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有些疑惑道:“李大人,我雖然不知道薑桂樓是什麽地方,但想來憑您的身份想進去應該不難吧,即便是要籌子,也不需要親自上台打擂這麽麻煩吧?”


    李嗣衝將手中籌子拋給何肆,笑道:“這算什麽麻煩,不過是贏幾場摔跤而已,而且比起人情往複,當然是在跤窩子贏幾個撲戶更加簡單。我方才說了,薑桂樓是平常人無法踏足之地,其中自然不包含入品高手。”


    何肆恍然大悟,原來籌子是給自己準備的。


    李嗣衝告誡道:“可收好了,這場子裏至少遊散了三個佛爺,他們從你身邊走過,你身上悄無聲息的少了些或是多了些東西都無所察覺。”


    京城黑話佛爺就是小偷、扒手的意思,佛就是偷、順的意思。


    也有說法盜門信奉千手千眼佛,希望自己也能有千手千眼的神通。


    何肆問道:“隻是李大人,您為何執意要帶我進那薑桂樓?”


    李嗣衝含糊道:“薑桂樓沒有什麽稀奇的,我們隻是進去借個道。”


    何肆不解:“借道?”


    李嗣衝壓低聲音,嚇唬道:“反正你要知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人在裏頭懸賞了六十兩黃金,要你的命。”


    李嗣衝等著看何肆大驚失色的表情,可何肆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鎮定,除了一點困惑的神情之外,並未驚懼。


    六十兩,黃金!買自己的命?


    何肆中心思量,這並不符合他的身價,就像是有人在肉攤頭以花糕肥肉的價錢去買下水,誰會做這事?


    太過離奇了,從李嗣衝口中說出便愈發的不真實,雖然何肆能感覺到這大概是真的。


    但何肆還是確認道:“李大人沒有拿我尋開心吧?”


    李嗣衝白他一眼:“我騙你作甚?你不妨猜猜是誰接下了懸賞?”


    何肆無奈說道:“李大人都這麽問了,還需要猜嗎,與那目盲老者有關吧?”


    “算你有些小聰明,就是他接了懸賞。”


    李嗣衝話鋒一轉:“不過當晚他又遞交迴了懸賞,任務失敗,所以你現在的賞金已經漲到八十兩黃金了。”


    何肆無言。


    八十兩,黃金?自己老爹砍了半輩子的人頭,也賺不到八十兩黃金啊。


    自己何德何能?


    不對,任務失敗?


    六品高手想要殺自己不就像殺隻雞一樣信手拈來嗎?為何會失敗?


    難道是儀鑾司在暗中保護?


    李嗣衝似乎看穿了何肆心中所想,解釋道:“別想了,儀鑾司的確有番役暗中守著墩敘巷,但是並未見到那盲目老者,不是我們出手……”


    何肆深擰眉頭。


    李嗣衝輕輕拍拍何肆肩膀,說道:“走吧,先去薑桂樓。”


    何肆有些遲疑道:“大人是要拿我做餌?”


    李嗣衝也不遮遮掩掩,反倒有些讚許地說道:“你倒是膽大心細,儀鑾司這月積壓了三起案子,都是武夫行兇,我們懷疑是同一人所為,而且帶有殺手性質。”


    何肆卻搖搖頭:“能不去嗎?”


    李嗣衝安撫道:“有我在你身邊,就算與六品高手照麵了也不需怕的,定會保你周全。”


    何肆還是搖頭道:“我不想去。”


    出乎意料的,李嗣衝竟然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地道:“不去就不去吧,也隨你。”


    何肆一臉錯愕,原以為李大人會對他恫嚇一番,誰曾想居然這般的好說話,這突如其來的轉性反倒讓他有些遊移不定起來。


    李嗣衝一臉真誠道:“那你現在就可以迴家去了,哦對了,路上小心些,記得走人多的大路,別圖快串那些小巷子。”


    何肆聽得這“好言相勸”,這才覺得正常,苦笑一聲道:“李大人別嚇唬我了,我膽小,我去還不成嗎?”


    其實何肆心裏清楚,儀鑾司對他還有圖謀,他有《落魄法》要呈獻給上位,三天之期才過第一天,李嗣衝肯定會保他周全,隻要他將東西捂得嚴實,別馬上交出去,他暫時並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清楚儀鑾司不是真心相護,否則自己也不會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擺布,至少該有一些知情的權利,儀鑾司護衛的不是自己,而是上位的一件囊中之物。


    當然他不會在李嗣衝麵前抖落這種“聰明”,隻會更加招嫌。


    “你這人就是賤骨頭。”李嗣衝罵他一句,這才前頭帶路。


    何肆亦步亦趨,問道:“溫大人呢?”


    “我怎麽多做什麽?管好你自己就行。”


    何肆閉嘴,暗罵自己多言。


    其實不需李嗣衝帶路,八層高的薑桂樓在光恆坊外一眼就能望到,兩人隻走了半刻時間,就站在了薑桂樓的大門前。


    何肆望著眼前的高門,方才和單五爺的兩位徒弟動手,一路走來才順了氣,他是真有些嫌棄自己現在這一副破落身體。


    反觀李嗣衝,與單五爺對擂一番,狀若嬉戲,麵不改色。


    以前他井蛙觀天,並沒有什麽感覺,直到幾月前知道了這世上居然還有真神仙,這兩天又聽說了武道六品論,見識了五品偏長小宗師李嗣衝,六品高手赫連鏞,叫他怎麽可能不豔羨?


    薑桂樓大門前,兩個壯漢守衛攔住二人。


    何肆從未見過如此壯碩的人,這兩人的麵貌各長各的,形體卻是出奇的統一,膀似熊羆,有膀無肩。


    但何肆知道不可以貌取人,相傳赫連鏞能手撕虎兕、單臂舉鼎,但實際上他隻是個平平無奇、蒼髯皓首的精瘦老人。


    李嗣衝身為五品高手,也不還是這幅兵痞樣。


    李嗣衝眼神示意何肆拿出籌子。


    何肆一路都把籌子攥在掌心,抬起手來,遞出籌子。


    守衛收下籌子,並未放行,而是冷漠說道:“一根籌子隻管一人。”


    靠籌子進場的客人隻能算是最低一等的,還是賣了身為東家之一的小閣老的麵子,況且這薑桂樓也不是小閣老一人說了算的。


    李嗣衝含笑說道:“貴寶地我雖然是沒踏足過,但想來門檻再高卻也攔不住我。”


    守衛貌似嘲諷地說道:“或許是小的有眼無珠,看不出您是哪位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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