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雲山住了幾日。


    瑜天終究還是沒能讓管寧開口,他的算卜之術究竟是什麽,仍是沒弄清。


    不過這件事強求不來。


    幾日相處中。


    已經把管寧的脾氣秉性摸透。


    大多數時候,他都靜若池水,不為外界事物左右。


    他不肯做的事。


    就算殺了他也沒用。


    “臨行之際,在下有一言相告。”管寧忽然說道。


    嗯?


    有話不早說。


    瑜天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淡然說道:“先生但說無妨。”


    “想必司空應該看清司馬家的真麵目,不過,懷藏狼子野心的,不單單他們,還有在下昔日好友,華歆。”管寧歎了口氣。


    他那蒼老的臉龐上顯露出些許風霜。


    出賣故友。


    如此看來,自己反而更像小人。


    聽到那個名字。


    瑜天眼底掠過幾分遲疑。


    華歆管寧割袍斷交,後來的華歆節節高升,一躍成為曹丕最器重的幾個臣子之一。


    做出的事更是被後人記罵。


    管寧現在提醒這樣的一句話,到底用意何在?


    想借我之手整治華歆,又或者,真的如他所說,華歆和司馬家有所勾結。


    想不通。


    一切等迴到洛陽再調查。


    “先生留步,就此別過。”瑜天平靜的說道。


    玄寧則是依依不舍的道別。


    今日離去,不知何時再能見到恩師。


    ……


    江東。


    建業城中。


    一列列士兵垂頭喪氣的步入城中。


    從衰敗的士氣,以及死氣沉沉的精神麵貌,不難看出才經曆過敗仗。


    這些軍士,都是從廣陵撤迴的。


    為先的一老一少兩名將領,分別是黃蓋和陸遜。


    “黃將軍莫要悶悶不樂,敵軍人數眾多,失利在所難免,主公未必會怪罪於你。”陸遜率先打破尷尬氣氛。


    這番勸言不免有開脫之意,但正正好好說到黃蓋心坎裏去了。


    原本廣陵的兵力就不多。


    主公還硬抽調萬人。


    自己就算再會帶兵,也沒法和人家兩倍之敵作戰啊。


    明擺著。


    廣陵就是個大坑,誰守誰吃虧。


    “伯言的話,可莫要在主公麵前提起。”黃蓋細心叮囑道。


    牢騷話私底下說說就算了。


    擺在明麵上不是存心讓主公難堪嗎。


    這一戰中,陸遜這個典威校尉,發揮出的作用堪稱奇效,屢屢獻出奇謀。


    隻要稍加培養。


    難保日後江東不會出現第二位大都督。


    陸遜謙遜一笑,沒有出聲。


    什麽話能說,該在何種場合說出,什麽話又是絕對不能說,這些注意事項陸遜心裏有數。


    他出身吳郡陸氏。


    興平二年,從祖父陸康和孫策開戰,這期間陸氏族人死者半數。


    身份本就敏感的陸遜,平日裏言行舉止都極為注意。


    很快。


    隨行軍士,被早早等候的吏官接手,帶到兵營。


    “將軍請。”


    侍者在前引路,前往孫權府邸。


    片刻後。


    陸遜和黃蓋出現在孫權府邸的廳堂。


    當他二人進入時,才發現堂內不止主公,大都督周瑜,魯肅全都在此。


    “不必多禮。”孫權擺手止住要行禮的二人。


    場麵有幾分尷尬。


    打了敗仗迴來述職,結果上司和頂頭上司都在盯著自己。


    這讓黃蓋禁不住老臉一紅。


    羞愧難當。


    好歹也是最早追隨孫堅的一批老將。


    平日裏麵對年輕將領擺擺資曆倒也沒什麽。


    可遇到敵軍,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迴來,多少有些難堪。


    “主公,大都督,末將給您們丟臉,給江東丟臉了。”黃蓋單膝跪地,羞愧的說道。


    聞言。


    孫權臉色平靜。


    目光不動聲色的看向周瑜。


    好似在詢問什麽。


    很快。


    他不疾不徐的開口道:“廣陵戰事,我和公瑾有所了解,瑜天出動下邳所有軍士,能做到如此程度,黃老將軍已經非常不錯了,無須自責。”


    作為把廣陵大部兵馬調走的指揮者。


    孫權必然不會對黃蓋過多苛責。


    不單單因為黃蓋是先父老將,更重要的是,倘若責罰黃蓋,不就相當於變相承認自己指揮失當了嗎。


    我不要麵子的啊。


    聽到這話。


    黃蓋瞬間就讀懂了意思。


    “主公,廣陵之戰,敵我雙方戰損比相差並不大,全都是陸伯言廣出謀略的功勞。”


    他說的這些都是實話。


    若非陸遜關鍵時刻挺身而出,還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呢。


    而陸遜在聞言後,看向黃蓋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感激。


    拱手說道:“黃老將軍謬讚,屬下隻是盡應盡的職責。”


    咦?


    周瑜仔細看了幾眼陸遜。


    沒有想到。


    當初縮在陸康背後的少年,今日卻是以下屬身份站在自己麵前。


    “陸遜年紀輕輕,就能得黃將軍如此誇讚,果然英雄出少年。”周瑜略帶讚賞的說道。


    “我手下正缺一個右部督,怎麽樣,有沒有想過到我帳下謀事。”


    此話一出。


    陸遜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江東大都督周瑜,竟會當麵拋出橄欖枝,換做任何人,都得楞在原地適應一會兒。


    周公瑾的名號。


    在江東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地位僅次於主公的存在。


    他焉能不激動。


    “咳咳,公瑾啊,你若想搶人,可以等到迴去再說,眼下還正議事呢。”魯肅輕咳幾聲。


    “無妨。”


    “陸伯言乃當世之才,跟在公瑾身後,或許更能學到東西。”孫權臉色不以為意,非常淡然的說道。


    並沒有在意周瑜當麵拉幫結派的舉動。


    起碼表麵看上去是這樣。


    孫權笑道:“江東若能多出現幾個公瑾,恐怕日後該擔憂的,就是其他諸侯了。”


    聽到這話。


    魯肅卻是暗暗在心中歎氣。


    莫要多說,僅僅一個公瑾,就讓主公頗為在意。


    真要再搞出幾個。


    主公恐怕連覺都睡不安穩了。


    “眼下廣陵失守,對我江東的影響並不算太嚴重。隻不過,貿然出兵攻占廣陵,對瑜天來說同樣沒有直接好處。”魯肅重新拉迴正題。


    瑜天是江東的潛在大敵。


    須要時時刻刻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何況這次又是直接和江東短兵交接。


    這背後定然有原因。


    聽到魯肅的話後。


    廳內幾人的神情也不由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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