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誌才注意到兩人異樣,連忙出聲道:


    “玄寧,不可放肆!”


    聞言。


    少女玄寧不高興的嘟起嘴道:“哪裏放肆了,憑什麽他看我就可以,我就不能看他。”


    語氣中盡顯不悅。


    見戲誌才還欲說什麽,瑜天擺擺手,淡然道:“無妨,她想看就看,本司空何時怕過他人目光。”


    “哼。你這樣說,我還就不想看了。”玄寧把頭扭到一邊去。


    一旁,戲誌才無奈的苦笑連連。


    好在他熟知主公性格,不會對這些細枝小節過分在意。


    隻是。


    不在意歸不在意。


    自家師妹本來就有刺殺主公的前科,又這麽不知禮數,倘若待會兒主公怪罪下來,他可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本司空且問你,當日是何人指使你行刺我的。”瑜天直接開門見山道。


    今日得知孫策之事,給他提了一個醒。


    必須要盡早把那些不軌的人揪出來。


    要不心裏總感覺有根刺似的。


    聽到這句話。


    玄寧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下來,有些扭捏道:“這……我若告訴了你,你會如何處置那人?”


    “自是按律處置。”瑜天滿臉平靜道。


    言外之意。


    全都得死。


    戲誌才這時急得有些不行,皺著眉頭斥責道:“玄寧,你誤信奸人之言,妄圖刺殺主公,幸好主公寬宏大量饒恕你的罪責。還在等什麽,快將那人身份說出來。”


    這個傻丫頭。


    不會真以為他在主公這裏的麵子有那麽大吧。


    要想保下你的前提是,得把幕後的主使給揪出來啊。


    戲誌才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先前主公不在的日子,他就一直逼問這丫頭。


    奈何自家師妹油鹽不進,連聲都不吭一下。


    瑜天就靜靜的站在那裏。


    沒有說話。


    可無形中的壓力,卻讓人隱隱有些心悸。


    過了一會兒。


    玄寧終於下定決心,咬咬牙說道:“南陽水鏡先生,曾與我等說過,當今司空是……”


    話說到這裏。


    戲誌才陡然意識到不對,抬手就要捂她的嘴。


    “無妨,讓她說罷。”


    瑜天搖搖頭說道。


    區區一些無關緊要的髒話而已。


    天下何人不被罵。


    他做司空的這些年,別的不說,光是漢室的那些老臣,估計每天都要咒罵上他幾百遍。


    對這些早就不在意了。


    聞言戲誌才隻好撒手,暗中使了個眼神,示意這丫頭說話注意點。


    “水鏡先生曾說,當今世上最大的奸臣即是司空瑜天,禍亂朝綱,他若在,恐怕整個天下都永無安寧。”玄寧小心翼翼的說道。


    看情形。


    她似乎自動省去了許多無關緊要的話語。


    瑜天麵色平靜,繼續問道:“所以,是水鏡先生派你來的嗎?”


    玄寧輕輕點頭。


    這下。


    連戲誌才都有些繃不住了。


    急忙正色的問道:“玄寧,你剛才說的話可是千真萬確?若是說謊的話,可就會害了一代名士的性命。”


    言下之意。


    要是她沒有說謊,那水鏡先生多半是個死人了。


    主公是寬宏大量不假,但那也分人啊。


    對於那些圖謀其性命的人,主公下手可從來沒輕過。


    不信去看看那些死去的漢室老臣就知道了。


    “的確是水鏡先生所言。除了我之外,還有許多學苑的師兄,也都聽從其的話。”玄寧又說道。


    聽到這些。


    戲誌才頓時全明白了。


    自家師妹為何會傻乎乎的來刺殺主公?


    除了她的性格可能真的有些率真外,其餘的師兄弟可能也在暗中推波助瀾。


    水鏡是管寧先生好友,平日裏自然和其門下弟子多有來往。


    再加上他隱士的名號,玄寧必定是將其言奉為圭臬。


    “到底怎麽迴事?”瑜天皺眉問道。


    戲誌才不是說過,管寧先生從不幹涉時政,也從不站隊嗎。


    聽玄寧所言,貌似管寧的其他徒弟也都參與其中。


    像是看出瑜天的疑惑,戲誌才開口解釋道:


    “主公,在下雖說過管寧先生醉心於經學,不關心外麵世界如何。但是,其門下的弟子,卻都來自於各個世家大族。”


    瑜天瞬間懂了。


    心中隱隱有些無語。


    那管寧既然不關心時政等,為何不安安心心的研究你的經學,還開門收那麽多弟子作甚。


    “管寧先生的門徒們大多來自荊襄世族,自然對主公先前廢黜士族之事感到不滿。至於那水鏡先生,乃是管寧先生的至交好友,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要人來刺殺您。”戲誌才疑惑說道。


    在他的印象裏。


    水鏡先生知天文曉地理,同樣是位難得的隱士高人。


    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主公有如此大的意見,甚至於還蠱惑管寧先生的弟子來刺殺。


    兩個字。


    離譜。


    “或許真的如水鏡所言,把我殺了天下就太平了。”瑜天半開玩笑的道。


    戲誌才苦笑道:“主公您就不要再說笑了。雖然不知那水鏡到底在打什麽主意,但這中原地區若無主公,隻怕現今還深陷諸侯混戰中呢。”


    “那可未必。”


    瑜天搖了搖頭。


    這世上若無他瑜天在,中原地區也會被早早合並成一塊,亂世中有能力有手腕的梟雄大有人在。


    世界少了誰都照樣轉。


    忽然。


    瑜天像想到什麽,目光落在玄寧潔白的小臉上。


    身體逐漸向其靠近,直至兩人的臉相距不到三寸遠。


    “你現在還想要刺殺本司空嗎?”瑜天像是不經意般問道。


    輕飄飄的語氣像是在說著什麽隨意的事情。


    但隻有戲誌才嗅到那隱藏在隨和之下的危機。


    他有預感。


    如果這次自家師妹還敢點頭或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答案。


    主公絕對不會再有半分手軟。


    誰的麵子都不會給!


    畢竟誰會放任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在身邊。


    就在這個時候……


    “我聽師兄和鄴城的百姓說了,當今司空是個天大的好人,或許,我之前一直錯怪你了。”玄寧平靜的說道。


    真誠而又率真。


    沒有刻意的隱瞞或者討好,像是直接把心裏話說出來一樣。


    對此。


    瑜天凝視她的眸子,沒有說話。


    直到過去很久。


    他才起身,負手離去。


    “看你的樣子不像在說假話,也罷,本司空就饒你先前的行刺之罪。”


    淡淡的話語從前方傳來。


    聞言。


    戲誌才緊緊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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