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堡七人投鼠忌器,紛紛勒馬,而後響馬又至。


    響馬為首的張雄也是六品高手,乃是方浩麾下十二大王旗之一,在此地占山為王,七十二崮,方浩占據十二崮,自封十二山王。


    還算上道,與山南道那個自稱聖公何漢臻截然不同,方浩隻要待價而沽,等招安。


    老話說得好,“想當官,殺人,放火,等招安!”


    本來的天符帝陳符生是有此意,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現在的大離朝皇帝是陳含玉了。


    張雄早幾日得到喬家堡內部消息,少堡主喬英欲要在抱犢崮大坪頂善捐足紋六千兩,重修三清觀,這才與相鄰兩處大崮借調弟兄,欲做成這一筆大劫,之後二一添作五。


    響馬二十騎也是勒馬,草寇卻是順著密林穿行,並沒有停止合圍之勢。


    溫玉勇目不斜視,張雄眼見麵前八人氣度不凡,也是心生忌憚,大喝道:“某乃十二山王麾下大將張雄,足下何人?”


    剛輸了三枚金籌子的陸持聞言雙眼放光,“十二王的人?老溫,他的人頭值多少錢?”


    溫玉勇搖搖頭,“張雄?沒聽說過,頂多幾百兩吧。”


    兩人聲音雖輕,卻無異於“大聲密謀”。


    張雄並非虯髯大漢,而是一襲白袍,有些文氣,聽到兩人談論自己的項上人頭估值幾許,非但沒有暴怒,而是思忖道,“莫非是鷹爪孫?”


    對麵越是雲淡風輕,他就越是鄭重其事。


    張雄拱手道:“諸位,不如賣張某一個麵子?將這位少堡主交出,張某願出白銀八十兩,還請英雄笑納。”


    張雄身後響馬聞言皆是麵露古怪,從來隻有借道的向剪徑的孝敬銀錢,怎麽今天還要往外孝敬了?


    陸持卻是笑道:“八十兩?打發要飯的呢?你要是能出八百兩,我倒是可以不摘你的項上人頭,畢竟還要拎著首級去府城換錢,麻煩,就當買命錢了。”


    張雄麵色不變,搖頭道:“這位英雄卻是強人所難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休要說些傷和氣的話。”


    陸持麵露不悅,一拍馬背,向前行進一步,“那就隻能麻煩些了。”


    溫玉勇將喬英放在馬背,伸手製止陸持,毫不留情道:“你不一定是他對手。”


    陸持白他一眼,“長他人誌氣是吧?”


    溫玉勇麵無表情收迴了手,“那你去吧。”


    這下陸持倒是遊移不定起來。


    張雄眼見這八人實力不俗,若是糾纏下去,也未必能討到好處,能不動手自然最好,當即看向為首的溫玉勇說道:“還請足下明示。”


    溫玉勇忽然笑道:“我就是想打架而已,兵剿匪,天經地義,遇到我算你走背時,別說我沒給你機會,接我一刀,不死,我讓你們全身而退,人給也你。”


    有人在身後小聲道:“三當家的,別聽他裝腔作勢,咱們一起上,把他們砍成肉泥。”


    張雄擺了擺手,看向溫玉勇有些狐疑,即便是自家大王方浩,身為五品小宗師,給自己喂招,自己也能支撐十幾二十合。


    這條件看似對自己有利,未必沒有陰謀,眼前這個男子,膽敢如此小覷自己,是自恃實力?還是虛張聲勢?


    聽其言語,真是軍兵?倒是不想作假,畢竟他們個個手握寒光淩冽的製式長刀,氣機深沉,隱隱勾連。


    不過若是能兵不血刃將喬英抓迴去,自然再好不過,也罷,先試他一試,至於什麽接一刀不死之類的話,張雄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溫玉勇見張雄沒有拒絕,隻當他是默認了,拍馬上前,本來就是想要殺人而已,也沒打算留下迴絕的餘地。


    張雄眼見溫玉勇騎馬而來,也是果斷之人,沉聲道:“領教足下高招。”


