思索一番後。


    劉表終於下定了決心,定聲道:


    “即刻召集所有文武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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