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延伸手封住她的唇,道:「我都知道。莫要再說了。」


    阿嬌心中便生出陣陣狂喜,幾乎要抑製不住,垂頭輕聲道:「原本我不敢來。如今卻覺得能與你一道出來逛逛當真令人高興。」


    錦延道:「我原說過事事有我。」


    阿嬌靠在他身上沉思不語。良久方道:「過陣子我也搬到城中將軍府可好?你總是這兩城內城外兩頭跑,總是不便。」


    錦延麵帶笑意,輕聲道「好。」


    錦延次日又被召去宮中說話,迴到別莊時天色已晚,阿嬌早已歇下。錦延便細細問了一遍阿嬌白日裏有無服藥,飲食如何等等,方慢慢踱到東廂房去看書。還未找著要看的書,便聽得對麵西廂房燈火通明,裏麵又有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側耳聽了聽,竟有阿寶的聲音。


    卻是阿嬌並未睡著,知道錦延迴來,便吩咐武姨母去喊阿寶泡茶送到東廂房去。武姨母原本勸了一句:「眼下天色已晚,你讓阿寶一個女孩兒去伺候,孤男寡女,小姨子與姐夫獨處一室,像什麽話?這些事,原本該你做才是——」眼見阿嬌要變臉色,便忙忙住了口,去西廂房喊阿寶。


    阿寶累了一天,晚飯也沒吃,剛入過浴,正攤在床上讓桑果給她捶背。武姨母將托盤及茶葉等一併交給阿寶,怕她闖禍,又仔細叮囑了幾句,隻說是阿嬌的吩咐。阿寶累得也沒有力氣生氣,隻推桑果道:「我累了,你代我去吧。」


    桑果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道:「我不去。你殺掉我我也不去。」


    阿寶見使不動她,隻得嘆了口氣,歪頭向武姨母似笑非笑道:「阿嬌還有好些婢女,為何偏要使喚我,我與她相公相剋相衝,八字不合,見了麵就要拚命,幾次三番差點死在她夫君的手裏,她難道不知道麽?」


    武姨母忙道:「想來正是你們水火不容的樣子讓阿嬌憂心,她怕一家人心生誤會終歸不好……一個屋簷下過活,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殷勤些兒,嘴也甜些兒,軟話兒多說些,將來兩人心裏的疙瘩解開了,也比如今見了麵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我吃了你,你吃了我強。」


    阿寶哼了一聲,道:「姨母說得輕巧,我全家因為他而死的死,亡的亡,我也差些兒給他害死;以他看來,也是同樣如此,這樣的心結如何能解得開?天下人的人都知曉此事,又有什麽誤會呢。」又想起來什麽似的,笑了笑,道,「再者,我泡的茶,二姐她夫君也未必敢喝呢。」


    武姨母忙上前捂了她的嘴,四下裏看看,道:「小祖宗,你說話好歹輕聲些兒,若是被人聽見,又是一樁事情,豈不是叫阿嬌為難?」


    阿寶歪頭想想,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累的沒有心思深究,也知道多說無益,隻得住了口,胡亂收拾了下,才悻悻地端了托盤去了東廂房。


    錦延翻了半本書,便扔到一旁,召了長安長平在書房內說話。阿寶託了一杯熱茶,叩了叩門,便側著身子進來。書房內已有兩個婢女伺候,見阿寶端茶過來,那兩個婢女麵露詫異之色,對望一眼,便齊齊躬身退出。


    長安長平麵帶不解看著阿寶一舉一動,外帶她的一身打扮。她因為頭髮還未幹透,便胡亂綰了一綰,脖子裏還有幾縷鬆鬆散著。身上穿的卻是武姨母從前從桃源村穿過來的一件老舊衣衫,武姨母來到別莊後,便將從前的衣裳全部丟了去,不知為何又被她看中,撿了來穿。


    錦延挑了挑眉,麵上不動聲色。長安長平住了嘴。阿寶見長安也在,竟有些驚喜交加,忙將茶杯往錦延麵前一放,轉頭親親熱熱地喊了一聲:「長安大哥。」


    長安目瞪口呆,不知她為何對自己會這般青眼有加,他從前僅見過她三迴。一迴她是逃犯,他去捆綁捉拿;一迴她是俘虜,他是看守;又一迴,她是逃犯,他又去捉拿。可她竟能不計前嫌,對自己如此親熱,莫非自己當真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麽?


    因為武姨母交代要伺候至錦延離去,阿寶隻得將托盤抱在懷裏,遠遠退開,學剛剛那兩個婢女的樣子,跪坐在一旁候著,見長安還在盯著自己看,便忙又沖長安親熱地笑了一笑。長安倒嚇了一跳,忙低了頭不敢再看她。長平最會看臉色,三言兩語將事情說完,忙忙躬身退下,長安也跟在他後頭垂頭退出去了。


    錦延垂眸,將茶盞端在手中把玩,看茶杯中綠色茶葉翻滾,又一枚枚沉入盞底。


    阿寶又等了半響,也不見錦延說「退下」,心內叫苦連天。又見錦延似乎正在想心事,並未留意自己,便悄悄伸手去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出來看,卻是《金匱要略》,略翻了翻,塞迴去。又抽了一本出來,是《黃帝內經》,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又塞了迴去。


    此時她已是哈欠連天,想起明日還要早起,這幾日一段飛天舞總是學不好,被師父訓個不停,簡直苦不堪言。


    錦延正在靜默沉思,茶盞內的茶葉全部沉入盞底時,忽然聽得身後有細細唿嚕聲傳過來,又聽得「砰」地一聲輕響,迴頭一看,見阿寶背靠著書架正在打瞌睡。她已由跪坐轉為盤腿而坐,打瞌睡時,頭不時地前仰後合,碰著身後的書架時便發出聲響。


    錦延無聲冷笑,隨手將矮幾上的一本書抓起來往阿寶腦袋上一丟,書「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打在阿寶額頭上,阿寶吃痛,一骨碌爬起來,帶著哭腔喊道:「師父莫打!師父輕饒!我這就跳,我好好跳便是了!」說話間,已掐了一對蘭花指,腰身扭動,原地轉了兩圈,一身不合身的罩衫下擺隨風飄舞,銷魂異常,不過一瞬間,又被腳下的托盤給絆倒,撲通一聲跌倒在錦延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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