    溫玉勇身下馬蹄踏踏,不待近身,就是一刀揮出,迅雷不及掩耳,張雄隻瞧見了刀鋒暴起的流華,帶著冷冽無言,好似朔風撲麵。


    張雄這才生出寒意,甚至來不及抽刀格擋,就被溫玉勇抽刀一抹,從下剔下,連人帶馬給劈成兩半。


    寒氣肆意,眾馬皆喑,馬上人兒為之肝膽欲碎。


    山道上,人與馬的屍體都斷作兩截散落,卻是沒有一點血跡滲出,溫熱的血液已經被凍成堅冰。


    溫玉勇這才一招手,不鹹不淡道:“斫賊。”


    身後儀鑾衛眾人雖然被這一刀驚豔到,反應卻是並不遲緩,紛紛策馬,繞過喬家堡幾人,開始一場殺戮。


    目睹一切的何肆凝眉,之前已是足夠高看溫玉勇了,現在看來,還是不夠,不豁出氣機來好好與他打一場,勝負難料,甚至兩位身懷透骨圖的武夫,生死也難分。


    剩下的散兵遊勇作鳥獸散,匝地煙塵,卻是被儀鑾衛一一追上,一刀一個倒下,有人機靈,棄馬跑入密林,儀鑾衛卻也和他們等買賣一樣,抓大放小,凡是誕生氣機的未入品,皆不放過。


    這些叫人聞風喪膽的響馬,卻是如枯朽如繁蕪,在儀鑾衛的刀下或掃除或芟薙。


    輕描淡寫間一條條人命被刈除。


    陸持看著地上兩半的張雄,捶胸頓足道:“老溫啊,你怎麽把他對劈了啊,還怎麽拿人頭兌懸賞?”


    這是玩笑話,儀鑾衛更在乎“首功”。


    溫玉勇隨手指了兩個方向,淡然道:“還有兩個六品,你們兩個去追吧,或許還值點錢。”


    這話是對堯正還有陸持兩個百戶說的。


    三位百戶中陸持實力最遜,甚至不如總旗羅譯,卻也不覺得自己會遜色一個六品野路子的響馬,當即點了點頭,徑直朝著密林一麵追去。


    堯正卻是看著另一個方向,遲遲沒有行動。


    溫玉勇見狀陰惻惻道:“堯正,出工不出力可不好。”


    堯正眉頭微皺,很是不喜這種被人頤指氣使的感覺,卻動身是往另一處追趕。


    溫玉勇翻身下馬,對著羅譯喊道:“看好這些人,等我迴來。”


    何肆看著這一群配合默契的儀鑾衛,忽然心想,自己能不能在他們的合計之下突圍?


    若是霸道真解還能煉化血食,自然以戰養戰,不成問題。


    可現在的自己,或許有些困難。


    儀鑾司七人化整為零,也不管窮寇莫追的道理,都是不願放棄積攢“首功”的機會。


    他們都是六品,卻是有人百戶有人總旗,總不能等論資排輩晉升,靠功勳才是真。


    羅譯看著何肆,麵色幽怨,“這迴就我和周炳啥好處沒撈著……”


    何肆沒有理睬他,喬家堡幾人他們也從這些儀鑾衛的稱唿還有相互配合之間看出來苗頭,這些人絕對是訓練有素的行伍之人。


    一人卻是壯膽走向羅譯,抱拳道:“多謝幾位軍爺出手相助,我等感激不盡,必有重謝。”


    羅譯眼見有人要走向溫玉勇的坐騎,扶下馬背上的喬英,不耐喊道:“喂,溫頭說了,叫我看好你們,都給我待著別動。”


    這一下,叫喬家堡幾人麵色有些難堪,氣氛僵直起來。


    不過多時。


    陸持和溫玉勇一道返迴,陸持手中提著一個入品武人的人頭,可是再過許久,卻不見堯正的身影返迴。


    陸持皺眉道:“怎麽迴事?”


    溫玉勇不言不語。


    陸持看向溫玉勇的眼神有些狐疑,忽然眼底閃過一絲驚悸。


    他們二人可不是形影不離的,是溫玉勇半道找上了他,那時他已經剃頭而返,在那之前,溫玉勇又做了什麽?


    溫玉勇與堯正素來不和,儀鑾司中不是秘密,陸持沒有去想堯正是不是陰溝裏翻船,卻是先懷疑起溫玉勇來。


    這個想法在腦中釀成驚駭,“他怎麽敢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肆刀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萬象澄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萬象澄澈並收藏肆刀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