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夜中。


    一道騎馬的身影疾馳而過,繞過密林,悄悄的去往袁軍大營。


    “站住!什麽人!”


    視野裏出現陌生身影,守夜的軍士頓時警醒,睡意全無,招唿著身邊士兵一同縱馬追了上去。


    那道身影驚慌逃竄,拚命揮舞鞭子,朝來時的方向而去。


    倉皇中。


    一封絹帛無意中從袖中滑落。


    袁軍的軍士見此,均是麵露疑惑,縱馬上前,撿起了那封絹帛,仔細端詳片刻後,臉色倏然大變。


    次日。


    袁軍大營。


    “昨日值夜的軍士發現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同時在他身上發現了這封密信。”張合麵無表情揚了揚手。


    身後侍從雙手端起絹帛,依次交由座下諸將傳閱。


    最先接到信的將領打眼一看,神色立刻驚疑不定,其餘諸將見其神情,內心充滿疑惑。


    接著密信開始傳遞。


    每個人看後,神態都會發生巨大變化。


    一直到傳到了鞠義手中。


    他垂眸看去,匆匆掃過上麵內容,麵龐頓時成鐵青色,雙拳攥緊,看向坐於前方的張合,沉聲說道:“主帥,在下從來沒有生出過叛逃之心,更加沒有和瑜天通過書信,這分明是栽贓陷害。”


    那封密信上,陳列著司空瑜天和鞠義的約定。


    裏應外合大破袁軍後,瑜天會為他向朝廷請功,封其為大將軍。


    “栽贓陷害?鞠將軍的意思,是在說這封書信是本帥偽造,用來陷害你的嗎?”張合冷哼一聲。


    這個鞠義,簡直愚蠢至極,竟然還敢說栽贓。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是瑜軍故意用出的離間計,可鞠義說這是栽贓,言外之意不就在說這是自己人做的麽?


    鞠義冷汗直流,連忙抱拳說道:“在下不敢妄加猜測,隻是,這件事實在太過於蹊蹺了。”


    沒錯,太特麽蹊蹺了。


    那潛入軍營的人驚動守衛不說,居然還留下這樣一封信,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事有問題。


    張合冷著眼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蹊蹺。


    但是,明知道不對勁,也要借此機會好好敲打一下鞠義這個老兵油子。


    否則,他也不會故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前公布此事。


    目的就是殺殺鞠義的威風。


    “你對主公的忠心,本帥自然是知道的。此事便先這樣吧,今日召集諸位,是想知道各營的傷亡情況如何。”張合話鋒一轉,不著痕跡的錯開了話題。


    鞠義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因為倘若真的對他信任,今日便不會著重提及此事了。


    另外。


    既然已經提出來,為何不直接把此事說清楚,話說到一半又不說了,含糊其辭的態度擺明了是在讓他難堪。


    張合啊張合,枉你身為三軍主帥,敵方大軍迫近,戰場情況刻不容緩,你居然還在想著報私仇。


    鞠義無聲的歎了口氣。


    歎息聲沉重,夾雜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他平日裏雖說脾氣火爆,惹得很多同僚將屬不滿,但那些時候,他腦海裏想的都是如何打贏一場仗。


    何時做出過有損己方士氣,動搖營下部將的事來。


    重重的唿出口氣。


    幾步走上前去。


    “主帥,方才的事情還未說清,在下覺得自己實在不適合再留在帳中,還是讓在下先出去,等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了,在下再與諸位將軍商討殲敵方案吧。”鞠義淡淡的說道。


    他想要的隻是一個最基本的尊重。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與張合等並係武將素來不和,因此,哪怕是這麽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離間計,張合也要借機會來羞辱他。


    “既然鞠將軍這樣說了,那本帥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都是為了打贏這場仗嘛。”張合連眼皮都不抬一下,輕輕擺手,像是在使喚侍從一般,示意他快些出去。


    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鞠義深唿吸口氣,雙手拳頭用力攥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轉身頭也不迴的走出營去。


    在場的諸將均是默然。


    ……


    “主公,樂安城傳來訊息,軍師祭酒大人已經抵達,駐兵八萬。”


    一名親兵恭敬的說道。


    瑜天看了眼案上平鋪的地圖,輕輕點了下頭。


    有戲誌才在樂安,他的壓力會減輕許多,況且,營下軍士經過多日攻堅,早都疲憊不堪了,也是時候換一批兵馬再頂上了。


    “告訴劉曄,讓他帶著各營將士,與樂安城中的軍士有序換防。”瑜天輕輕的說道。


    半日過後。


    戲誌才率領的徐州精兵,換下了早已疲憊不堪的軍士,瑜軍的攻勢再度變得兇猛。


    再加上守將韓猛的陣亡,袁軍西營的軍士早就兵無鬥誌將無戰心,節節敗退,一個又一個營寨接連失守。


    平原輸送的援軍雖然已經抵達,但仍然無濟於事。


    兩日後。


    袁軍西營失守。


    剩餘的袁軍全都向僅剩下的中營靠攏。


    “主公,袁紹為了旗開得勝,故意啟用整整二十萬精銳為先鋒,沒想到,才兩個月不到,他的先鋒大軍就被您給瓦解了。”


    “目前所有的袁軍都聚集在張合營下,算上從平原來的敵軍,當下再多也不過十三四萬。”


    營帳內,戲誌才笑吟吟的說著,端起一樽涼州老酒,心滿意足的送入口中一飲而盡。


    嗯,舒坦。


    他這才來沒幾天,就打了這麽多場勝仗,看來,這次北方抗擊袁紹之行,應該不用他出太多的力氣。


    “話雖如此,袁紹的其他部隊可都在虎視眈眈,據哨探來報,駐紮的平原的二十萬大軍已經開拔。另外,還有鄴城的十幾萬大軍也在蠢蠢欲動。”


    瑜天不合時宜的潑了盆冷水。


    所謂驕兵必敗。


    在戰略上可以輕視對手,但在戰術上,一定要給予袁紹足夠的尊重和重視。


    袁本初再不濟也是青幽並冀四州的霸主,昔日擊敗了公孫瓚等一眾強敵,兵多將廣,自是不可小瞧了他。


    聞言。


    戲誌才原本輕鬆的神情消失不見。


    兩條英眉緩緩擰緊。


    不對勁。


    平原的守軍暫且不論,鄴城作為袁紹的大本營,其通往青州各處城池的道路寬闊平坦,要是動兵的話,早就能動兵了,為什麽非要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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