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趕忙雙手合十,連道:“我之前因為某些原因入獄,家人去了毗雲寺種福,如今出獄,打算三月三上巳節就迴毗雲寺還願。”


    宗海和尚點點頭:“如此的話,小僧就在方鳳山恭候施主,剛好小僧閉口禪行滿三年,屆時一些疑惑,小僧可以親口為施主解答。”


    何肆心懷感激,向宗海和尚行了一禮。


    宗海和尚欣然接受,旋即轉身離去。


    何肆站在原地,還未來得及消化這一切,忽然猛然扭頭。


    仗著耳力,他聽到了何葉與人爭執的聲音。


    何肆當即快步走去。


    “啪!”他又聽到了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何肆麵色一沉,手中已然握住小刀,拔腿跑去。


    卻見人群在寬闊的步道上散出一個空場,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站在場中。


    女子上身隻穿著了貼身的蜀布涼衣,露出不盈一握的纖腰,下身是一件鑲嵌珠玉的挑線裙,肩上披了一件白色披風,頭發綰了個精致的雲鬢,唇紅如血,珥玉垂珠,腳踩一雙高挑的繡玉蘭花雲頭鞋。


    一身行頭無比華貴,即便是最為盛大的上元節燈會,也鮮少能尋到如此光鮮標致的美人兒。


    隻是這個美人現在麵若寒霜,妝容精致的臉色透著些冷冽。


    女子身旁跪著一個同樣衣著華貴的男子,此刻卻是瑟瑟發抖。


    何花捂著左臉,何葉護在她身前。


    何葉滿目驚懼,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就像塞進了兩頭受驚的小鹿。


    但她依舊護著何花,手拿一串吃了大半的冰糖葫蘆,竹簽的尖尖朝著兩個家仆模樣的壯碩男子。


    男子用膝蓋跪行,開口道:“晰兒……”


    女子抬腳便踹在男子臉上,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男子栽倒在地,臉上瞬間浮腫出一個小小的腳印。


    女子冷聲道:“晰兒也是你叫的?”


    男子不顧臉上疼痛,連滾帶爬一手抓住女子的裙帶,一手猛扇自己耳光,苦苦哀求道:“晰兒,我錯了,我不該看別的女人的,晰兒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女子不為所動,隻是扭頭看著何花,冷冷問道:“她很好看嗎?”


    男子搖頭不迭:“她不過是庸脂俗粉,濃妝豔抹,不及晰兒萬一。”


    “那你為什麽還要看她,看了一眼還不夠,又是偷瞄好幾次,你當我是瞎了嗎?”


    “我錯了,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就原諒我吧。”


    何肆從人群擠入,胸膛微微起伏,臉色陰沉得可怕。


    一名仆人甕聲甕氣道:“你是何人?”


    何肆走到兩位姐姐麵前,不管身後兩名惡仆的質問,有些心疼地看向何花,問道:“你沒事吧。”


    何花搖搖頭,沒有說話。


    何葉眼中含淚,委屈道:“小四,他們上來就打人……”


    何肆點點頭,輕聲道:“我來了,別怕。”


    “你小子,我問你話呢?”


    何肆轉過身去,微微仰頭,直勾勾盯著兩名身材高大的惡仆。


    “誰打的?”


    其中一個仆人好似看到小醜一般,不屑笑道:“怎麽地,我打的。”


    女子的聲音從兩個仆人背後傳來:“我讓他打的,大晚上的擦脂抹粉、花枝招展勾引男人,該打。”


    女子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對腳邊狗一般匍匐的男子說道:“要我原諒你也不是不行,你過去,把那浪蹄子的臉給我打爛,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


    男子沒有絲毫猶豫,連連點頭,滿口答應:“好好好,晰兒你別生氣,我這就去。”


    被稱為晰兒的女吩咐兩個仆人道:“你們退開,讓他打,這小子若是敢動手,就直接打斷四肢,沉河喂魚。”


    何肆出離憤怒,已然不形於色。


    居然還有如此蠻不講理之人,大庭廣眾,縱仆行兇,定是朱門大戶、權貴人家才能養出如此個性乖戾的孩子。


    男子站起身來,他穿著素麵斑布袍子,何肆這才看清楚他的正臉,雖然紅腫了一塊,披頭散發,但是長著一雙黑亮的鳳眼,懸眉如山,鼻梁挺翹,倒也當得起麵如冠玉一詞。


    兩名惡仆站在兩旁,讓出路來,正虎視眈眈看著何肆,臉上噙著殘忍的笑容,似乎就等著他出手,好有借口對其施暴。


    男子看著何肆深潭一般的眼睛,沒來由一陣心悸,卻是不敢忤逆自己身後的女子,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何肆並不看這個雙腿打顫還不自知的家夥,眼神直視其背後的女子。


    他已經猜出了事情大概的始末,問道:“你男人看了我姐,你卻怪我姐勾引他,還叫人打了我姐,是這樣嗎?”


    女子翻了個白眼,糾正道:“他不是我男人,隻是我新養的一條狗而已。”


    男子聞言臉皮狠狠一顫,卻是不敢流露出半點不滿。


    他隻是個麵首,靠著皮囊得到焦晰兒的垂青,與那靠毛色換取主人喜歡的寵物狗何異?


    “但是……”女子頓了頓,話鋒一轉,“狗不聽話有肉不吃想著去吃屎,總不能把狗打死吧,還是要把屎踩碎進泥裏才行。”


    何肆不善爭辯也不想爭辯,直接亮了刀子。


    男子見狀大喜過望,他不知為何對眼前這個少年十分心悸,當即對著一個仆人大喊道:“他敢反抗,快打斷他的手腳。”


    仆人轉頭看向自家小姐,小姐麵無表情,得了默許,仆人臉上猙獰的笑容蕩漾開來。


    名為胡萬的仆人大步走去,直接無視了何肆手中那把小刀,帶著獰笑:“小子,你胡爺爺好好招唿招唿你。”


    於是乎,刀光一閃,鐵閂橫門,胡萬捂著肩膀,裏頭的筋腱全斷,竟然直接被卸掉了一條胳膊。


    對於這樣的尋常武人,鐵閂橫門信手拈來。


    何肆看向另一個仆人,就是他剛剛在自己麵前承認了是他打了何花。


    “你哪隻手打的她?”


    胡萬對著同伴喊道:“老楊,小心點,這小子是個硬茬。”


    楊強麵色凝重:“看出來了。”


    雖然胡萬托大了,但是能一刀廢了他一條胳膊,眼前這個小子絕不簡單。


    何肆看著楊強,麵色平靜,甩了甩刀上的鮮血:“你若是不說,我就把你兩隻手都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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