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歌深藏心緒,款款走上前來,一臉嫵媚,一雙玉臂纏住王漣的臂彎。


    王漣掃她一眼,眉頭更皺,一臉嫌棄不加掩飾。


    這般年輕麗質,和自己小媽似的,欺負他不識貨?


    自己又不是父親王大石,怎會喜歡這款。


    換年紀大的來,要豐腴成熟的那種!


    他抽出手臂,一把推開鳶歌,“走開!什麽貨色也敢湊我跟前來?”


    鳶歌一時無措,呆若木雞。


    一眾打茶圍的客人看著自己趨之若鶩的冷豔大家如此倒貼一個人男人,紛紛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又見自己眼中眾星捧月的女神,卻成他人嫌棄之棄履。


    心中更加百感交集,不是滋味。


    老鴇子劉媽媽見狀,趕忙上前打圓場。


    “王少,這麽大火氣做什麽啊,您喜歡什麽樣的,我給你尋來便是。”


    王漣一把扯過劉媽媽,冷笑道:“我就喜歡盈盈姐,劉媽媽,你幫我把芙蓉壺裏頭的客人請出來,價錢好說。”


    委身王漣懷中的劉媽媽笑容一僵,自己不過年過二六,屈盈盈今年都二十八了,王漣卻叫自己媽媽,叫那屈盈盈姐姐……


    她訕笑道:“王少,真的不行啊,盈盈今日已有恩客了。”


    “恩客?”


    王漣麵色徹底冷了下去,聽起來不止是賣藝啊。


    他一把推開老鴇劉媽媽,對著自己手下仆從李三說道:“去把裏頭的人給我揪出來。”


    “是。”李三領了明,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何肆二人隔岸觀火。


    李三身高丈二,是真真正正的“丈夫”。


    走起路來龍驤虎步,放在前朝,這就是天生力鬥的存在。


    小說中的百人敵,無雙將。


    李三一把按住芙蓉壺的房門,剛要蠻橫摧斷門閂。


    下一刻李三倒飛出去。


    直直砸入人群之中。


    人仰馬翻,一團亂麻。


    芙蓉壺的門開了。


    楊寶丹快速瞅了一眼,梁醃就在俯首跪在地上,滿臉是血。


    哥哥楊保安也在。


    楊寶丹大急,就要起身,被何肆一把按住手掌。


    他輕聲安慰道:“我會出手。”


    楊寶丹聽聞此言,忽然安心,暫且難奈不動。


    她都沒有意識到要抽出手來,何肆粗糙的手掌卻已拿開。


    芙蓉壺雅間雙門又是閉上。


    兩男子環胸站立,一左一右,好像兩尊威武門神。


    何肆對於這兩人的評價,隻有厲害二字。


    大概有當初在沙船之上圍攻史大哥的二人身手。


    當初自己使出野夫借刀,殺了一人,耗盡氣機,昏迷數日,甚至走火。


    如今,卻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兩位門神沒有說話,閉目養神。


    芙蓉壺之中忽然響起琴聲。


    一連幾下都是錯雜,幹澀斷續,幾下之後,終於堪堪入了正途,琴聲逐漸悠揚,是一首猗蘭操。


    屈盈盈雖然身處煙花羅網之中,卻從不自輕自賤,恪守琴操。


    彈琴有六忌五不彈。


    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風,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


    疾風甚雨不彈,於塵世不彈,對俗子不彈,不坐不彈,不衣冠不彈。


    如今琴聲,便是不懂琴的白丁也能聽出其中的勉強和惶惶。


    王漣看著倒在地上的李三,滿臉怨憤,踢了踢幾腳。


    “丟人玩意兒,給老子爬起來!”


