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入胭脂巷中,兩邊的高門大戶讓何花望而生畏,她心裏不禁有些犯嘀咕,父親真的買得起這裏的房子嗎?是不是太破費了?


    何花搖搖頭,暗罵自己勢利,“沒出息,自己是因為房子才想嫁給何肆的嗎?難道沒有房子就不成婚了?”


    胭脂巷最裏頭便是一家會館,是進京做官老爺和做生意商人籌措資金、購置房產建成的一處園林,專供來京的舉子和其他來京謀事的或旅居者住宿之用。


    有讀書人的地方自然就有青樓窯影,何花看到臨水的勾欄,她隻知勾欄為何物,卻不知那就是勾欄,還有幾座的青樓,看起來都是有些年頭了。


    白日裏自然是閉戶的,少了夜間的燈火通明,看起來裝潢得濃妝豔抹,宛如老婦擦粉。


    何花看著新奇,就駐足張望了一會兒。


    何肆這才明白,為何此處會被稱為胭脂巷,原來真是一條煙花柳巷啊,心裏登時埋怨道,“我這老爹也是真不靠譜,房子怎麽會選到這種地段?”


    何三水要是聽到兒子心中所想,肯定會氣笑出聲,大離風情如此,不管是窮酸書生還是平頭百姓,隻要是男人,都愛逛窯子,美其名曰“逛公娼,富國庫。”


    畢竟京城的娼寮大多是經過衙門許可的,納稅並接受衙門管理。


    何肆便從來不去瓦子和窯子,真是屬於異類了,難怪就連何三水都曾因此懷疑過他那方麵是不是不行。


    何肆納悶了,何花怎麽對青樓感興趣起來了。


    欸!她該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吧?


    何肆正想著要不要出聲提醒一下何花,一個買了糕點迴來的女子從二人身邊經過,不由停下腳步。


    那女子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身段,實際當然遠遠不止豆蔻年華,或許是未施粉黛的緣故,顯得容姿並不出眾,但卻有著一股媚態,穿著一身淡黃色抹胸薄紗裙,兩坨白肉唿之欲出的香豔露骨,像是一顆小巧卻又已經成熟的櫻桃,一看便是經曆過不少人事的。


    何花仰著脖子,識字不多的她正對著那龍飛鳳舞的“月下台”三字招牌認真觀望。


    女子著嬌笑一聲,促狹道:“真是奇了怪了,咱們月下台向來是男人路過腿打轉,今天怎麽就勾了位姐姐,這位姐姐,你是來尋爺們的,還是來打幹鋪的?”


    所謂打幹鋪,就是指在青樓住宿,不行房事的,明顯是那女子的輕薄話。


    何花雖然聽不懂行話,卻也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小聲向一旁的何肆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何肆心道“果然!”


    他上前一步拉住何花的手,有些尷尬。


    那女子看著何花一臉茫然的表情,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捂著嘴巴前仰後合:“月下台還能是什麽地方,當然是青樓呀,我原以為姐姐是來找男人的,沒想到爺們就別在褲腰帶上啊。”


    何肆對那女子點點頭,說道:“姑娘莫要取笑我姐姐了,她隻是不識得這是何處,故而有些好奇。”


    那女子不知因何存了倨傲的心思,可這月下台也算不得高雅的青樓行列,頂多是個娼寮。


    “青樓?”何花錯愕不已,當即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我這是在幹什麽?還要不要臉了?”


    何花拉起何肆的手,快步離開了胭脂巷。


    那女子還在原地嬉笑,咯咯的笑聲就像風吹銀鈴,直到想起自家花魁小姐還在等著吃早點心,這才推門進了月下台中。


    那出了胭脂巷的何花憤憤甩開何肆的手,氣鼓鼓道:“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那是青樓?”


    何肆略顯尷尬,無奈道:“我以為你知道的。”


    何花嗔怪道:“我又沒來過,我怎地會知道?”


    何肆看著何花這幅羞憤的表情,隻覺她真是好看極了。


    忽然何花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神狐疑地望著何肆,問道:“你不是從來都不來這些地方的嗎,怎麽會認識青樓?”


    何肆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一時語塞,總不能說男人天生就認識青樓妓院吧?隻能牽強道:“我認字啊,月下台嘛,月亮出來才做生意的地方,聽名字就知道肯定不是正緊行當。”


    何花臉色的紅霞依舊沒有退去,狠狠剮了一眼何肆,滿目都是羞憤與責怪。


    忽然她問道:“你真沒去過青樓嗎?”


    何肆一臉錯愕,信誓旦旦道:“當然,難道你很希望我去過嗎?”


    何花沒有說話,雖然心裏也認為男人來這種地方正常,但這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的。


    何花心想青樓有什麽好玩的?不過是抱著女人睡覺而已,自己姐弟三人不也常常睡在一個炕上嗎?


    何肆此刻還不知道自家姐姐那天真的想法,如果青樓隻能打幹鋪的話,那還會有這麽多男人心甘情願地喊著“逛公娼,富國庫”嗎?


    不過何肆也就隻是知道青樓裏可以行房事,但具體怎麽操作的,他也一知半解。


    大概是還要脫衣服的吧,還要配合著嗯嗯啊啊什麽的……嗯,這有什麽意思?


    脫了衣服抱著睡覺,冬天不冷嗎?夏天不會出汗嗎?黏了吧唧的。


    不過想到那人如果是何花的話,自己也就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


    何花被那青樓女子一番嘲笑,也就沒了繼續閑逛的意思,看著何肆說道:“少貧嘴,走啦,咱迴家去。”


    何肆卻搖搖頭,有些猶豫道:“要不你先迴去吧,我可能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何花不解:“有什麽事情啊?”


    “也沒什麽大事。”何肆不想欺騙她什麽,幹脆迴避不答。


    何花看著何肆,他仿佛又變迴了從前那副沉默寡言的悶葫蘆模樣。


    “真的沒事嗎?”


    “嗯。”何肆點點頭。


    兩人僵持一會兒,何花終於是泄氣道:“算了,管不了你,你自己一身的傷,注意點就是了。”


    何肆點點頭,轉身便走。


    忽然,何花從背後叫住了他,問道:“你什麽時候迴家啊?能趕上午飯嗎?我該怎麽和家裏說?”


    何肆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何花,有些猶豫的樣子。


    就父親的脾氣,要是兩個人出門,一個人迴家去,何花還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估計能討一頓罵。


    何肆猶豫再三,最終問道:“那要不要一起?”


    何花被何肆突然的態度轉變給愣住了,旋即有些驚喜地問道:“可以嗎?”


    何肆暗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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