    李三並未受傷,方才無心之下,全仗自身蠻力,沒有用上半點武道修為。


    他一個鯉魚打挺,腳下木質地板微微顫動。


    李三一臉羞憤,快步上前,這次他卯足了勁道,用上氣機。


    白色氣機覆蓋拳頭,對著其中一人砸去。


    “別見血。”雅間之中傳來清淡人聲。


    左邊守門男子隻是伸出一手,抵住李三這一拳。


    男子一抖肩膀,李三手臂傳來爆竹之聲。


    好似被抽了骨頭,耷拉下去。


    “啊啊啊!”他發出慘叫,聞者驚心。


    “聒噪。”房中再次傳來人聲。


    右邊男子邁出一步,一手托住李三下巴。


    捏碎了他的頜骨,一擊手刀,叫其昏死過去。


    王漣才知道自己是踢到鐵板了。


    “我爹是王大石,六品力鬥高手,賀縣第二強者。”


    無可爭議的第一自然是楊元魁,第二卻是輪不到王大石,單說楊氏之中看似垂垂老矣的老趙的武道,也足比那王大石高上幾十年。


    隻是名聲不顯而已。


    王漣報出父親的名字,希望能震懾宵小。


    可對方又豈是他希冀中的宵小之輩。


    “六品?”芙蓉壺裏頭傳來一聲嗤笑,似乎是確定了這是個軟柿子,他意興闌珊道,“扔水裏去。”


    秀甲樓豢養的打手此刻已經趕到,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王漣敢如此囂張跋扈,自然是因為他們加起來都沒一個李三厲害。


    可眼前的李三被廢了一臂,下場淒慘。


    他們可不想也落得如此下場。


    狎客們隻是後退幾步,雖然心驚,卻是無一人逃離。


    應證了那句看客從不缺席。


    王漣,麵無人色,臉色蒼白,嘴唇抖得像是篩子。


    忘記了逃跑。


    平日裏前簇後、擁溜須拍馬之人此刻早就作鳥獸散。


    一個男子拎起李三,一個男子幾步捉住王漣。


    王漣險些屙了褲子,拚命掙紮。


    拎著王漣像是拎著一直狗崽子的男子冷聲道:“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打昏過去,再扔進水裏。”


    王漣頓時不敢掙紮,若是被打昏過去,那不就死在水裏了?


    他當即認命,想著自己水性極好,好賴不過是丟麵濕身而已。


    王漣主仆被從二樓丟了下去,砸入水麵。


    濺起兩朵不小的水花。


    片刻之後,隻有王漣狼狽冒頭出水,那昏死過去的李三自然沒有反應,估摸著是已經沉底了。


    兩位門神歸位,再次恢複到那般抱胸養神的姿態。


    此間寂靜無聲,人人自危。


    逛青樓不就圖個樂子嘛,怎麽還真鬧出人命了?


    楊寶丹有些擔心的看著何肆。


    她雖然見識過何肆的本事,卻是被李三的慘狀駭住,一時之間有些懵然,小聲問道:“這兩人好生厲害,你能行嗎?”


    何肆聞言,不免輕笑,“你這也太小瞧人了不是?”


    何肆這一笑,忘了壓低聲線。


    在現下鴉雀無聲、落針可聞的處地,他的輕笑之聲顯得格外刺耳。


    何肆感覺到一道道目光匯聚自己身上。


    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對著芙蓉壺的位置說道:“把我那兩位朋友放了吧。”


    芙蓉壺中的聲音不耐又道:“把擾人的蒼蠅都驅了,這人捉了送進來。”


    兩位男子各自踏出一步,氣勢一綻。


    又好像兩尊衛家宅、保平安門神從門上躍出。


    何肆踱步。


    他閉著眼,瘸著腿。


    引得兩個男子微微側目。


    左邊漢子道:“瞎子?”


    右邊漢子道:“跛子?”


    最後兩人得出一個共同的結論——“高手!”


    何肆‘視線’越過二人,又是對著屋中主人說道:“我無意與你為敵,放了我兩位朋友可好?”


    裏頭的主人不答,門外兩個漢子便不敢自作主張。


    何肆無奈歎了口氣,緩緩解下腰間無鋒的舌端。


    何肆握刀在手,氣勢一變。


    二人頓時麵色驚變,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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